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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霄神雷網這一發動,方圓百里之內皆是雷光閃耀,立于禁陣之外的書生也是一同被籠罩在內,他察覺到此是生死關頭,強運玄功,把翻騰血氣壓下,而后急急一使法訣,總算在雷霆打落之前將無生寶棺召了過來。
頂上傳來錘擊空木之聲,嗵嗵直響,打得電光亂迸,轟鳴之聲震得他渾身顫堊抖,鮮血自嘴角溢出,可這件寶物也是神異,這期間不知挨了多少道雷霆轟擊,卻未見有半絲破損。
只是奇異的是,那些彈飛的紫色光蛇卻并不散去,而是游離在外,漸漸合凝聚集一處,仔細看去,似是隱隱結成了一張羅網。
“紫霄神雷網”有內外之分,外網罩困天地,阻敵逃生;若是一擊無法斃敵,便會自生內網,纏繞敵手上下四方,待積蓄足夠,復又發威,前赴后繼,連綿不斷,一次強猛過一次,到了最末,無窮雷霆之力積蓄一處,一經發出,其勢如天崩地裂,勢不可擋。
以張衍而今法堊力,若全力出手,可催動內網雷霆連擊三十六次,哪怕對方玄器在手,哪怕不被轟成齏粉,也要被雷聲生生震死。
那書生雖仗著寶棺護體,可驅動此寶卻是消耗甚大,眼下抵擋這等猶如天劫一般的神通,更是使得軀內法堊力如飛而逝。不過堅持十來息,他就覺身疲力竭,眼前發黑,只得取出數枚催發精血的藥丸吞咽下去,可如此也不過是飲鴆止渴,支撐不了多久。
而禁制之中,萬鈞雷霆一落,段相舟那只白火燈籠首當其沖,一瞬間就化為灰燼。
眼見這法寶連片刻阻擋也做不到,他哪還不知天中那驚雷比想象之中還要強橫情急之下大喊一聲,全身法堊力無有半點保留的涌堊出,護身寶光滿滿撐起,與此同時身后十二頭無影尸君齊齊頂上前去。
轟鳴聲震耳欲奇,一道道粗堊大雷芒破開青碧,如傾盆暴雨一般宣泄下來,起初那煉尸倒也能抵擋一二,只是挨得數十下后身影逐漸黯淡,過不了片刻巳是隱隱現出潰散之象,仿佛只需一陣狂風過來便會散去。
段相舟漸覺得不妙連忙噴了數口真元之氣上去十二具煉尸得此助力,仿佛皮球一般鼓脹起來,身上灰霧大熾,一時間將雷芒俱都擋在了外間。
可這不過贏得片刻喘息之機而巳,他不是看不出來以這雷術聲威,自己終歸是招架不住的,非得早些設法脫身不可。
稍稍猶豫了一下,他先起了一陣迷霧,將周身上下遮蔽了,然后自袖囊中取了一只草人出來。
此物有手有足,邊緣修裁齊整無有半點毛刺,正面用紙畫了一張哭臉反面則畫了一張笑臉。
望著此物,他心下忐忑,這法寶是他最后壓箱底的手段,只是自從恩師手中得來后,至今也未能完全駕馭,現下拋出,實是不知會有何等結果。
可若不拼命,恐是下一刻就要交待在這里,巳是無有選擇了,吸引口氣,把心一橫,當即咬破舌尖,朝其吐出了一口精血。
精血一到那草人身上,立時染得一片通紅,可數個呼吸后,就被吸得涓滴不剩,而后一個顫堊抖,似是活過來一般,自他手中跳出,轉了個圈子,化作七尺高下,半空中傳來似哭似笑之聲,再一個扭頭,盯著他直看。
段相舟神色陡然變得難看了幾分,此物顯然是嫌方才精血尚還不夠,仍要向他索取。
在此等危急情形之下,這趁火打劫的行為他偏偏無法抗拒,悶堊哼了一聲,指尖一劃,將自己手腕割破,一大蓬熱血灑了出來,那草人迎上前去,將飛來的精血全盤笑納,而后忽然對著段相舟露堊出一個詭異神色,發出了一聲怪笑之聲,居然扭頭就走,往不遠處巖石縫隙中一鉆,就此不見了影蹤。
段相舟先是愣住,隨后一聲嘶吼,頭上發髻猛地散開,雙眼變得通紅無比,他本還指望能靠那草人闖出去,不想此物竟是棄他而去,分明是天要絕他,只得拼命壓榨軀體之內法堊力,指望自己師堊弟能夠及時闖了進來救助自己。
可此刻那書生也是自生難保,哪里有暇來顧忌他,不過百來息后,十二具無影尸君哀鳴有一聲,紛紛被打回原形,一頭接一頭被雷芒劈散,不旋踵,一團刺目紫芒將他徹底包圍起來,再聞一聲大響,就被打了尸骨無存。
滅殺此人之后,張衍巳有余暇顧及此處,回首一望,見那書生猶自在那里抵擋,不過照眼下情形看來,用不了多少時候,也便會與那段相舟一般下場。這時他轉過了一念頭,掐指一拿法訣,便把神通收住,不再發動。
那書生見天上雷光突然隱去不見,心神一懈,只覺渾身起力散盡,再也站立不住,軟癱在地。
失了人在后馭使,那無生寶棺晃了一晃,重變為一尺大小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張衍自禁陣內步出,到了此人面前,緩緩降下堊身形,先是瞧了那口漆黑小棺一眼,見挨了那么多道雷擊,其上不見半點痕跡,知是一件異寶,一卷袍袖,以罡風將之卷起。
他并不拿入手中,而是懸停在空,輸了一道靈氣進去,只是試探下來,卻覺法堊力運轉不暢,似是此寶對自己有所排斥,猜出此物恐需獨特秘法方能催動,與自家恐是無緣,略一思忖,便起一道水光收了去,這才轉首問道:“你是段相舟什么人?”
書生法堊力耗盡,眼睜睜看著自己寶物被收走,卻是無能為力,聽得此語,強撐著坐直身軀,拱手道:“在下宋初遠,段相舟乃我同門師兄。”
張衍點了點頭,言道:“我觀你們師兄弟道術,好似昔日大派尸囂教門下。”
宋初遠苦笑一聲,道:“尊駕好眼力。”
張衍目射堊精光,沉聲問道:“你等方才欲出手對我不利,不知是看上了我身上何物?”
宋初遠澀聲道:“實不相瞞,我師兄在所煉教中一門尸陣之術,可尚缺一具煉尸主陣,此唯有以元嬰修士之軀才可煉成,可大凡這般人物,無不是一方之尊,哪里能夠輕易下手?而此處荒無人煙,不怕消息走露,是以就動了心思。”說到此處,他看了張衍一眼,忍不住問道:“不知,不知我師兄如何了?”
張衍淡淡言道:“粉身碎骨,神魂俱滅。”
宋初遠渾身一顫,身為邪派門人,最是懼怕雷法,不但是能克制邪門玄功,而且此法之下,連元靈也是一并消亡,再無轉生之望,他勉強鎮定道:“那………尊駕又如何處置在下?”
張衍只是一笑,并不回答。
宋初遠從他神情之中巳是看出了結果,喟嘆一聲,頹然言道:“我等師兄弟起意害人,有此下場,也是自作自受……只是尊駕可否借小人十六年性命?”
“借命?”張衍側過身,上下打量了他一回,笑道:“你若能說個原由出來,我或可允你。”
宋初遠苦笑道:“我尸囂教而今雖是四散,可門人弟子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復興宗門,當年山門被破,祖師曾把道冊符印藏于一處隱秘之地,只等后輩弟子來取,此物下落,唯有我師兄弟二人知曉,如今我師兄巳亡,我若再死我教便再無重振之望了,尊駕可否容小人將派中密冊交至同門手中,再來受死。”
說到這里,他又添了一句,“只要尊駕允諾,在下愿將這百年來積蓄的全副身家拱手奉上。
“十六年?張衍一挑眉,“你可是要去那兩派龍柱之會?”
宋初遠連連點首,道:“原來尊駕也知此事,十六年后,當是鍾臺派與軒岳教最后一場斗法,此戰可定龍柱歸屬,鍾臺派為此招攬四方修士,還不忌諱出身宗門,照小人想來,教中散落在外的同門聞聽此事,也定會前往,故此有此打算。”
張衍思忖片刻,道:“你雖是段相舟師堊弟,念在你方才也并未對我出手,可饒你一回,只是你需立個誓言,這十六年之內必得聽命于我,日后非是仇敵,也不得任意害人性命。1
宋初遠一聽,臉上露堊出激動之色,當即取了兩張符紙出來,以自家精血立下誓言,一張吞下,一張交予張衍。
張衍拿過符紙,放入袖中,這時他似是忽然察覺到了什么異狀,目光一閃,眉心一道劍光橫空飛去,錚的一聲,卻是將一物釘在了石上,回頭一看,見那卻是一個草人,這會兒如活人一般,在那里拼命掙扎,發出嗚咽之聲。
宋初遠見了此物,脫口道:“悲喜人偶?”
張衍問道:“宋道友認得此物?”
宋初遠眼中露堊出復雜之色,嘆道:“此是我師兄隨身法寶,當年恩師身隕之前,曾分賜我二人一物,其一便是被尊駕收去的無生寶棺,另一件便是這‘悲喜人偶’了,這法寶有替死之能,只是有一處不好,便是此物生有兩性,分為一善一惡,祭出時若是恰逢善性,只要以精血喂哺,則可順當代人受劫,可要是遇上惡性,則會百般耍賴推脫,總之想法設法不令你如意,想來方才師兄情急間用上了它,卻未曾逃得性命,實屬運數不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