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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白氣朝天日 水鶴觀金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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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伯彥被那咒術擊中,身軀一顫,仿佛立足不穩一般,晃了兩晃,再又倒退幾步,竟化作一股濃煙噗噗散開,好一會兒之后,便消失于天地之間。

  這等景象眾人看得皆是一愣,邵中襄也是怔住,隨后醒悟過來,脫口道:“法力分身?”

  話音才落,場中忽有一縷黃煙自平地升起,到了八尺高處,須臾一繞一凝,再度化現出章伯彥的形貌來,他沉沉一笑,道:“邵道友,章某可算是接下了?”

  邵中襄在外求道時,也曾與不少高明修士有過切磋,方才出手之前,并未忘記事先凝神查看,可卻并未察覺到章伯彥身上任何不妥。便如對方眼下站在自己面前,也無從分辨這具身軀到底是真是假,這等法門極為少見,他念頭一轉,喝問道:“你與曲長治何關系,怎會的他秘傳功法?”

  章伯彥目光中泛著幽幽碧火,哂然道:“休拿我門中道術與那鼠輩相提并論。”

  方才那被破去的,實則只是一具他祭煉許久的元嬰分身而已,雖比不得風海岸能虛實變化的萬靈陰虛劫水,可也是冥泉宗秘傳,能飛遁往來,觀去也與真人相仿,除非練得還真觀那等法眼神通,否則極是難以看破。

  而他先前放出那只魔頭,也是另有深意,并非單純用來抵御,而是試探那邵中襄此門道術底細,接觸之后,他自認能以元嬰分身便能接下,這才硬抗了下來,否則他寧可此場認輸,也不會選擇硬捱,以至于丟了性命。

  邵中襄陰沉著臉,回首道:“韓道友。”

  韓王客自石上沉穩站起,幾步來至張衍面前站定,對他打了一個稽首,道:“道友請出手。”

  張衍深深看了此人一眼,還了一禮,道:“還先請教道長名諱。”

  韓王客平靜言道:“貧道如今不過山野散修,此次乃是受人之托而來,比過之后,不論勝負,皆要離去,姓名實不足道。”

  自認出章伯彥之后,他心冥泉宗在此有什么圖謀,現下他寄人籬下,不欲攪進這灘混水,便索性不提姓名,免得事后召來麻煩。

  張衍微笑一下,不再追問,稽首道:“請道友指教。”

  說完,他退開兩步,起心念一催,霎時靈光道道,起自腳下,冉冉上升,匯聚于頂,三團罡云轟隆一震,一道紫氣沖天,直入穹碧,須臾烏云漫來,空寂海天之間皆是滾滾暴音,顯見有大法力在云中積蓄醞釀。

  他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只與曲長治等與五人相斗偶露崢嶸,卻也不曾被人看了去,諸派修士也只曉得這位執掌道行精深,手段高明,實則對其知之不深,如今見他揮袖之間,嘯聚雷霆,風云變幻,不由得心頭悸悸,凜然生畏。

  哪知韓王客一見之下,臉上卻是陡然變色,脫口道:“紫霄神雷?”忽然一伸手,大聲道:“且慢。”

  張衍有意露出紫霄神雷,也暗含試探之心,見他出聲,立刻將法力引而不發,問道:“道友還有何話要說?”

  韓王客嘴唇動了幾下,傳音道:“你是溟滄弟子?能學紫霄神雷之人,當是得了門中真傳的,不知你是哪一位真人門下。”

  張衍不答反問:“道長又如何稱呼?”

  韓王客沉默一會兒,道:“貧道韓王客,你想也不曾聽說,不過……”他一抬首,目光炯炯看來,“‘白氣朝天日,水鶴觀金陽’,此語你可是有過聽聞?”

  張衍眼中也是光芒略閃,暗忖道:“原是此人門下,如此倒非兇人一脈了。”

  上代掌門秦清綱有一弟子喚作李革章,其法相謂之“白氣觀陽”,昔年名頭也是極盛,還曾和兇人爭搶過掌門之位,只是秦墨白執掌門戶之后,其門下弟子多是被逐了出去,未想到在這里見到一位。

  他一拱手道:“在下師從從丹鼎院主,若按此輩分,如此該喚一聲師兄才是。”

  韓王客恍然點頭道:“原來是周院主弟子,周院主天縱之才,若非他故,也是有望成就大道之人。”

  這時他臉上又露出些許疑惑之色,只是我離門之時,也未曾聽到他收過徒弟啊。”

  張衍笑道:“在下百多年前方才拜入門中,師兄未曾聽聞也不奇怪。”

  “你修道不過百多年?”

  韓王客驚異無比地看著張衍,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陣,仿佛有些不能相信,最后發出一聲感慨,道:“我自兩百余年前因故被逐出龍淵大澤后,不回山門久矣,不知門中竟多了如此一位俊彥。”

  他感嘆之余,問道:“你怎到了東勝洲來?”

  此語此出,他仿佛意識到了什么,又一搖頭,道:“我已不是山門中人,你也不必說與我聽了。”

  張衍笑道:“此事也無需隱瞞,涵淵門乃是沈真人昔年游歷此處時所立,現下他回了東華,因不忍棄之,便囑我前來照拂。”

  韓王客一怔,道:“沈真人?可是沈柏霜沈師叔么?”

  張衍點首道:“正是。”

  韓王客略略一思,暗忖道:“是了,卓真人數十年前破界飛升而去,沈師叔想是那時返轉山門的。”

  張衍見他久久不語,朝下看了一眼,問道:“韓師兄與那邵中襄相識?”

  韓王客回過神來,搖頭道:“我與此人并無交情,只是昔年曾曾欠了羅氏一個人情,才允其所邀,前來此處,不過我被逐出山門前,曾立誓不得與門中弟子為難,你既在此處,我也不好來插手此間之事,這就退去。”

  張衍笑道:“師兄也不必急著離去,那第三局卻未必要比。”

  韓王客一轉念,立時知他之意,這第一局算是涵淵勝了,可要是第二局仍是張衍得勝,那卻不必要再下場比斗了,那自己也不算是失信,不由緩緩點頭。

  見兩人在半空中只是說話,卻并不動手,邵中襄在下面看得目中生疑,只是韓王客是蟒部請來,他也不好指使,這時見張衍忽然一揮手,把云中雷霆散了,韓王客也是往下落來,他一皺眉,迎上前去,道:”韓道友,如何了?”

  韓王客對邵中襄一禮,歉然道:“邵道友見諒,張掌門那神通不是在下能夠接下。”

  邵中襄忍不住看了他幾眼,不過他也非是蠢人,瞧出其中或有什么猜不透的緣故,眼下并非追究之時,悶哼一聲,道:“那也無妨,稍候本座贏了那張道人,第三場再仰仗道友好了。”

  韓王客無聲一禮,回了石上坐下。

  邵中襄袍袖一甩,來至張衍面前,冷聲道:“張掌門,第二局由你我來比過,且隨本座來吧。”他一聲喝,忽然提身上天,化一道光華往云中去,遁速倒也是不慢。

  張衍笑了一笑,劍丸飛出,化光將身軀一裹,也是驟然飛去。

  諸派修士先前那局看得是云里霧里,不明所以,此刻見兩位正主上場,俱是精神振奮,只是看兩人遁光越去越遠,最后竟是撞破罡云,去到了極天之上,這下卻是面面相覷,以他們的目力,雖能及遠,可卻是無法穿透罡云。

  邵中襄到了重天之上后,遁光還是不停,依舊向上飛馳,遁有千里之后,感受了一下天地之間呼嘯罡風,這才轉身停住,把目光投來。

  此地已是堪堪接近二重天,罡氣漩流遠比下方來得猛烈,尋常元嬰修士也是承受不住,必得要法寶相護,不過他為磨練劍術,經年累月在此修行,早已來去自如,是以特意把斗法之地選在此處。

  張衍到了百丈之外拿定身形,負手道:“邵掌門便欲在此處比斗么?”

  邵中襄冷聲道:“張掌門若是不敢,也可離去。”

  張衍哂然一笑,他參神契修至四重境,身堅體固,力能搬山,這點罡風還奈何不得他,口中道:“邵掌門,不必多言,貧道這就來領教高明。”

  言畢,他展袖一抖,就有百余墨黑水滴飛出。

  邵中襄一聲喝,甩了一只滿是銀光的漏斗出來,尖尾朝下,大口朝天,輕輕一顫,放出一團錦云。

  幽陰重水還未到他身前,被那云霧吸住,居然往下一墜,涓滴不剩往里投去,只那玄冥重水未曾受得半絲羈絆,去勢仍疾。

  他看出此水有異,目露警惕之色,并不硬接,而是肩膀一晃,閃身躲過,這時頂上忽感大團陰霾隆下,抬首一觀,見是一只黃塵所聚大手當頭抓下,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此刻已是不及撤出,發一聲喊,背后一黑一白兩道劍光升起,兩下交叉如剪,一攪之下,撕開一條裂口,身軀一縱,化光飛出。

  鳳湘劍派中有六把名劍,分別對應六門功法,法與劍合,方能將威能臻至極處,邵中襄曾獲賜六劍之一的“百影劍”,后因被排擠出門,這把法劍也被收了去,不過他在外求道時,請人仿照其模樣重煉了一把,為彌補其中缺陷,又煉了一把陰劍,與那主劍正好似雌雄一對,雖不見得比得過原先那柄,可因是專為自身所煉,用得卻是趁手。

  去了百丈遠后,他把遁光按住,當空一轉,要想回頭,可這時卻忽然察覺不妥,不知何時,有數道劍光罩住了他前后上下,正向里收束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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