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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殊永上去極天后,放目瞧去,見鍾臺掌門喬桓雋已是先至,其同樣也是一人前來,便打招呼道:“喬掌門,多年不見,不知貴派鄭真人可還安好?”
喬掌門神情無波,道:“貴教賀真人想是清楚。”
楊殊永嘿了一聲,也不再問。
兩人俱是一派之掌,持重身份,問禮之后,又是寒暄一陣,這才言及正題。
喬掌門道:“今邀楊掌門來,是心血來潮,要改一改前次斗法之規。”
楊殊永似笑非笑道:“喬掌門請講,在下洗耳恭聽。”
喬掌門沉聲道:“也是簡單,我楚國有三十七座仙城,另有下宗仙城四座,拿來與貴教與下個賭注如何?”
“以仙城為注?”
楊殊永先是訝異,繼而目泛亮芒,大笑了兩聲。
他自是看得出對方的打算,不外想把軒岳教御下仙城光明正大給贏了去,只要鍾臺此次斗法能擊敗軒岳,便是實質上了占了東勝北洲,兩派歸一也再無阻力。
他不由心中暗笑其不自量力,不過此也正合他意,因而也無否決之意。
此戰若是軒岳勝出,留在楚國境內的鍾臺弟子要是不服,來個死守仙城,他短時之內也是奈何不得,如是能在法會贏了過來,那是最好不過了。是以也是沉下聲音來,道:“喬道兄有如此氣魄,我楊殊永敢不奉陪,只是這里面規矩當如何定,還待細說。”
喬掌門道:“貴教勝我一人,便拿一城去,若是貴教敗了,”他直視過來,“也當輸我一城。”
楊殊永傲然一笑,道:“我怕只怕,貴門仙城不夠輸的。”
喬掌門朝著自己身后一指,道:“我鍾臺除卻仙城,還有金鍾臺,還有楚都大揚,還有門中供奉數千載的至寶五象鼎,加上這些,可還夠了么?”
楊殊永呵了一聲,道:“那倒是夠了,只是就這般斗來爭去,難免沉悶無趣,楊某卻還要再添一個彩頭。”
喬掌門道:“楊道兄請言。”
楊殊永把大袖一揮,驅開了腳下罡云,舉手指畫開去,道:“喬道兄且看下處,眠星山有三十余座大小峰丘,不若如此,你我兩家就以這方圓千里為棋盤,誰家弟子,斗法時要是不慎出了此山,就以敗局論,而不論哪家誰人勝出一陣,皆可劃去一山為界,周域之內,輸家不得再飛遁其間,好比那落定棋子,不得改悔,不知道兄意下如何啊?”
喬掌門沉默了一會兒,看他一眼,道:“楊道兄用心了。”
楊殊永故意拿言語刺他,道:“莫非喬道兄怕輸不成?”
喬掌門緩緩道:“就如道兄所言。”
兩人既已言妥,也無心思在此再多談,約定斗法之期后,各自致了別禮,就往自家陣中折返。
喬掌門回至蒲牢飛車上,命人找來六名門中長堊老,將方才所定斗法規矩交代下去,也不管這幾人是何反應,就回了車駕中運法調息去了。
可燕長堊老聞聽之后,卻是深深皺起了眉頭。
林長堊老向來以燕長堊老馬首是瞻,看他神情,緊張問道:“師兄,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白長堊老面色凝重,道:“軒岳用心險惡,掌門輕忽,冒失答應下來,卻是有失考量了,要是照著此法,我派修士輾轉騰挪時難免少了許多余地,再加斗法時囿于一處,那就大大不利了。”
鍾臺軒岳兩派雖是同出一脈,可鍾臺在遁法之上卻要勝過軒岳一籌,這規矩怎么看都是鍾臺吃虧。
燕長堊老微微搖頭,沉聲道:“此來修士有半數非我派弟子,我疑心軒岳此舉恐不是那么簡單,只是一時看之不透。”
白長堊老不免詫異,他想了一想,道:“這么說其中另有文章了?不過軒岳教真要有什么布置,眼下反悔已是不及,師兄,只能到時再見招拆招了。”
燕長堊老頜首道:“也只能如此了,命人把此事通傳下吧。”
不多時,就有數十傳命弟子飛去各處。杜時巽也是很快知曉了此事,他嘲弄一笑,他也同樣以為軒岳要壓制鍾臺遁法,便道:“楊殊永以為用此法就制得住我派么?
張衍目光微微一閃,他掃了眼周圍山勢,看了一會兒后,卻是若有所思。
邢甫柳先前嘗過甜頭,這時又站起拍馬道:“我鍾臺有少掌門坐鎮,軒岳教這是作繭自縛!”
杜時巽坦然受下,道:“只要兩位好好助我,滅了軒岳之后,除卻門中所賜,我另有厚賞。”
邢甫柳一陣激動,一時諛詞如潮。
張衍笑了一笑,打了稽首,便算謝過。
這時一名弟子過來,道:“少掌門,法壇已是立好,燕長堊老請少掌門移駕。”
杜時巽看向遠處,見此刻圍著掌門座駕停腳之處,已是起了十余座大小法壇,此是溝通地脈,引靈氣匯集,好方便來此之人運氣休憩,便自飛舟上站起,道:“兩位,隨我同去。”
他一撥飛舟,化一團轟轟流火遁出,在上空轉了一圈,忽然嘿的一笑,往一處法壇沖了下去,轟隆一聲落地之后,撕開光焰,走了出來,他斜眼過去,對著壇上坐著的燕長堊老三人道:“我看此處不差,風光也好,燕長堊老,不若讓予我如何?”
若按禮規,這法壇緊挨喬掌門的蒲牢飛車,應是燕長堊老駐座之地,杜時巽卻擺明了要搶占過去,此舉非但逾矩,還隱有羞辱之意。
林、白兩名長堊老一聽,當即色變。
燕老卻似是不以為意,呵呵笑道:“既然少掌門看中,那老道換個地界就是了。”
燕長堊老一伸手,止住想要說話的林長堊老,道:“走。”
林長堊老哼了一聲,隨后又往在杜時巽身后的邢甫柳、張衍二人處狠狠瞪了幾眼,這才駕起遁光,隨著燕長堊老去另一處法壇安頓。
待坐定后,他越想越是憋氣,怒罵道:“這小兒好生狂悖,直如瘋犬一般,越來越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師兄,你何故對他百般退讓?”
燕長堊老淡淡言道:“師弟,軒岳大敵在前,莫生事端,一切待斗法之后再論。”
白長堊老也是提醒道:“明日斗法,必是一場惡戰,林師弟還是莫要動氣了,好生調息,以應大敵。”
林長堊老只得忍耐下來,悶聲道:“是,師兄。”
而另一處,軒岳掌教楊殊永回去之后,金靈叟上來問道:“掌教,如何了?”
楊殊永也不看他,而是對著淳于季道:“淳于長使,喬桓雋已中我計,此次已是鍾臺在劫難逃,你速速下去布置吧。”
淳于季精神一振,他知此計一成,軒岳吞滅鍾臺之事,等若已是成了一半,立刻一抱拳,領命下去了。
兩派弟子此刻都知明日斗法,便各自安養調息,互不相擾,因數十名元嬰修士集駐在此,星眠山中罡風旋動,透天攪云,千里之內,俱是靈光映空。
一夜很快過去,到了第二日,兩派掌門穿戴齊整,各自擺駕出來,到了法壇之上。
兩人先是率門下弟子擺上香案,祭拜在天祖師,禱頌祝詞,再互換金符玉碟,袍服絲帶,以示同出一脈。
食時一過,收了禮器諸物,兩派弟子各回其位,只待掌門傳諭。
楊殊永坐于高臺,他對左右道:“前幾陣甚為緊要,我要料至多兩三陣后,鍾臺就可看破我破綻,誰人先上?”
淳于季有心打第一陣,可方才欲動,見一名銀須黑袍,手臂上纏有一條虬龍的老者走了出來,便就止住了腳步。
那老者上來一稽首,道:“老朽愿去。”
楊殊永點首道:“蘭護法愿意出手,那是最好不過,本掌門準了。”
那老者再施一禮,駕風飛去,到了前方,大聲道:“貧道蘭簡光,領軒岳護法長堊老之職,哪位道友前來一會?”
趙夫人瞧著軒岳已是叫陣,轉動美眸,卻見喬掌門仍在那處閉門養神,便推了他一下,道:“夫君,派誰上去。”
喬掌門睜眼看了一下,道:“這蘭簡光名聲不顯,以往從未有聞,亦非是二重境修士,不知是軒岳自何處找來的幫手,你傳命下去,就由燕長堊老安排人手上去迎戰即可。”
趙夫人覺得自家夫君有些奇怪,可大敵在前,她卻也未曾多想,況且鍾臺門中,掌門一人很多事也無法做主,以為其是大敵當前,顧念大局,示好一眾長堊老,便按此意傳令下去。
燕長堊老與幾名師兄弟商議了片刻,很快遣出一人,這人非是鍾臺弟子,而是招攬而來的他派修士,顯是他們吃不準蘭簡光底細,放上來試探的。
那名元嬰修士顯也是謹慎之人,上去報了名姓之后,并不搶攻,而是退開幾步,將法寶及護身寶光一口氣都是祭出,防護甚嚴。
蘭簡光冷漠撇他一眼,忽然將手中虬龍一拋,此物本只有數尺長,可一脫他手,搖身一擺,倏忽間長至數十丈,兩只兇睛一瞪,放出一道艷艷紅光,對面那元嬰修士一見之下,神情一陣恍惚,還未及作出反應,那虬龍俯身下來,一口就將他吞了下去。
蘭簡光神情漠然,一招手,那虬龍又變回數尺長短,重又纏回他臂上,隨后朝著鍾臺喬掌門所在之處一禮,就往軒岳陣中回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