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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章 八柱葬歸靈 九黃飛星珠

  惠玄老祖入到坑洞中后,約莫半刻之后,就到了穴坑盡頭,抬首一瞧,眼前卻是一條深不見底的甬道。

  他目光掃去,卻不見嵇道人身影,想是先一步往里去了,因而也不停留,旋起罡風朝里沖入。

  這坑洞內有十丈高下,飛遁無礙,可道途曲曲折折,蛇彎線纏,地下洼坑處處,積水盈尺,頭上石筍如林,群聚密攢,仿佛萬千刀劍懸頂,有煞氣飄回浮動,步步隱含殺機。

  不過此地禁制大多已是消散,就是些許殘余也被前次來此的鍾臺弟子除去,因而無需在意。

  行有半刻之后,他身形一頓,卻是面前出現兩道岔路。

  左邊一條路,陣陣幽風自里傳出,吹至身上,涼寒徹骨,而右手一條,其中似有地河奔涌,時不時還傳出擊石之聲,嘈雜鬧耳,想是水流十分湍急。

  他目光來回一掃,便舉手攝了一道氣機過來,想要辨明嵇道人去往何處。

  可是作法許久,卻也未得端倪,也不知是其故意隱去了,還是此地氣機紊亂之故,

  在原地沉吟了一會兒,便往左手洞中飛遁。

  他一路行去,不時有幽幽陰風吹拂過上來,就是以他修為,也是搖搖晃晃,不覺驚訝,立時掐了一個法訣,方才穩住了。

  大約出去半個時辰,也不知深入地下多遠,身周圍風勢漸息,不遠處有一處寬敞洞廳映入眼簾。

  出于謹慎,他把身形落下,只離地數尺’懸空而前。

  行出十來丈后,已是到了洞內,這時他忽然停住,抬頭一瞧,見七八丈高處那里有一座懸臺,嵇道人正背對著他,一人獨自站在上方,手中拿著一顆明珠來回照著,似在找尋什么。

  惠玄老祖騰身上來,語氣有些不悅道:“嵇道兄讓我好找。”

  嵇道人也不回首,沖他招招手,再指著前方道:“惠玄道兄請上來看。”

  惠玄老祖想他是尋到了什么,走上幾步,目光一低,見前面不過數尺之地,有一處石龕,一名瘦骨嶙峋的銀袍道人坐于里間,只是瞑目閉息,顯是尸身一具。

  他皺了皺眉,隨即忽有所覺般,往兩處看去,卻是面露驚色。

  整個洞室之內,居然皆是這等穴龕,密密麻麻足有上萬,而每一龕中俱是坐有一人,環視一圈后,他驚疑不定道:“這些是何人,怎會在此處?”

  嵇道人也不回答,只是一探手,自那道人腰間扯了一塊牌符下來,在手心里掂了掂,就遞了過來。

  那尸身歷經不知多少歲月,本是腐朽,被他這么一折騰,立時化為一灘灰粉。

  惠玄老祖拿過一看,皺眉道:“歸靈派?這是何門何派?我東勝洲有此等宗門么?”

  嵇道人語聲幽幽道:“近萬年前,歸靈宗乃我東勝第一大派,獨霸大半洲陸,那時我符陽宗,尸囂教還有莽螺宮,不過是其門下三個小宗而已。”

  惠玄老祖尚是頭一次聽到這等說法,低頭尋思了一會兒,卻又不解道:“按道兄所言,這宗門當強盛無匹,典籍必有記載,可我怎從未聽說?”

  嵇道人哂道:“道友未曾聽聞也不奇怪,那是有人刻意遮掩之故。”

  “何人如此做?”

  嵇道人一聲冷笑,道:“我東勝洲中,能做成此事的,除了大彌祖師,還有何人?”

  惠玄老祖不禁露出幾分驚訝之色。

  嵇道人收袖在后,緩緩道:“大彌祖師神通廣大,可他這一身本事也并非憑空得來,有傳言他原先便是這歸靈派弟子,只是不知何故與師門生了仇怨,遂去他洲避禍,修道有成后,又自回來,仗著一身神通道術,與歸靈宗一斗就是數百年,此宗前后有數洞天真人亡在他手,自此一蹶不振。”

  惠玄老祖聽得目泛奇光,擊了下掌,贊道:“以一人伐一派,前輩風姿儀采,著實令我輩心馳神往。

  ”又拱了拱手,“敢問道兄,不知其后又發生了何事?”

  嵇道人冷聲道:“歸靈宗雖被逼到如此地步,可卻仍能躲在山門中茍延殘喘,蓋因為其門中還有一門鎮派法寶,名曰‘九黃星珠’,此寶共有九粒,一齊打出時,風云變色,海嘯山崩,連那大彌也不敢正面對敵。”

  “只是后來其不知從哪里借來一件厲害法寶,與歸靈掌門北摩海上約斗了一場好斗,最后卻是兩敗俱傷,待他養好傷出來,才知歸靈掌門已死,其弟子為圖自保,便奉其遺命,躲入這龍柱之下,將整個東勝洲拱手讓出。”

  惠玄老祖朝左右一看,指著說道:“看此間之人,形銷骨立,目陷頰枯,應都是精元耗盡而亡。”

  嵇道人嘿嘿笑道:“道友未曾看錯,歸靈宗以為躲入地下便可避過滅門之禍,那卻想錯了,大彌哪肯善罷甘休,聞得此事后,他用了百來年功夫,在龍柱周圍布了一層封禁,又起法力把萬里方圓內的地脈靈機設法斷了,叫數萬躲入地下的歸靈弟子及長堊老一個也逃出不來,最后生生活葬在此。”

  惠玄老祖不覺點頭,道:“理當如此,斬草需要除根,大彌祖師若不如此做,他飛升去之后,來日歸靈派元氣一復,必會出來報復他后輩弟子。”

  嵇道人卻是哼了一聲。

  惠玄老祖知他宗門也是被鍾臺、軒岳等派合力剿滅,想是此語觸及了其隱痛,淡笑了一下,又問道:“大彌祖師雖是滅了歸靈派,可我修士爭斗殺伐,本也尋常,事后卻為何卻要做遮掩?”

  嵇道人冷笑一聲,道:“大彌祖師本也是歸靈門下,覆滅故宗,無論理由為何,傳出去總不好聽,又怎會主動說與后人知曉?”

  惠玄老祖恍然點首。

  嵇道人說完之后,便不再理他,自顧自拿著明珠左右查看起來。

  惠玄老祖從方才言語之中,已是大致猜出嵇道人要找尋何物,他看著后者走來步去,卻是站在一邊默不出聲,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個時辰之后,嵇道人已是找遍了大半個洞廳,只余西南角上未曾搜尋。

  轉到此處后,他仰首看了幾眼,腳步不由一頓,似是發覺了什么,足尖一點,騰起團團白煙,往上行去,到了五六丈高處,見一處壁龕后并無人蹤,只一扇高大石門,上扣兩個古舊銅環,銹跡斑斑,而兩側是數個蓮花石臺,上面坐有七名神態各異的白發道人。

  他不去看那些尸身,而是盯著石門,神情略顯激動,自語道:“當是此處了。”

  一揚袖,打了一道罡風上去,石門上禁已散,受此一擊,轟轟向后倒塌,震得蓮花臺上那些白發道人一個個俱是散為飛灰。

  此時門后出現出一個狹小丹室,嵇道人仔細一感應,未有察覺到任何靈機,便放心大膽步入其間。

  入內之后,他掃了兩眼,見這里布置簡單,原先擺設多是朽壞,地上積著一層厚厚灰土,正中只擺著一只銅爐,爐后是一只蒲團,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他走了兩圈,并無其他出路,心下詫異,暗忖道:“莫非尋錯了不成?”

  方欲退出,卻心念一轉,眼中光華一閃,起袖一拂,就將那銅爐撥去了一邊。

  此爐一去,底下露出四四方方一個井道,通體以白玉圍砌,里間有一堆怪石,用千百顆膩膩水滑的卵石堆起,每一石中開有一細孔,噴出細細彩煙,波光映漾,薄霧輕攏,最上方有一玉碗,盛放著一枚鵝卵大的碧色珠子,光滑圓潤,面上還有銀箓細文,時不時放出千百縷針刺般的細彩芒線。

  嵇道人見了,臉上浮起激動之色,方欲拿了,可似忽然想起何事,小心從袖中取了一方錦帕出來,把手纏住了,隨后上前一抓,將那粒珠攝入手中。

  他激動萬分放了靈氣入內一探,確認非是偽物后,便不由放聲哈哈大笑起來。

  他也是曾聞師門長輩提及過此物,只是想著趁龍柱禁制消散之際,前來試一試,可那畢竟只是只言片語,也未必是真,故而他本已是做好了無功而返的準備,可未想到居然如此順利就取到了這傳聞中的至寶,心中之歡喜,已是無法言喻。

  又目不轉睛看了好一會兒,聽到后面腳步聲,他也不收了起來,仍是托在掌心細細觀摩。

  惠玄老祖方才趁著嵇道人不在,已把坑穴搜尋了一遍,卻未找到大彌手書,心下也是失望。此刻乍見這枚異寶,眼中不禁現出一道異彩,但很快卻又斂去,盡量使得自己語氣平靜,問道:“此物莫非就是九黃星珠么?”

  嵇道人道:“不過是其中一枚罷了。”

  惠玄老祖忍不住問道:“那其余八顆又在何處?”

  嵇道人回頭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龍柱之下共有八座遺宮,當是分放別存放,不過我也不貪多,能取到一顆已是僥幸,其余就算都拿到手中,恐也無福消受。”

  惠玄老祖聽得此言,心下微動,口中卻道:“有此物在手,道友對付那張道人想是易如反掌了?”

  嵇道人一翻腕,把寶珠收了起來,道:“尚需回去加以祭煉才可,非是眼下能使。”

  惠玄點點頭道:“我等下來已是多時,耽誤了許久,此地不能久留,也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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