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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伯彥把身一搖,千數魔頭自頂上罡云之中紛涌而出,迎著劍鋒沖上去。同時又言道:“曾道友愣著做什么,還不與我一同動手,不了結了此人,莫非你還指望過他放過你不成?”
曾過之望見有不少劍光往自己這里過來,哪還不知商清俊已是生出誤會。
若是鳳湘劍派換了他人來,他還有心解釋一二,可此人向來剛愎自用,又好臉面,哪怕明知自己做錯也不會悔改,此刻既已是動手,他也是徹底絕了心思,將手中金鈴祭起護身,可只招架了片刻,便就有些抵擋不住。
商清俊怒發如狂,他向來自大,先前自認已將曾過之籠絡壓服住,可現下一看,自己分明是被其耍弄了,自是深恨不已,百數道劍光中,倒有大半是對其去的。
同時他朝一邊撇了一眼,見那些魔頭與劍光一撞,俱是被撕割開來,不由譏嘲一笑,可旋即又面色一變,那些魔頭殘軀一合,又復完整,居然撇下劍光,直奔他處而來。
他心下一盤算,決意棄了立刻擊殺曾過之的念頭,召了數十劍影回來遮護,而殺向章伯彥的十數劍光卻是不變。
章伯彥一聲冷笑,站著不閃不避,罡云里飛出一面鳩面鐵牌,迎風長至一丈大小,懸于頭頂之上,劍光打來,傳出密集碰撞之聲,卻不能突入進去。
而千數頭魔頭上去之后,圍著商清俊馳回飛旋,時不時沖下撕咬,每每被劍光割裂之后,卻又能重新聚起,他一時尋不得到破解之策,只是以劍氣阻攔。
倒是曾過之因此壓力大減,凡能抽出手來,把手中竹杖祭起,反復往他處打來。
商清俊自恃在鳳湘劍派六把玄劍中排名第三,本擬用不了幾合就能斬殺這二人,沒想到情勢卻是倒了過來,反是自己被逼得狼狽不堪,他怒嘯一聲,身與劍合,起了光華一道,撞碎千百魔頭,自重圍之中殺了出來。
到了高空,一招手,將所有劍影聚來,合為一柄長約四尺,通體墨黑的玄劍,隨后向下一指,劍光直朝章伯彥殺來,后者有鳩面牌相護,站著不動,輕描淡寫朝牌上打了幾個法訣,霎時有黑云涌現,堆在前后左右,圍遮得風雨不透,劍光入云,卻如泥牛入海,不起波瀾。
可同一時刻,卻忽聞咔嚓碎金之音,曾過之一聲悶哼,倒伏在了地上,其背后卻是開了一個大洞,血流如注,一枚殘破金鈴正掉落在身軀之旁。
商清俊哈哈狂笑道:“與本座作對,便是這般下場!”
百影劍既有惑敵耳目之能,又可在虛實之間來回變化,是以發劍之時,常叫人防不勝防,方才指向章伯彥的實則只是一道劍影,而殺向曾過之的方是本劍,果然被他一擊即中。
章伯彥只是漠然撇了一眼,就不在多看,曾過之自家無能,卻是怪不得他。
這時又有兩道遁光自山巔遁下,卻是吳素筌與審楚魚二人,眼見曾過之被殺,都是怔在當場,不知所措。
章伯彥戰至而今,卻久久不下狠手,等得就是這二人出來,這時大聲言道:“兩位,還不上來一同將此人斬殺了,若被其逃去了,你觀潭院焉有活路?”
商清俊聽了,冷哼一聲,當即御劍殺去,卻是先下了狠手。
吳、楚本還在猶豫,可被他這么一逼,也不愿束手待斃,各自拿出趁手法寶出來應付。
章伯彥瞧二人動手,暗覺已是差不多了,一法法力,就自鼻中噴出兩股寒氣,霎時凝冰成形,化為一柄冷光四射的利劍。
此為他祭祀數百年的“寒晶白骨劍”,探手拿過,又自袖囊中取拿了一張紙符出來。
此符上有一掙扎扭動的小人,望去竟與商清俊有九分相像,他嘿嘿一笑,手中用力一攥,那小人頓時發出一陣慘呼。
商清俊神情陡變,他似是感同身受,捂住胸口,臉現痛苦之色,喘了幾口氣,頭上有冷汗泌出,他也是察覺到不對,大吼道:“何人作法害我?”
章伯彥陰森一笑,此術名為“含沙射影”,為冥泉宗中一門陰損神通,平日采得修士氣機收入符中,于斗陣之時作法,就可斃敵命于頃刻之間。
此法雖是厲害,可亦有苛刻之處,修士需在百日內采得氣機,若一日中斷,便全功盡棄,需得重頭來過,而施法之時,需在三里之內,因而冥泉宗中習練此神通者甚少。
章伯彥也是投了張衍之后,有感于自身手段甚少,門中厲害神通諸如“九幽大悲風”、“散魄三消氣”之流又未得傳授,這才習練了此法。
自入觀潭院中后,他把每一人的氣機都采了過來,商清俊在此地住了數月,亦是被他暗中下了手,其本人還渾然不知。
他目中冷光一閃,把符擲在半空,隨后倒持劍鋒,對其一劃,只聞噗嗤一聲,符竟就有一股鮮血飆出。
商清俊大叫一聲,就從半空中跌落下來,四肢抽搐了一下,便就不動了。
只是片刻后,他胸膛處突然飛出一道靈光,直奔天際而去,
吳素筌色變道:“不好!是絕命符!快快阻住!”
絕命符乃是鳳湘劍派長老隨身所攜,若是被外敵殺害,便會飛去告知山門。
章伯彥目中泛起碧芒,當即打出一枚飛釘,瞬息而出,將飛符釘在了半空。
見此符被他攔了下來,吳、審二人這才放松下來,只是都覺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三人留意飛書之時,卻不覺自地下無聲無息轉出來一個長長虛影,緩緩往躺于地上的商清俊爬去,而后往其鼻竅中一鉆,幾息過后,就有無數一團彩霧將他全身裹了。
章伯彥先是察覺有異,揚手一打,數十團碧火落了下來,可那彩霧似是不懼。
不過眨眼之間,霧氣便就收去,可地下商清俊那具尸首居然沒了影蹤,只是憑空多了出來一個小眼。
吳、審二人面面相覷,驚疑不定。
章伯彥看著那處,皺起眉頭,沉聲道:“此地古怪,不可久留,二位需得早謀出路了。”
此時距地表千丈之下,卻有一處地穴,商清俊面無表情,盤膝坐地,他看了一眼身旁那柄百影劍,道:“元靈寄劍之法?莫非你還想死中求活么?”
那百影劍聽得此言,就要跳起飛去,卻把他輕輕一捏,就自拿抓住了,盡管劍身躍動不止,可卻不能掙脫。
商清俊古怪一笑,把腕子割開,遞到劍身前,任由鮮血灑了上去,接著又連吐了三道濁氣上去,此劍由黑轉白,又由白轉黑,連續九次之后,這才頓住不動。
他把劍拿起,幽幽言道,“本君困在底下萬載,原身尚不得出,今便借你軀殼一用,等來日聚齊本命元珠,自會放你離去。”
東勝北洲,離南龍柱。
茅無為取了九黃珠之后,便辭別喬桓雋,帶著三名師弟及一眾弟子,往南洲山門處回返,只是還未過得五龍江,就見天際浮現一道長虹,直向自己這處而來。
他怔了一怔,伸手命眾人停下,隨后步了出來,高呼道:“張真人,你怎會在此處?”
劍光一落,張衍揮開光云,自里現身而,起手還禮,道:“茅掌門,貧道是特意來尋你。”
茅無為哈哈一笑,把破爛袖袍一展,道:“老道我身無長物,靠四處乞食度日,不知有何物值得張真人惦記?”
張衍微微一笑,道:“貧道是為那龍柱之下寶珠而來。”
自接了章伯彥書信后,他暗自猜測那這九黃星珠與觀潭院地下封禁許有莫大關聯,因而不欲讓寶珠再往那處投去,決定盡可能將此物齊集在自己手中。
此語一出,茅無為身后純白、善誠、虔情三名真人都是神色一緊。
張衍威名他們也曾聽說,連最有望成就洞天的容君重都被其殺了,要是起意強奪,他們這些人還真未必是其對手。
茅無為卻是不動聲色,道:“明人不做暗事,老道是從龍柱下得了一枚寶珠,只是似與張真人無關吧?”
張衍打個稽首,道:“貧道愿拿兩件玄器來換此珠,不知茅掌門意下如何?”
茅無為卻并不馬上回拒,而是捋須沉吟起來,半晌后,他才道:“老道問句不該問的,這寶珠……張真人莫非知曉其來歷?”
張衍回道:“也是道聽途說,不知真假。”
他也不諱言,就將自己從嵇道人處聽來之事,揀了一二出來說與其知曉。
聽完之后,茅無為暗暗權衡了一下,便伸出三根指頭,瞇眼道:“我師弟有三人,兩件玄器卻不夠分,未免厚此薄彼,我要三件。”
張衍笑了一笑,當即應下道:“好,就如此說定,只是三件玄器不在身旁,請茅掌門稍等,我傳書命人送來。”
他擺在仙城之中的三件玄器至今無人換去,煉制白月英實的靈藥又另有來處,留在那里也是無用,正好拿來換了。
茅無為卻擺手道:“不必了,我卻信得過張真人,你先將寶珠拿去,來日得空,記著把許我之物送來就是了。”
他探手入懷,把一只銅盅取出,再輕輕一推,飄送至張衍面前。
張衍雙眉一揚,他伸手拿過,放入袖囊之中,點了定頭道:“多謝茅掌門成全,短則十日,長則一月,必將三件玄器送至貴宗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