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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煉心索上飛劍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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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懷英與三代大弟子清辰子一般,曾去過斗劍法會,在門中又素有威望,見他發話,陳原寧等三人不敢不從,俱是一禮,退去招呼苗坤等人。

  張衍目光投去,稍作打量,百多年不見,對方功行進境也是頗快,頂上罡云已成三朵,只是尚未有霍軒那等抱團煉合之象,笑著稽首一禮,道:“自上回斗劍匆匆一別,不想已是過去百余載,荀道友一向可好?”

  荀懷英正容還禮,道:“上回蒙道友出手相助,得以脫難,自那之后,便在門中苦磨劍技,只可惜風海洋已為道友誅殺,不然定還要再去領教一回。”

  說到后面,他言語之中,頗有遺憾之意。

  張衍笑了笑,道:“風海洋被我斬殺之前,曾有一語,荀道友可想知道?”

  荀懷英對風海洋之手段,也是親身領教過,可以想見張衍在星石內獨自一人與其斗法時,是何等驚心動魄,聽得其人臨死吐言,不覺露出注意之色,道:“此人說了什么?”

  張衍道:“他言千年之內,有三大重劫,問我能避否。”

  荀懷英目光一凝,問道:“未知道友如何作答?”

  張衍朗聲一笑,道:“我言彼之大劫,卻為吾輩之機緣。”

  荀懷英不覺動容,喝一聲彩,道:“道友好氣魄!”

  張衍慨然道:“天地既有重劫降下,九洲自有英杰紛涌,莫非道友何愁尋不得對手!””

  荀懷英認真點頭,道:“道友所言極是。”隨后他目注張衍,嘆道:“可惜道友非我少清門下,我與你只能論法,未能論劍,誠為憾事。”

  張衍微微一笑,道:“卻未必無有機會。”

  荀懷英卻對此語未曾多想,他也知張衍擅長飛劍,但畢竟未得正傳,只以劍道而論,或還不及門中低輩弟子。

  這其中并無貶低之意,他對張衍無有名師指點,卻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極為佩服的。

  然而少清萬載劍傳,其中浸透了不知多少前輩心血,先賢智慧,這等傳承,不是單靠天資就能輕易抹平的。

  他側過一步,道:“本欲請道友到我洞府一坐,不過道友此番為溟滄正使,卻需往東朝臺儀館落腳,我先命人稟告嬰師伯一聲,若無意外,明日當可見得。”

  少清門岳掌門平日并不理事,通產由其座下大弟子嬰春秋總攬內外,若論后者在門中的地位,大致與孟真人相仿。

  張衍對這情形也是十分清楚,因而點點頭,拱手道:“那就有勞道友了。”

  荀懷英在前引路,領著一行人館閣所在行去。

  張衍為示敬禮,下了車駕遁空而行,而這一路之上,竟是見得四五處懸臺之上有劍光騰掠拼擊之音,隱約還有呼喝嘯響,顯是有人正于那處斗劍,而身旁荀懷英卻是一副早已習以為常的模樣,不禁暗忖道:“曾聞少清門中日日爭斗,看來果非虛語。”

  荀懷英見他留神四處浮嶼,便指著道:“此名為劍臺,我門中每有一名弟子于劍丸中蘊出劍識,便可在此起得一座,萬載下來,其數已有三千余。”

  少清派門中,上下有千數弟子,然而真正稱得上為劍修之人,卻只有兩百余,但放眼天下,也無一人敢有小覷,而這懸空劍臺,便是其萬載傳承之見證。

  張衍放目覽去,卻見許多劍臺上皆有一枚劍丸擺在臺上最高處,宛如明珠飛星,煥發流光異彩,卻是有些訝異,便問:“荀道友,不知此為何故?”

  荀懷英默然片刻,才道:“這些劍丸俱是昔日亡故同門所遺,擺在此處,是為靜待其主。”

  劍丸為至貞至凈之物,每一名弟子得劍,若是孕養出真識真靈,來世入道,劍丸若是與其神心合契,仍會追去認主。

  不過能成劍修者,萬中無一,轉生之后,縱然能再入道,卻未必有這份天資了,是以這些劍丸九成之上仍是無主。

  這時荀懷英又指一處空無一物的劍臺,道:“當年班師兄就是在此修道,然而自他下落不明后,連帶劍丸也是不知所蹤了。”

  張衍心下微微一動,問道:“荀道友所言,可是那位曾名傳四方的班少明班道長么?”

  荀懷英嘆道:“正是,班師兄天資稟賦,皆在我之上,若非出了意外,本該是他前去斗劍的。”

  張衍聽了此語,卻是若有所思。

  荀懷英又一指遠處,聲音提高了幾分,道:“道友請看那處,那是蒼須,紫辰,青萊三臺,為我少清派三位飛升真人所遺。”

  張衍順他所指,凝神觀去,見那處立有三座如山大臺,高懸天穹,雄壯巍峨,傲立虛空,且還有三道沖天霄芒,燁燁宣明,仿若皓月在空,其下數千浮臺與之一比,好似成了瓦土塵礫。

  東朝臺為少清儀館,在貫陽大岳墩正東位上,然而玄門來使,能被請至此處的,也就唯有溟滄、玉霄二派了。

  待張衍一行人到得此處,安頓下來后,荀懷英言道:“道友來得巧,這幾日恰逢我門中開山收徒,眼下天色尚早,不若荀某帶道友前去一觀。”

  “哦?”張衍頓時來了幾分興致,玄門十派,除卻溟滄、還真、少清、驪山等派之外,多為世家大族所把持,挑選弟子的規矩實則是大同小異。

  而少清因舉派劍修士之故,尤其看重天資稟賦,是以任何族門皆無法立足長久,其擇選弟子的方式也與諸派不同,如今既是來此,不妨看上一看,便欣然道:“那便攪擾了。”

  與苗坤等人關照之句,他便與荀懷英一道,縱馳飛去,行有一刻,便隨其在一處宮觀前降下。

  荀懷英道:“挑揀弟子乃下岳之事,需往極天之下,我等不必來回奔波,此處有一口玄機泉,能觀山門諸事。”

  這時一名執事道人自殿中匆匆跑了出來,躬身一禮,道:“真人怎來此處?”

  荀懷英道:“我帶溟滄使者來此觀覽山門景物,你且開了禁制,容我等一觀。”

  道人連忙應是,把手中拂塵一擺,殿門洞開,隨后一揖,道:“真人請便。”

  兩人到得殿內,張衍抬頭看去,見百丈遠處是一座滿是青苔的山壁,有一道清泉,自上淙淙流淌下來,形成一條溪流,只是奇異的是,水流沖至下方之后,形成數十漩渦,每一個漩中,皆是顯現出一處景物,有幾個似是方才途經之所。

  荀懷英起袖一揮,將漩流盡數打散,而后自罡云之中飛出一道燦燦劍光,往水中一落,霎時綻放光明,竟是攪動河溪,再是生出一個渦漩來。

  過得幾個呼吸,那其中就變幻出一幕景象來。

  張衍兩步走至溪水旁,望下看去,見此中呈現的乃是一處穹崖巨谷,旁挨一處陡峭山脊,南北走向,形如一線,而此刻正有上千上萬人在那里緩慢攀爬,再仔細一看,竟然多是十五六歲的少年,甚至還有才七八歲的小童。

  荀懷英道:“每年十月,門中開門啟觀,凡有意入我少清修道者,只需獨自爬過這處龍鰭背,皆可為我下宗門人。”

  張衍知曉少清選徒不會如此簡單,這當是第一關,不過以稚齡之身,能獨自過得此處,

  荀懷英袖一揮,水中景象一變,卻是到了一個斷崖山壑之前,周圍云霧團涌,猶如浮瓊冰紈,草木之上皆是罩了一層寒霜,顯是山勢高了許多。

  而比之方才,此刻崖前不過寥寥數十人。

  荀懷英道:“若是過了方才那關,可以習得一套呼吸吐納之術,若是修行有成,第二年就可來得這中岳處,試過那煉心索。”

  張衍問道:“何謂‘煉心索’?”

  荀懷英伸手點了點斷崖前方,道:“道友請觀。”

  張衍凝目看去,見那處只有飄渺云團,除此之外,別無他物,這時卻有一名少年小心翼翼往那崖前懸空之處踏了一步,身形一頓,居然站住了,而后又往前跨了一步,晃了一晃,仍是站穩了,而此刻他腳下卻無物支撐,看去竟是凌虛而立。

  荀懷英淡淡道:“祖師曾在此施了法力,唯有堅心忍性之士,才會凝實腳下氣索,行走其上者,心志稍有動搖,此索道便會散去,墜入深淵之中。”

  張衍看去,如要到得對面斷崖,差不多要走上萬步,其中但有一步踏空,換言之只要對自身有半點懷疑迷茫,立刻便會萬劫不復。

  需知這些人縱是練有吐納之術,可左右也不過是凡人之軀,山中寒氣烈風皆能對其造成影響,能過此關者,那當必是舉世罕見的堅忍無畏之士。

  正看時,方才那跨步出去的少年忽然滿頭大汗,站在那處一動不動,繼而身形劇烈搖晃起來。

  荀懷英漠然道:“他敗了。”

  語聲才落,少年腳下一空,大張著嘴,手腳亂搖亂甩,仿佛要抓著什么,神情之中帶著迷茫驚恐,身形墜落下去,眨眼間,就沒入了無盡云霧之中。

  張衍問道:“下方可有人施救?”

  荀懷英搖頭道:“跌落之人若是被救,必然心存僥幸,那設此煉心索便就無用了。”

  張衍微嘆一聲,凡人求道不易,少清乃是一等一玄門大派,又專修劍道,對心性要求尤為苛刻,若是他前身不是去溟滄,而是往少清來,恐也是要折在此處。

  荀懷英淡聲道:“若是過得此關,便可去對面崖中找尋機緣,我輩在山中埋有十枚劍丸,只要能在三十天內找了出來,便可入得上岳,入我宗門。”

  “三十天?”

  張衍一挑眉,這山岳何等廣大,綿延萬里,以凡人之軀,只身下兩條腿,三十天又能走出多遠?要想在其內找出十枚劍丸,那不啻大海撈針。

  荀懷英道:“至多三十天,對面崖無衣無食,每隔一月,必將起得一次寒潮,若是還在其內,則必死無疑,到時如還未尋得劍丸,若想保全,則唯有一法。”

  他頓了頓,沉聲道:“自煉心索上原路退回,待寒風過去后,再往對面找尋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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