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打破第九座圖后,乘劍光轉至上空,此刻面前只余一座陣圖擋路,只要上前打破,就可直入魔穴深處。(百度搜7書網7qiShu)
只是方要動手,忽然自側前方有傳來異樣動靜。
舉目一看,卻見一道寬有三丈許的強猛血光自地拔起,朝著他這處飛來。
只從氣機上分辨,他就知此人道行絕不遜于自己。
此是到他得此地后所遇到的第一位元嬰三重境修士,料來不是等閑人物,故而止住前沖之勢,腳下輕輕一跺,一條大浪奔涌而出,橫鋪在了面前。
辛道人飛至途中,身上血肉居然逐漸干枯漸褪去,先是面目頸脖,再是軀殼四肢,露出里間森森白骨。到了最后,連整副骨筋亦是化去,變作一頭嘶嘯震空,猙厲獰惡的血魄,周身上下,更是纏有一縷縷濃稠血光。
此是他舍去全身血肉,喂養出來的一頭“血煞魔魄”,同時滅其靈性,以自己法身與之相合,進而便可馭之與人斗法。
此法一成,已是不懼尋常法寶,且飛遁更為迅捷,甚至比那劍遁之術還要高上一籌,尤其身上血光,只需沾染敵身,就可吞盡其精血,化為自身法力,可謂兇橫無倫。
但如此魔物,他便是以精血祭煉出來,要想驅用自如,還需時時刻刻以元靈喂養,是以至多只能存世兩刻而已。
瞧那道血光呼嘯飛來,張衍自不會被動應敵。展袖一甩,一道劍光自正面殺去。
他看得出來,對方似有拼命之意,一名嬰三重境修士如是不在乎自身性命,決意以死相拼,那其所能展出的威能絕然不可小視,而此一劍旨在試探。
只是劍光落下,那血光居然拔身一長,如游魚一般,輕而易舉就躲了過去。
劍光忽然一抖。霎時分開十幾道。追了上去,有數道從中辛道人身軀之中穿了過去,然而他晃了晃身,卻是絲毫未損。
若按常理。此刻該當趁勢突進。掌握主動之勢。可他卻并不上來,只是圍著張衍身側那條水光大浪繞轉一圈,便往遠處退走。
他肉身雖去。但心性未失,天下無有破不了的神通道術,就算得了魔魄在身,可他也不認為自己就能占得上風了。
他之目的是為延阻張衍腳步,時間拖得越久,那百里青殷的布置就越是周全,若是能拖到后者借靈穴成就洞天,那便是不勝而勝了。
而此刻只需把握住遁法迅疾的優勢,在外游走,就能牽制威懾對手,而適才故意現出自身遁速,正是要使張衍有所顧忌。
張衍見其遁法如此之快,且還無懼劍光劈斬,亦是微訝,不過他手段頗多,若對方只此一點長處,應付起來倒也不難。
他心念稍稍一轉,已是有了對策。
心意一動,劍丸倏爾震動,化了數十道劍光飛去四下,隨后不去理會對方,反而駕起罡風,往前方陣圖行去。
此是他故意設下一個陷阱,若是對方敢突入進來,大就可把其圈入了劍陣之中收拾。
辛道人固然道行深湛,卻因壽數剩不多少,如今論及法力,還不及封清平等后進之輩,但他斗法經驗尚有一些,一眼出此舉暗藏殺機,把身軀一晃,分出一頭血魄分身來,將之留在原處,而后奮身騰起,化一道血虹往里沖來。
張衍起指一劃,一道劍圈平地升起,“神光一氣劍陣”經他二十余載磨練,幾隨心意而動,頃刻間就將其圈住,而后法力一催,陣中飛起一道灼亮神光,朝其斬去。
這劍光非同小可,內含一道可斬神魂金行真光在內,要是對方被大意劈中,十有八九可取其性命。
辛道人心頭忽起一陣警兆,在金光及身之前,哼了一聲,當即起了“微塵過影”之術,身軀驟然自原處消失無蹤。
張衍血魄宗弟子前后數次交手,其中以封清平道行最深,手段最為詭譎高妙,因而印象頗深,而眼前這名對手所施手段,與上回比斗中所見頗為相似,能在片刻之間,把法身轉至另一頭血魄分身之上,此回顯是劍陣無功而回了。
不過他卻并不在意,神光劍陣隨手可以為之,再兼外有水行真光護持,內圈外圈皆是守得風雨不透,任憑對手分化多少血魄來闖,也可反手破去,自己已是立于不敗之地。
如是對手不介意耗費法力反復施展神通,他也樂意奉陪。
等了片刻,見其不再上來,朝那頭魔魄淡淡看了一眼,便把袖一擺,鼓起罡風,往前方陣圖中投入進去。
辛道人方才逃開之后,卻是站在原處不動,不知在想些什么,看著他直往陣圖中去,并不上前阻攔。
直到張衍身影沒入陣中之后,他才回過身來,對著遠處崖上道:“譚長老,我稍候要施展厲害手段,且待弟子遠遠退去,免得誤傷了你等。”
譚長老沉吟了一會兒,對身邊人道:“退吧。”
實則血魄宗接受了九靈宗計策之后,已是不太愿意把門中力量消耗在此,選他來主持此地局面,就是看中他謹慎穩重,事先還特意交代過要見機行事。
但他昔日曾欠百里青殷一個人情,不得不還,是以出了大力阻攔,而今次一戰下來,接連亡故十余名元嬰修士,眼看還有一名元嬰三重境大修士也要折損在此,恐已是到了門中最后底線了。
未來百里青殷能成洞天,那一切皆是好說,要是失敗,那么追究下來,他也脫不了干系。況且以手中的力量,便是上去,不過徒然送死而已,也就沒有必要再拖在此處了。
他下令之后,身旁千多名弟子如釋重負。各起遁光,紛紛往靈穴深處退走。
不到十來呼吸,此間所有血魄宗弟子已是走得一干二凈。
辛道人把身一晃,化作上萬頭血魄,分布陣圖四周。同時自衣袖內取了兩百多粒“元罡雷珠”出來,暗持在手,準備待張衍出陣之后,一氣投了下去,自忖便是傷不得其人,也可打其一個措手不及。到時就可趁隙傷敵。
等了半柱香。地穴之內靈機乍然喧騰,轟然響聲中,血魄宗擺在此處的最后一座陣圖也是被一股浩蕩法力撕扯開來。
辛道人瞪著一雙血紅兇眸,盯著里間直瞄。
過有片刻。忽見一虹劍芒自里穿出。他再不遲疑。狂喝一聲,四面八方萬余頭血魄發聲咆哮,齊齊朝著那處沖去。
張衍見得此景。目光一閃,把劍光一按,止住身形前沖之勢,隨后面前真光一沖,繼而浪潮聲大作,轟然一卷之下,飛來血魄都是被收入進去。
辛道人抓住這個短暫時機,一揮手,將所有雷珠朝下投去。
兩百多粒雷珠炸裂之威,足可說得上是驚天動地,尋常元嬰一炸之下,就要魂飛魄散,元嬰三重境修士,若不防備,也要化為飛灰,水行真光絲毫裹卷不住,浪頭一個個炸裂開來,眨眼就被排蕩一空。
辛道人大喜,又運化出了上萬頭血魄出來,他知曉張衍會小諸天挪移遁法,很可能在危機關頭會挪遁出去,此舉便是意在封鎖退路。
張衍神情平靜,從容在袖口上一彈,打碎了一道符箓,身上大氅立時閃耀出一片清清靈光。
這法袍乃是溟滄派十大弟子首座方可穿得,上有三道法禁,可抵御三次神通道術攻襲。
雷珠雖是在身旁不停炸裂,可那清光只輕輕一陣晃動,就擋下了來。
好一會兒,光煙散去。
辛道人愕然發現,下方竟是現出一座長寬數百丈的巍峨宮闕,云涌霧聚,靈氣氤氳,他不禁失聲道:“大巍云闕?”
此次魔穴之爭,非但是修士之間的較量,亦可說是兩家底蘊的比拼。
而溟滄派萬載玄門,所祭煉出來的法寶符器數量遠勝血魄宗,尤其大魏云闕,連洞天真人一擊亦可擋下,仗此硬闖,無人可以阻攔,張衍當然沒有理由不用。如此可不必再去理會辛道人的糾纏,可早些到魔穴深處。
先前因路途之上有陣圖禁制擺下,難以前行,現下經他手清理干凈之后,已是無了阻礙。
云闕在天中一震,便朝地穴深處飛去。
辛道人神情數變,知曉自己拿此物無有任何辦法,在原地轉了半天念頭,忽然縱起血光搶先一步往下方縱去。
云闕行有一刻之后,張衍朝下一望,卻見一片約莫大有四五十里的血云堵在了去路上,以他經驗判斷,這里間定是有陣法布置,便是云闕往里闖入,也見得能突了出去。
此處乃是地下,裂虹錐與紫霄神雷網無法與天清之氣交接,便是使了出來,也無法發揮出最大威能,唯有另擇他法。
他思忖了一會兒,從容收了大巍云闕回來。
隨后默運玄功,不過片刻,無數黃煙升騰而起,在頭頂之上漸漸匯聚成一只大手,且隨心意驅使,不斷有一道道黃光飛去,使得此手愈加堅凝厚實,到得后來,看去已不是再是霧蒙蒙一團,而是五指宛然,掌中紋路亦是清晰可辨。
待法力運轉到極致后,他一聲大喝,已是化作血云大小的玄黃大手就朝下拍落。
然而此刻,底下血色霧氣一陣涌動,朝上蔓延,亦是自里化為一只血紅大手,裹著絕大法力向上一托。
轟隆一聲,兩只大手生生撞在了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