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身化星虹流光,往到谷底深處飛遁而去,只數息之后,便得到下方。擺\渡\搜\經\典\小\說\免\費\下\載\小\說 此刻面前卻是露出了一個深坑,由洞沿外側的泥沙可以觀知,這分明是自里向外打通出來的。
他神情不變,西三洲靈機不興,拘束天妖的時日想象中更短,既然前兩頭天妖早在自己到來之前就已脫困,那么這一頭能出得禁制,也在料想之中了。
只是這周圍似別有古怪,他竟是無法感應到下方具體情形。
再仔細觀察一番,見得四下里有不少七彩碎石,頓時心下了然。
此石名為巧繡石,修士若是砌筑法壇,用上此物,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但眼下這些石塊,顯然不是天生地長,而是有人挪至此處的,一時卻是猜不透這兇妖在弄什么玄虛。
他略一沉吟,還是決定往里一探,把袖袍一揮,縱身往里飄入。
這坑穴底下幽深寂暗,深不見底,周圍似有莫名靈機環繞,便以他法力,也不過只能看清十丈之遠,往下降去時,偶有石子剝落,許久之后,才傳來空空回音。
越往下行去,道途越是狹窄,大約一刻過后,終是腳踏實地。
這時他見得前方現出兩條甬道,正中擺有一方大石,上書:“遠客若至,請左道行之”。
張衍念頭一轉,此話當是這妖物料到后有人再來捕拿它,所以特地留下的。
此妖倒也不同尋常。別處天妖都是極怕再被封禁回去,恨不得消抹一切與自家有關的痕跡,它卻好似并不怕人知曉。
張衍倒是想看看,這頭蜚牛究竟做了些什么布置,竟有如此底氣,笑了一笑,便依言往左行去。
才至那甬道中,卻忽然一股傳來悶熱之感,卻是不同于之前妖彘身上騰騰火氣,而是干熱無比。極是焦旱難耐。便是深心之中,也起得一縷莫名煩躁。
他身上玄功一轉,神思立見一片清明。
而與此同時,心頭卻有些詫異。這白首蜚牛神通不小。能起疫布旱。所過之處,水木枯干,人畜死絕。現下可令自己有此感應,莫非說其還在此地不成?
他目光微閃,但腳下卻是不停,在彎曲甬道在地下穿行四五里,到得盡處后,身形一轉,便入一處窟穴,卻見前方有一團柔和亮光,好似溫玉暖陽。
走近一觀,見那處有一塊大石,上有一頭白首大牛團臥,其面生一目,尾如長蛇,通體如水晶璃玉,寶光湛湛,此刻似在酣睡之中。
張衍看了數眼,確認這軀殼之上并無半點神魂攀附,乃是一具空殼。
他挑了挑眉,莫非這頭妖牛如此果斷,舍了軀殼在此,只把神魂脫去么?
這時目光一轉,卻為旁側一方石碑所吸引,走前幾步,見上有一行留語,上寫:“吾軀殼在此,哪個后輩若要,拿去取用就是,需記得欠吾一樁人情,如不奉行,來日我必自天外親來索取。”
他心念一轉,聽話中語氣,好似不在意這一具軀殼,不過此妖既自天外而來,有這份手段倒也不奇。
自然,亦有可能是故意耍弄手段,神魂則去了他處藏匿,這要尋起來,卻不是那么簡單了。
不管如何,自己需先收了這具軀殼。如此此妖就是能夠修煉歸回來,也至少數千上萬載之后了。
至于那所謂因果,他卻一聲冷笑,絲毫不去理會。
當年這頭蜚牛是被太冥祖師鎮壓,又不是其自家甘愿被拘束在此。如今倒說得好似照顧后輩一般。
他本是奉命掃除后患而來,便是當真有牽扯,頭一個也是落在太冥祖師身上。
如若此妖仍在,他卻要當面問上一句,你可敢去討了回來?
把袖一抖,祭了伏魔簡出來,此簡接連吞兩個天妖軀殼之后,簡上燦華愈盛,繞著蜚牛轉有一團后,忽然化光灑下,將之籠住了。
張衍在旁等有三日之后,那光華才漸漸消去,待重聚為魔簡模樣,便清聲一鳴,飛了回來,他把袖口一抬,任由其落了進去。
此刻地面之上,只余下一團如雪堆般的玉屑,還有兩根灰黑犄角,知是好物,也是將之收了起來。
又掃了幾眼,見這洞中再無異常,就起得法力,化光遁行出來,往來路回去。
如今這一妖物收去,那么六大兇物之中,除萬載蒼龍遺蛻不知所蹤,就只剩下最后一頭天妖了。其本是那蒼龍與一雌蛟所生之子,乃是一頭青鱗虺龍。
只因其父被太冥祖師擒殺,憤怒之下,出來興風作浪,這才被封鎮下去,是以其在六大兇物之中道行最淺,本領最弱。其所鎮壓之地,是在那東萊洲中。
他心下已有所決定,待盡觀西洲蝕文,參演玄機過后,就往此處一行。
他回程極快,五日之后,就到了西陷洲界內,站在天中把一面法牌拋出,起法力一引,過不許久,聽得龍吟聲陣陣,就有雙蛟自云中拽車而至。
車上一道金光飛出,晃了一晃,現出張蟬身形,他上來一揖,驚喜道:“老爺已是回來了?”
張衍點了點首,他這一去一來,也不過用了近月光景,遠比自己此前預料要短,這倒也是好事,如此自己可有更多時日參研蝕文。
他道:“我不在時日內,你等可有什么察覺?”
張蟬忙道:“回老爺的話,小的尋了不少地界,都無那大蟾蹤跡,只在西南之地,倒是尋得一處水府,疑似古時玄門所留,奈何那洞門不知何物所造,堅實異常,小的費盡力氣也無法入內,卻也不知那妖物是否躲在其內。”
說到這里,一條蛟龍插話道:“張蟬所言非虛,小人也是試過,那石質堅硬無比,就是那老妖不在里間,也一定藏著什么寶貝。”
張衍知曉西洲之中多有古時宗門遺府留存,能找得一些也不奇怪,而這等洞府,卻也可能是妖彘躲藏之地,不可忽略了去,便道:“你先卻去那處盯著,待我明日親去探查,如是那妖魔果真躲藏在那處,我記得是你的功勞。”
張蟬大聲應命,隨后興沖沖去了。
那雙蛟對視一眼,也湊了上來,都是涎著臉道:“真人,張蟬他那些蟲子蟲孫,實難在水下行走,能找到那處水府,我兄弟二人也是出了大力的。”
張衍笑了一笑,扔了兩瓶丹藥與那雙蛟,權作辛苦賞賜。
這兩條蛟龍歡天喜地地接下,它們愿意留在張衍身邊,一是看好其未來之勢,其次便是他乃丹鼎院周崇舉的弟子,什么樣的上佳丹藥得不到手,跟隨左右,總能得些好處。
到了第二日,張衍便由張蟬指路,馳蛟車往那處水域行去。
約莫行有兩百里地,張蟬手指下方一島,道:“老爺,那處洞府就在水下百五十丈處,小的在門外擺有三塊白石,不難辨認。”
張衍觀望了一下四周地勢,發現這處與涌泉洲相距極近,周圍有好幾處草木蔥蘢的洲嶼,煙云飄渺,水寒天高,靈華也別處稍盛幾分,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是一處藏身的好地界,便關照道:“你等在此候著,我下群去一瞧動靜。”
說完,身化一縷青煙,起得水遁之術,往下潛去。
如今水上諸島,多為昔年兀立云巔的險峰峻山,這一處也不例外,沿山梁而行,須臾潛至張蟬所說之地,果是見得一處洞府,洞門有一丈來高,門上刻有一對首尾相接的青魚,除此別無其他。
他伸手敲了敲,暗道:“原來是青厝石,看這模樣,整座洞府皆是這等石材壘砌而起,難怪張蟬打不開。”
古時不少旁門修士修有元靈出竅的法門,而這青厝石便是拿來用做盛放肉身的,堅牢無比不說,說不準內里還刻畫有禁制符箓,無有厲害手段,極難打開。
不過這等堅石,卻難擋法力深厚之人以法眼窺看,自然也防備不了神魂出入了。
張衍功運雙目,化一道光華往里觀去,頃刻就把其中景物看得清清楚楚。
此是一間不過丈許大小的石室,擺有十來只大缶,內中皆是盛放有乳白色的酒水,竟是一處修士藏酒之地,除此之外,別無異狀。
他思慮片刻,身往上去,重又到得水面之上,隨后把雙蛟和章蟬一齊喚至跟前,問道:“此地隱秘不說,又無靈機轉流,你等是如何尋得的?”
張蟬道:“那日小的有一蟲兵察覺水中有珠光透出,便跟了上去,但左尋右尋皆是找不到源頭,小的怕是那妖蟾作祟,親自來此搜尋了一番,這才發現了這處洞府。”
張衍聽了,若有所思。
張蟬小心問道:“老爺可是發現什么行跡了么?”
張衍微一搖首。
張蟬面露失望之色,道:“原來不在此地。”
張衍笑了一笑,意味深長道:“你等也不必氣餒,過得幾日再來此處,或有所獲。”
張蟬瞪大眼道:“老爺的意思是……”
張衍笑道:“不必多問,是與不是,幾日之后自見分曉。”
言罷,他往蛟車上一坐,關照一聲,兩條蛟龍賣力一聳身,拽動車身,晃眼就沒入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