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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八章 取量天地寬,乾坤立正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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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華洲中位鳳來山,成江之下,地底萬丈深處,有一處空竅,似萬載以來都是寂靜無聲,而在今日,卻是兩道光影乍然顯現出來,正是張衍與齊云天二人聯袂而至。

  這一回,兩人皆是一具化影分身到得此地,并沒有驚動同輩。

  張衍身立半空,看著面前一根大約可十人合抱,卻貫穿上下萬丈的大柱,言道:“這便是那定界針了?”

  齊云天言道:“正是此針,自上古之時有人掘動地根之后,為防備后人再做此事,我東華及外間數洲之地,皆是立有此柱,以作示警之用。”

  張衍雖久聞此針之名,便在典籍之上也見過不下數回,但此前卻從未曾真正來此看過。

  一是來此不易,二是此地為防外人無端窺覬,四周立有禁陣,只有洞天真人方可進來。

  此刻他目光投去,細細打量,這方大柱看去雖是巨大,但眼前所見到得僅僅是包裹在外的一層泥胎,無甚要緊。最為關鍵的是最里間一根幾是細若無有的氣針。

  此針乃是古時西洲修士采“動離之氣”所煉,此氣感應靈敏無比,一旦針身暴露于外,或者地氣異常,就會向外傳出警訊,通傳各大宗派。

  齊云天道:“我已將兩根‘九還定乾樁’交給了東勝洲那二人,叮囑他們用心祭煉,約莫十七八載便可功成,到時不難使之破開渾元地障,置入地下深處,只是在此之前,卻需避開此物,以免他派察覺。”

  原本西洲修道人和天外修士合力打下東洲之后,為免重蹈覆轍,本欲在立契之時定下一個規矩,無論何人都不得再祭煉諸如‘九還定乾樁’這等可以破開渾元地障的寶物。

  但那時此方世界尚有天外修士來回,這約定對于此輩卻毫無約束之力,更況且世上總有一些天資杰出的散修,彼等不曾簽契,自也無有這等顧忌。

  有鑒于此,諸修最后商量下來,在渾元地障之上布置了一道警訊,并在各洲之上各豎起一根定針,只要有人妄動地氣,立刻就會被立契諸派察覺。

  不過這畢竟是萬年之前的布置,如今卻有不少辦法可以瞞過定針。

  齊云天轉過頭道:“萬載以來,到過此地的洞天修士只有五人,皆只是為了增長見聞,擔憂定界針出得變故的一個也無,因其知曉無論何人敢在此處做手腳,那等同與全天下修道人作對。”

  張衍笑了笑,道:“萬載以來不曾有,未見得萬載之后定必無,如今天下諸真皆知劫數已近,不會不來察看一番,或許還不止一個兩個。”

  齊云天點頭道:“是以我溟滄派要動手,不但需遮掩了定界針,還需設法瞞過諸派修士,所幸掌門真人早有預見,早早備下了此物。”說到這里,他拿出一團虛幻不定的精氣,托在掌中,“還望師弟為我護法。”

  張衍打個稽首,道:“師兄盡可施為。”

  齊云天走上前去,將此團氣機往前一送,任由其入了那泥胎柱體之中,隨后他盤膝一坐,就見手指之上有一道靈光牽引,似在緩緩操弄靈機。

  這團精氣在溟滄派靈眼之中煉得,可以在氣針之外再布下一層無形屏障,地根一朝有變,氣機會先行經過這屏障,而后才會傳至那氣針之上。

  但有此一物,這個過程會被拉長至數十上百年,原先一夕之間的劇烈變動被拖至這般長久,定界針在這潛移默化中也會以為是地氣自然變化,不會輕易引動警兆。

  這樣一來,除非是靈崖上人那等人物親來此地察看,那至少在百年內是不會露出什么破綻的。

  而這等一派尊長,等閑是不會輕易離開山門的,此段時日當可無憂,現下唯一需提防的,倒是眼下。

  倘若有哪個簽契宗門心血來潮,遣得一人過來查探,卻極有可能被其察覺此間端倪。

  張衍待齊云天動手之后,也是坐下,只是他神意時時留意外間,那團精氣一旦發出,便就無法收回,若有人在這個時候闖入進來,說不定就會壞了大堊事。

  在順利過得三天之后,他忽然心中忽有感應。

  天中有一道靈機橫過,他立刻辨出,那當也是一具洞天真人的分光化影,那氣機他倒也是熟悉,“是元陽派喬正道,他到此處來做何事?”

  不過那氣機只在上方稍稍一頓,便就掠過,但并不曾遠去,只是在上方徘徊來去,一會兒停在左近,一會兒又停在遠處,全無定數,似是在找尋什么物事一般。

  張衍心思一動,暗忖道:“劫數臨頭,元陽派當也在準備渡劫之法,喬正道分身到了此處,許是為了那個傳言而來,未想到此派到了現下也未曾死心。”

  鳳來山原來是東華中洲大派弘合觀山門所在,此派原來幾名洞天真人不知因何緣由相互起來了爭斗,以至于山門敗落,后才被元陽取而代之。

  那時元陽已有興盛之像,便順勢占奪了靈穴過來,但弘合觀弟子也是硬氣,知道事不可為,便自行將山門推倒,又把大陣禁絕,寶藥靈丹一概毀棄,令得元陽派并未從此派身上得了什么太大好處。

  傳聞弘合觀洞天修士在去天外斗法之前,曾把門中諸寶事先藏在一處小界中,包括那鎮派之寶知空圖也在里間,只是后來一直不得下落,而元陽派這數千年中,卻從未放棄過尋找。

  只他找尋寶物還罷了,要是發現下方異動,倒是可能壞事。

  張衍目光閃動,他既然到此,事先也是有所準備的,若是對方不下來查看,那么也無需去管,但要是事與愿違,自也有辦法將其引開,不過這么做,總也會有一二破綻留下,是以能夠不動便就不動。

  喬正道那分身在上空游走一天之后,似對定界針無有半分興趣,也或許是之前已是來過,并未落下做什么查看,最后卻是往山門方向回返。

  事關山門大計,張衍并未因此放松戒備,暗中目光一直追著其落入明璧山中,這才收回。

  又過一天之后,齊云天掌中精氣已是盡數送出,不過這具化影分身耗損法力太多,也到了臨近崩散之時,他對此是早有預料,便道:“稍候就勞煩師弟料理手尾了。”

  張衍言道:“師兄放心即可。”

  齊云天又言:“只可惜無法去北冥洲上做這等事,不然也不必費這番心力了。”

  實則四洲本為一體,便動地根,任意一洲皆可下手,除南崖洲之外。

  本來北冥洲、中柱洲皆可作為收取氣之地,但是溟滄派一方卻不曾忘了,玉霄在這萬年中,用了各種手段,使得這三洲皆被那玉崖著落過,因疑其暗中布設過手段,只怕這么一動,立刻就會被靈崖上人感應得去,便不是如此,也不可冒這個險,故唯有在東華洲這處動手最為妥當。

  張衍言道:“玉霄派也非易與,若非各方掣肘,致其從未能在東華洲也布下過玉崖,今朝恐是另一番模樣了。”

  齊云天點頭道:“靈崖此人,千數年不曾露面,當也是在暗中布置什么,只是究竟做何事,也無從知曉,我溟滄數百年所作準備,未見得能夠防備得住。”

  張衍淡笑道:“若是能事事洞察在先,那又何來災劫,對我而言是劫數,但對玉霄又何嘗不是劫數。”

  齊云天堊大笑一聲,點首贊同。

  再說了幾句話后,齊云天這具分身化影便就緩緩散去了。

  張衍伸手一按,將其所有留下氣機都是抹去,而后身形一晃,便就遁去不見。

  同一時刻,玄澤海界之中,海水泊泊翻騰,如同滾沸燒開一般,原來盤旋在此的一道道劍氣自盛轉衰,再由衰至盛,反復磋磨已有上百之多,其在小界之中往來飛馳劈斬,累得所有魚蛟水族俱是把身埋藏,不敢露頭。

  此劍氣每轉回一次,便會奪去一縷靈機,只此處是在溟滄派三上殿之內,在靈穴正位之上,靈機每少得一分,便又會自源源不斷自外補入進來,永無匱乏。

  此刻圍繞偏殿的整個海界都是彌布有犀利虹光,其似有劈碎斬絕一切的氣勢,且還在不斷攀升之中。

  一條潛伏海下的墨蛟不堪忍受這等壓力,嚎叫一聲,縱出水面,拼命往外飛遁。

  只是才出去數里路,就迎面撞上了數道劍光,其身軀一抖,就從天墜落,雖渾身上下并無半點傷痕,但卻已然氣絕斃命。

  過了不知多久,那劍光倏爾一斂,竟于那一瞬間消散而去,海面平靜了大約有百來呼吸之后,有一聲清亮劍鳴振發而出,響徹天穹,與此同時,千萬道凌厲劍芒再度浮出,次第抬首飛起,到了長空之上,隨后齊齊一振,同往一處撞去!

  少頃,但聞一聲開山般的霹雷大響,一團劍光升起天中,形如皓皓晶輝,掃霄撥云,橫絕天宇。其流轉旋動之間,光生浮露,萬芒耀穹,精光颎颎。

  許久之后,劍光一收,顯露出一個道人身影來。

  寧沖玄坐于半天,青袍獵獵,隨風拂動,他手撫一柄法劍,半晌,彈指一敲,于劍鳴之中吟聲道:“云霄立絕塵,青衣掃四方,遙劍指天南指,千靈筑寒光。取量天地寬,乾坤立正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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