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還未到得那所要去到之地,就在半途之中見感應得一團渾濁靈機,若是玄門修士,那絕不會是這般模樣,且那氣機混混融融,顯示那人修為已到了很是高深的境地,縱然沒有修得元胎,卻也差之不遠了。
他正四處搜尋魔宗修士,既然撞上,那就斷然沒有放過的道理,身軀一轉,稍稍變過一個方位,就朝那人所在之地飛去。
一處界空之內,一名長頰廣額的道人正在遁行,此是血魄宗長老聶易,他也是異常謹慎,每轉入一處界空之中,必得先感應四周動靜,看有無異常。
此刻玄靈兩家幾乎都是散在了四方,運氣不好,撞上一名元胎真人那也是極有可能的。
因此之故,他若是察覺有些不對,寧可選擇先一步退走,也不愿與敵照面。
又穿過一個地界后,感應之中忽升警兆,卻見不遠處靈光閃動,隨后向外開散,一名玄袍道人自里行步出來,背后玄氣滾蕩,身外兩道劍光盤旋。
“張衍?”
聶易一見是他,不禁大驚。
若說他現在最不愿意碰到的玄門修士,那必屬張衍無疑。
現如今人人知曉溟滄派渡真殿主比當年晏長生更是兇殘好斗,上古之事且不去說他,但萬載以來,從無哪個洞天真人似張衍一般,手下斬殺了如此多的同輩的,甚至連屈如意那等一派掌門,元胎修士都可正面斬殺。他自覺絕無可能是此人對手,故此刻想也不想,立起化血遁法,身化血虹一道,疾去天穹。
張衍目光跟了過去,同時抬袖一拿,使了個五行遁法。
他很是清楚,與魔宗修士相斗,最需防備的是其層出不窮的替死之術和逃遁之法。其等在與玄門萬年相爭之中,能存身下來,也自然是有其門道的。
聶易身軀不可抑制的一頓,不過化血遁法畢竟是魔宗三大遁法之一。這一瞬間,他不是坐以待斃,而是順勢而為,變化出兩頭血魄,分往不同方向馳去。不論是氣息還是靈機,都與一般他自身無二,不明底細之人是怎么也分辨不出的。
張衍這時身后步出兩個與他一模一樣的身影,正是那顯陽、化相兩具分身。
顯陽分身拿了那“貔獸仙燈”出來,往天中一祭,立便將此域靈機定拿住了。
聶易雖又遭定拿,但與肖凌云,他卻是反應極快,立發一道疾光飛去,準確無語地打在那仙燈之上。將之震開些許,束縛之力登時去了大半。
眼看他只需輕輕一睜,就可脫了出去,然而這個時候,天中清鴻劍倏忽一閃,化作萬千劍光,向下潑灑而來。
面對殺伐劍器,他哪敢大意,不得已祭了一血繭出來,絲絲縷縷。將自己渾身上下全數罩住,不留一絲空隙,至于那兩道血魄分身,卻是顧不得了。
張衍這一番攻襲可謂一環接一環。雖不猛烈,卻令他只能疲于應付。
在細密劍光劈斬之下,那兩具未得護持的分身立刻破散。只是其在散去之后,卻并不消逝,而是化為兩團范圍極是廣大的翻騰血云,凡所觸及之地。山石剝落,草木皆朽。不止如此,先前與之碰觸過得的劍光,都是變得沉重了許多,似正被其慢慢沾染污穢。
張衍淡笑了一下,心意一動,這些劍光霎時變化為一道道火芒,上面血污頓被消融干凈,還了本來面目。
他這化劍之變,雖不及殺劍殺伐凌厲,亦無極劍那般迅遁無蹤,但把五行神光化入其中后,卻是變化萬端,大多數情形皆可應付,幾乎無有短板可言。
聶易在短短片刻之內,便挨了數十道劍光劈斬,身上血繭處處破損,然而此如活物一般,卻又不斷蠕動彌合,終究未被破開,顯然這也是一件護身至寶。
張衍并不在意,他此舉用意只在于遲滯對手,既然迫得對方停下守御,那么自己目的已然達到。
心意一催,將劍光灑開,罩定各方,將聶易上下四所有去路都是封死。做到了這一步,此人就如落入蛛之中飛蟲一般,再也無法逃脫。
他再一揮袖,就有數十滴墨色水珠朝其飛出,正是那涵淵重水。
聶易雖對這身血繭衣極為信任,但也知張衍手段定不簡單,不愿意平白挨打,念頭一起,就要閃躲。
可在此刻,那一具至今未動的“化相分身”立刻拿了一個五行遁法,又是將他身影定壓住了。
那些水珠頃刻落下,約莫有七八滴打了他身上,只聽得一連竄轟轟的響聲,這一擊之下,那血繭就吃不住力,頓時爆裂開來。
外間清鴻劍早已等在一側,見這護法之物一破,各個方向的劍光同時朝這一處殺來。
聶易也是強悍,面對此等危局,仍不放棄抵抗,又連連變化出數種神通及替死之術,然在這般圍攻斬之下,注定是落敗結局,在掙扎了一二呼吸之后,終被劍光斬殺。
張衍一點眉心,伴隨清揚悅耳之聲,那九攝伏魔簡飛了出來,只一個盤旋,將其精氣神魂全數一卷而空,隨后一聲輕鳴,就回了他竅穴之中。
他把袖一甩,放一道火光出來,將此處血污之氣一掃而空,隨后心意一起,霎時與劍光相合,沖霄飛去。
此時另一邊,亢正真人一行人仍被少清三位極劍修士不停襲擾,不過他們知曉等人手到齊,就可出手反攻,故都是沉得住氣。
天中三道劍光一轉一旋,在某一處山巔站下,現出身來,正是薛岸、馮懸照、冉秀書三人。
馮懸照言道:“薛長老,這一界空中地域廣大,玉霄之人到了此處后不進不退,顯是在等人施援。”
薛長老言道:“那又如何,來得人越多,別處道友遇敵便就越少,我們三人便拖住了他們這許多人,這豈不是賺了?”
馮懸照點頭稱是。
冉秀書乃是晚輩,而且他這個也是懶散,見兩人不來問他,也是樂得不言。
約莫有半刻之后,三人再度發動,三道劍光依次殺去。
他們正是要以這等手段,讓玉霄一方不得放松,時時處于緊張戒備之中,所謂久守必失,時間長了,自可令其露出破綻。
又斗有半個時辰之后,遠處清光大顯,有三名修士走了出來,正是玉霄門中吳云青、吳云壁、周如英這三人,他們畢竟是玉霄修士,熟識陣中門路,故已先于魔宗之人到來,
亢正真人一看,覺得人數已足,而且為防備少清三人撤走,便決定不再等那些魔宗中人,于此刻便就發動,便傳音場中各人,道:“動手!”
說話之時,他便將一石擲了出來,上有七色光亮,如霓虹潑空,滿天映彩。
此物名為“轉盤石”,經玉霄派特意祭煉之后,其中元磁攝力大了百倍不止,立刻可把三人劍光定住短短一剎那,而下來數息之內,其再無法如先前一般飛遁急掠。
自然,僅僅只靠此寶也拿不下對手,其若發現不對,定是會第一個時刻立刻祭起神通,挪遁了出去。故而他們還有一件寶物。。
吳云青伸手入袖,拿定一物,此名為“降還關鎖”,乃是吳氏一族至寶,無需祭了出來,可定住空界,使人無法挪遁。
這兩寶單獨使用,都是對付不了極劍修士的,但是合在了一處,卻是足可令其喪失最大優勢,再加此刻在人數上壓過對方一倍有余,已是占據了絕對優勢,運氣好些,把三人俱是留下也不見得是奢望。
薛長老三人只覺身軀一定,立便施展挪轉神通,但卻發現無法做到,
薛長老立把劍光一振,非但不走,還當先向下去殺去,并傳音道:“走,莫讓我白死。”
另二人聽了,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就遁光向外,動作可謂果斷異常。
他們都是明白,玉霄為了此刻應是布置許久,這時留下,只能一起死,但能逃得性命,未來還可回來,到時將殺死薛長老之人一個個斬了就是了。
玉霄這一方之人見此一幕,立刻要想上去阻攔,但是這個時候,眼前一閃,一道凌厲無匹的劍光遙照過來。
幾乎在場每一個人都感覺其中那股決死之意,他們立時明白,此刻誰人沖了上去,這一劍必是斬向誰人。
要是他們無有退路,那么不管怎樣都要殺了上去,而現在他們穩穩占據上風,大多數人心下自然就多了一分權衡。
薛長老明白,只要有這片刻間的遲滯,冉秀書與馮懸照二人縱然遁光不及先前,也是能出去得遠了。
可在這時,玉霄一方人中,卻有一人似稍稍不受影響,自陣中沖出,并對二人使了一個牽星之術,頓便將兩人拖住。
薛長老一見此人,目中露出些許不屑之色,不過他半分猶豫也無,集起全身法力精氣,朝著此人就是一斬。
他這一出劍,玉霄一方所有人都是祭出神通道術,全往他身上招呼過來。
幾乎就在薛長老將此人一劍斬殺的同時,他自身也是被一片星芒烈光吞沒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