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對那驚龍打量片刻,道:“我觀此妖身上不但有氣血流轉,還有靈機變幻,道友可是使了手段,令其合二法于一身么。”
陶真人道:“正是如此。山海界中妖魔只修氣血,其神通全是仰賴祖蔭,而這驚龍卻不受此之限,可如九洲妖物一般學得道術神通,無需也平日修持,只吞吃此界妖魔便可補納精氣,說得上是身兼兩者之長了。”
張衍問道:“現下這驚龍有何神通手段?”
陶真人道:“此龍能大能小,可隱可變,有攜人潛風入浪,遁海行空之能,眼前這一頭,大約就可比擬東荒國中靈形境玄士,只消放了出去,就可替我掃蕩外間妖魔異類,其潛力無窮,若能持續喂養氣血藥石,或靈丹妙物,豢養個數千載,神通當就不在此界妖圣之下了。”
張衍不覺點頭,道:“若當真如此,卻可成為我輩手中利器。”
不過他也知,這等妖龍日后是要交給各派門下弟子御使的,要培養到那般地步,所需氣血藥石肯定不在少數,怕是少有人能做到了。
他又道:“那兇物生誕下三個生靈,不知那另兩個又在何處?”
陶真人道:“真人請移步。”
兩人來至另一處洞窟之前,待陶真人撤去禁制,這里便顯露出一頭身軀如狐,頭上長有獨角的妖物來。
它本在酣睡,察覺到外人到來,很是警惕地自草墊之上一躍而起,其眼神靈動,鼻頭短短,身形不過一抱大小,似是感應到兩人身上氣機強橫,受了驚嚇,立時抱頭縮下,發出嗚嗚之聲。
陶真人笑道:“此為獴龍,通人性,曉吉兇,能溝通萬靈,找尋寶藥,各派弟子出行,得這龍相助,當可放心游走于山海界中。“
這獴龍很有靈性,似是聽懂了陶真人夸贊,在里叫喚了兩聲。
張衍笑了一笑,世間萬物,各有短長,只從外貌判斷,獴龍似是不及方才那一頭兇橫,可細論起來,此妖用途實則更大一些,尤其找尋寶藥那個本事,對九州各派可謂幫助極大,他道:”陶真人,只憑此妖,我便為能記上一大功。“
陶真人打個稽首,道:‘多謝真人。”隨后又道:“那最后一頭妖龍身形稍大,故是囚在了下方,真人請隨陶某來。”
他當先舉步,沿著一條甬道往地爐深處行走。
只在半途之上,張衍便聽得下面有陣陣如雷吼聲傳來,待到得那地界后,眼界現出一個數里方圓的洞坑,里間有一個龜足蝎尾,半獅半龍的妖物走來步去,其頭臉頸脖處俱是濃盛鬃毛,身軀一抖,好似飄起一團赤紫火焰,很是威猛,那吼叫之聲正是從此妖身上發出。
陶真人道:“此妖名為嘯龍,可驅雷馭火,弄風使氣,長于正面搏殺,吼聲之下,能震懾鬼祟,修士得之,可用來看守山門洞府,如是在外行走,等若得一護法。”
張衍頜首道:“真人用何法制御這三妖?”
陶真人回道:“取其精血一縷,交由弟子以秘法合于心中,自此性命相結,不但生死可定于一念之間,修士若亡,此妖也必去了性命。”
張衍點了點頭,道:“這三種妖龍各有用途,只不知那兇物每日可生誕多少?”
陶真人回道:“那兇物所誕妖龍氣血愈弱,則數目愈多,但卻需有足數氣血供養,最好是妖圣肉身,似眼下所見妖龍,一日足可生誕十頭左右。”
張衍道:“這些年來門下弟子四處掃蕩,擒捉了不少妖圣,我稍候可下令,將那些不愿順服的都送來此處,下來斗戰,可命弟子攜得這些妖龍同去。”
陶真人訝然道:“張真人準備與天鬼部族動手了么?”
張衍言道:“何時啟戰,還需兩位掌門決斷,只是近些年,天鬼主部支使一些零散部族入我北洲,雖無大患,但也不可置之不理,正好借此機會清掃一番,也順便試看一下這些妖龍手段。”
天鬼部族上次吃了大虧之后,也是得了教訓,不敢再把部族整支遣了過來,但其也并未停下動作,卻是將幾個部族子民分散開來,再分別潛入北天寒淵之中。
如此一來,雖其力量分散,卻也避免了被聚殲的危險,應是準備等到大部到來后,再一同前去回合。
北天寒淵無比廣大,天鬼部族就是來得千萬部眾,也不過是石沙入海,泛不起半點浪花,要想將其盡數了出來,這絕非易事。
不過這些天鬼之中并無妖圣之流,對九州各派威脅不大,首當其沖的反而是北洲西地妖魔,故張衍知曉此事后,并未有什么動作,只是命各派修士加以留意,可眼下有了這幾種妖龍,倒是可以試著清剿。
在與陶真人把此事議定之后,張衍便出了地爐所在,返身回了渡真殿,來至座上。見方才一會兒,就又幾封書信送來,拿起逐一看過,其中大多數是各派與山海界中妖魔斗戰的消息。
此界之內妖魔殺不勝殺,幾乎每隔十天半月就有這等事發生,他看過幾眼之后,就放到了一邊,不過其中一封自東荒國送來的書信卻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數年來,南羅百洲之中不斷有妖魔帶著族人北上,東荒諸國因是九洲友盟,因是出手將其于半道攔截了下來,兩方前前后后斗了不下百余次。
若是放在以往,東荒諸國因力量分散四方,早已力不能支了,可到了今日,各處宮城有了大陣相護,又有飛舟乘渡往來,眾多玄士可在極短時日內匯合一處,因此非但不落下風,還把這些妖魔打得節節敗退。
張衍轉目望向壁上輿圖,上面顯示出了如今各處勢力分布,可以看見,這數十年中,天鬼部族陸陸續續有上百部族移到了西空絕域東地,隨時可能渡過亂磁天塹,是以眼下九洲各派重點還是還是防備此部,只要南羅百洲上那位妖祖不動,便算不得什么大堊事。
不過那些妖魔要是執意往北天寒淵過來,其實完全不必與東荒神國糾纏,只需繞路而行便可,盡管當中需穿過亂磁天塹,可無疑能減少自身傷亡,眼下其等雖未如此做,但不見得日后不會,等其在東荒諸國城下碰得頭破血流,多半會做此選擇。
他問道:“洛真人現在何處?”
景游道:“聽聞還在北方掃蕩妖魔。”
六十年過去,溟滄派門中又添得二位洞天真人。
杜德不負眾望,閉關數年之后成就洞天,而洛清羽則是在張衍支持之下,于四十年前踏入此境。
二人為盡快掌握自身功法神通,都是出外尋找妖魔對戰,一人去了海外,一人則是選擇去了北方。
張衍考慮片刻,言道:“稍候傳我諭令,著洛真人往南羅百洲與我北洲天塹交界之處筑陣鎮守,以防備此地妖魔過來。”
景游打個躬,道:“小的明白。”
張衍又拿起最后一封書信,此是卻自靈門送來的,待看過之后,他頓時來了幾分興趣。
信中交代,靈門修士在地底深處發現了一塊奇石,無論任何物事,只要擺到此石三尺之內,就會被吞吸進去,再也不見蹤影。
靈門眾修曾捉來一頭妖圣相試,卻也差點被這怪石吞了,因不知該如何處置此物,故來書上報。
張衍心念一轉,暗道:“要是真如信上所言,這怪石倒算得上是一件奇物,甚至可以寄托玄術也說不定,看來需我親去走一回了。”
一月之后。
一名俊朗青年得修士落在地火天爐之前,對門前看守之人拱手言道:“煩請通稟陶真人一聲,玄元洞天門下韓佐成前來拜見。”
看守弟子聽聞他是張衍門下,不敢怠慢,立刻轉去稟告,少頃轉出,言道:“韓真人,陶掌門有請。”
韓佐成道謝一聲,往里步入,才方入得天爐內,就見有一頭好如狐貓的小獸蹦跳到了他面前,上身豎起,對他叫了兩聲,而后往一條甬道竄去,到了那里,又回頭輕叫了一聲,似在催促。
韓佐成眼中放光,衷心嘆服道:“這應就是恩師所說那獴龍了,嗯,果堊然靈性十足,陶真人手段好生了得。”
世間有靈性的生靈極多,但這是天地孕養而出,而以后天手段造就,這便極不尋常了。
他跟著那獴龍上去,沿著甬道下行,來至一處寬敞洞廳內,卻見陶真人坐于法壇之上,而下方卻數百頭妖龍,不但有方才所見到得獴龍,更有此前聽聞的驚龍、嘯龍等妖物,還有好幾種無法辨識的龍種,此刻皆是趴伏在地,呼吸粗重,似在沉眠之中。
他目光頓被吸引,不過未曾忘了正事,走上法壇,打個稽首,道:“陶掌門有禮。“
陶真人道:“韓師侄到此,可是得了張真人諭令?”
韓佐成感嘆道:“正是,恩師已命小侄主理清剿洲中天鬼部眾一事,此來是查看妖龍數目是否應是足夠,眼下觀來,比先前料想只多不少。”
陶真人笑道:“張真人前番送來了六具妖圣尸首,得這般供養,這月中那兇物共是誕下了三百一十五頭妖龍,韓師侄可把眾弟子喚來,在此處結血為誓,就將可之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