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道人同樣也能感得其余眾人的存在,同時他也知道,若孔贏不主動撤去法力,那么自己永遠無法與其余眾人會面,現下只能靠自己與這位玉梁教主相斗。
他被囚幾千載,對此人當日神通手段,也不是沒有苦思過對策,現下脫困而出,自認仍是不敵,但卻有自信與之周旋一二。
就在這時,他忽覺有一道神意降下,心下一動,記起方才秦掌門之言,頓時明白是對方在試圖沖突阻礙,重立聯系,他也沒有遲疑,立便運轉靈機,全力起得神意與之相合。
一震之下,他再一次到了那莫名界空之內。
但轉目望去,見眾人身影影影憧憧,模糊不定,甚難辨清,知是仍在受孔贏神意攪擾,這刻耳畔卻是聽得秦掌門聲音傳來:“諸位真人,我等被他根果所照攝,過去未來之變只在其一念之間,如無功行相近之人牽首而攻,是絕然傷不得他的,諸位勿要想著僥幸解脫,望以守持為上,等我九洲贏媯道友到來,則可沖破此局。”
范道人聽罷,心下道:“九洲這位大能可令孔贏提前出手,顯是這位秦道友所言不虛,唔,既如此,我還是保全自身為上,等得此局被破之后,再動手不遲。“
秦掌門話音落去未久,那神意聯系卻又一次被生生斷去,顯然是孔贏發現不對,故是又一次發力壓下。
不過這也證明秦掌門這策略是極有有效的,孔贏不可能時時把神意消耗維持得如此之大,只能有所發現之后再行阻止。
這就無法完全阻隔眾人聯系,哪怕只死一瞬間的勾連,諸人彼此也能傳遞出一些有用的消息了,在某些關鍵時刻,甚至抵得上一條性命。
范道人有了主意后,神意方回,就往后急退。
孔贏則是不疾不徐跟了上來,其人看去遁行之速并不快,但任憑范道人卻轉動法力,卻怎么也無法將他甩脫,反而雙方距離越來越近。
這時孔贏目中有光亮放出,而后眉心之中驟然飛出一物,表面看去是一塊溫潤美玉,外形極鵝卵,到了上空,就放出一團團暖光祥云。
范道人神情頓時難看了幾分,道:“仙御離?”
他隨即咬牙切齒道:“好好,不想你先要收拾的是范某人,上回我不慎落入你手中,被你囚數千載,你當真以為我還與先前一般好對付么?“
孔贏可以演化過去未來之變,但身上法寶卻不可能做到這一步,在諸多過去未來之身中,只一個可以持有法寶,只有隨其意愿才會去得他身所在。
現下真寶用在這處,這無疑表明,范道人成了他第一個目標。
孔贏之所以第一個針對他,那也是有理由的。
范、董二個,皆是被囚禁數千載,方才出來未久,功行遠未到恢復之時,而且因為之前斗戰過一次,孔贏對兩人神通道術也算是熟悉,而且不論怎么說,其與董道人都是二重境修士,先前為使其等出來拖延,著實給了不少紫清靈機出來,若是在斗戰之中有了足夠時間煉化此氣,極可能會慢慢恢復過來,而若是在之前將其等斬殺,卻就容易許多了。
天中那稱作“仙御離”的法寶此時一晃,就轟然落下,虛天之中拖出長長尾芒,燦爛耀目無比。
然而其飛出雖緩,范道人卻是不曾做出任何躲避動作,只是祭了一件形若交叉雙臂的護身法器出來,顯是準備硬頂過去。
“仙御離”乃是玉梁教傳教之寶,有擲空生雷,爆灼天星之威能,但是最為厲害的,卻是其擊無不中,一經打出,便如附骨之疽,任你去到哪里都會被跟上,四處閃躲,只會白白耗損法力。
只是片刻之后,這法寶就打了范道人身上,他不覺身軀一震,那雙臂模樣法器頓被打得粉碎,此物數千年不得主人祭煉,縱是玉梁教仍是妥善保存,卻又哪里比得過這等上寶,只一下碰撞之下便就壞了。
不過他有過去之身接引,有法寶抵擋了絕大部分攻勢,這一回并未能受創,反還趁此機會放得一駕法筏出來,轉身騰空遁走。
可未走多遠,卻一抬頭,卻見一把大尺橫在天中,再不能前行一步。
他痛恨道:“尺虛之術。”
此寶尺乃是孔贏親手所煉,與其一身法力相合,在天中一橫,天地化方寸,任你怎么遁逃,也只能在咫尺之地徘徊,當年他就是被此寶困住,難以脫身,才不得已投降。
天中那“仙御離”一晃,再一次落下,這一回同樣將那法垡亦是打了個粉碎。
范道人悶哼一聲,法身卻是急驟閃動了一下,在孔贏法力牽引之下,法寶威能極大,過去之身已是不能完全承受,余波到了正身之上,差點便就將他打散了。
正要再轉法力,只覺自己一重,似被什么束縛了一般。
他似想到了什么,猛然抬頭看去,見孔贏眉心之中飛出一道光亮,而漫空皆是飄游光氣,向他圍裹而來。
他面色凝重無比,咬牙道:“玄重太息!“
此是孔贏乃最為厲害的手段,他到現下也未曾弄明白,這到底是法寶還是神通。
其威力卻又大至難以想象,息氣呼來,若無法寶或是合適神通護持,法身立時崩散,被攪入法力氣漩之中,再難得重合機會。
也即是說,一被打中,幾乎就被沒有取勝之機了。
他與董道人先前都是敗在了這一神通之上,后被囚禁,推斷其或許是得了什么機緣,數千年來,他一直苦思對策,卻也是想出了一些辦法。
他嘆一聲,將自己凡心斬卻,神情立時變得毫無表情,從此一刻開始,不會為任何外物所動,只會一心一意與敵相斗,為擊敗對手,有時甚至不會在乎生死,
這也是他此前遲遲未曾立刻如此做的原因,情志之門一關,只會從最為理智的角度去考慮,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會什么選擇。
那道靈光籠罩下來,這一瞬間,似是整個天地虛空朝他吐出了一口氣息。
范道人立刻便知,這數千載下來,孔贏此術比以往更是強橫,若說當年還能掙扎一二,現下自己根本擋不住,也無從去擋。
不過眼神之中毫無恐懼,只有是一片漠然,在最后關頭,拿一個法訣,便就立定不動,隨后就被龐大一股氣息所吞沒了。
同一時刻,所有人都是感覺到,范道人氣機驟然沒去不見,這等情形,不是死了,便是被隔絕入某處界空之中,無論哪一個,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可面對孔贏之術,眾人也僅能自保,便是此人遭遇到了意外,他們也無從過去解救。
而過去未久,董道人的氣機也是很快從眾人感應之中消失。
很是顯然,孔贏正在一個個清剿對手,眾真心下微凜,卻不知下一個被關注之人會是誰。
虛天之中,孟真人面對者道道澄澈飛射而來清光,祭起彌方旗,只是一晃,就有層層水浪圍了上來,將襲來攻勢盡皆擋下。
得了秦掌門提醒,面對孔贏洶洶攻勢,他只以守御為主。
他身上有不少紫清靈機,可以隨時補足損折,只要能在自身元氣徹底耗去之前堅持到大鯤到來,就可破開此局。
又一次擋下攻勢后,他忽覺外間壓力一輕,微微訝異,朝前望去,卻見不知什么時候,孔贏身外多了一枚美玉,此刻正緩緩升上天穹。
他心頭微微一沉,先前并未見得動用法寶,顯然那時候不在手中,看來繼范、董二人之后,接下來輪到得就是自己了。
那美玉法寶一晃,倏爾飛落,他把旗一晃,雖是擋住,但也是一時法身震動,靈機難轉。
與此同時,卻見自孔贏眉心中飛出一道光亮,對著他只是一照,就覺法身沉重,無論是識念思緒,還是神意法力,都是轉動艱難。
他下意識便要持定根果,但總感覺哪里不對,卻是放棄了此念,只是緊緊持旗護住自身,任由那光華上來,頃刻間,眼前一暗,便就被一團氣息攪入進去。
孔贏看著下方那一團不斷回旋氣漩,懸在頂上的兩件法寶陸續隱去,卻已是到了另一個過去未來之身手中。
張衍站在玄武背上,神情從容,而孔贏則是站在對面,極為平靜看著他,似是沒有任何動手的意思,
他心下清楚,對方一直未曾動手,那么一定在等待著什么。
不過此時上前攻擊也毫無意義,他們每一人所面實則對只是孔贏一部分,而并非全部,只要法力未到斬斷過去未來之境,也便傷不了眼前之敵。
忽然,他神情微動,朝某處望了一眼,在孟真人氣機也是消去未久后,嬰真人氣機也是隨之而去,如此算來,先后已是有四人沒了蹤跡。
不過他并不認為這四人已是亡了,一個凡蛻真人是十分難以殺死的,只要本元精氣不盡,那么法身幾近不滅,先前孟、嬰二人圍攻明青冠時,在對手毫無還手之力的情形下,仍是足足支撐了百余天。孔贏便是功行再高,也不可能如此迅速的斬殺四人,不過下來若無人打破僵局,那便不好說了。
然則就他思量之時,對面孔贏卻是動了,其起手掌一托,手心中卻是多了一塊美玉,而后緩緩浮起。
張衍目芒一閃,這是找上自己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