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這一道神通沖出,瞬時落在了孔贏法身之上,后者是擋無可擋,頓在一股無形之力沖擊之下崩解潰散。因其早已虛弱無比,四溢開來的靈光也未似先前那般難以磨滅,而是有許多被瞬時滅去,再也不復存在,而剩下來的,已是不足原先三分之一。
眾真皆是精神大振,他們都感覺到,孔贏氣機陡然轉向衰微,明顯是張衍這一擊給了其以極大重創。
這一回,孔贏未再未如此前一般復回法身,而是所有靈光忽如流星飛電,驟然遁破虛空,射去不見!其速卻是方才快了數倍不止。
岳軒霄見此,立刻發聲言道:“此人當是將自身余下元氣盡數用上,用以傾力一搏,我輩若能追上,就可將其一舉誅殺,終此一戰!”
眾真紛紛點首,都是存神凝氣,準備做那最后一擊的準備。
秦掌門未有言語,早在孔贏乘光而走之際,便已是催動大鯤,穿遁虛空,追了上去。
此刻絕不能使孔贏有半分喘息機會,否則其難保不會遁去天外,縱然虛空元海無法調息修持,再回來也無甚威脅了,但此人若是不死,終歸不是了局,也無法讓所有人安心。
張衍看著那遁光在前越走越疾,卻是微一皺眉,他察覺到了一絲異狀,孔贏雖遭重創,但并未到真正山窮水盡的地步,這等遁行秘術,大可遲幾日再用,但其走地如此果斷,這卻有點像順水推舟之舉了。
薛定緣留意到他神色,道:“張真人,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張衍想了想,道:“正如岳掌門所言,此人若被我追上,必亡無疑,觀此人氣機,至多行遁數二十余日就會耗盡,那時便是其授首之時,只是此人身為一方雄主,當真如此簡單就把自身性命寄托在這十余天中么?”
薛定緣稍作思量,沉聲道:“除非是這二十日余中有意外變故,而此變故一生,或許就能保全此人性命。”他語聲稍頓,抬眼望來,“會否是此界之中其余幾位帝君快要到了?”
張衍沉吟道:“不無此等可能。”
雖按最初判斷,兩方之人大約一二載后才得碰面,距離那時還有一段時間,但若那些過來相援的些帝君再快上一些,那趕在他們追上孔贏前與之匯合也是有可能的。而此刻他們已比不得全盛之時了,至多只有原先一半戰力,要真是遇上,情勢可就有些難料了。
秦掌門這時開口道:“若有鈞塵界帝君到來,贏媯自會上去應付,諸位只需盡快了解孔贏便好。”
眾真聽得秦掌門如此說,才知是早有準備,一時皆是心下大定。
孔贏身化流光遁走,在稍稍與九洲眾真拉開些許距離后,就起法力一轉,從自身小界之中攝出一把細碎無比的紫色丹丸來。
此物名喚“神絡散”,是以紫清靈機煉化的大藥,不但可以提升功行,也可補足元氣損失,算得上是他最后可以倚憑之物。
方才他曾以神意動問,知道公常距離自己最近的乃是公常,楊傳等人也緊隨其后,再有十幾二十日就能撞上,
他本是準備在自己與其等將要會面前將此藥服下,再聯合眾人返首而攻,那么在出其不意之下,就有極大可能夠翻轉局面,便不能重創九洲眾真,也可設法將其等逼出鈞塵界,只是張衍那出乎意料的一擊完全打碎了他的謀劃。
這也是他本元耗損太重,根果幾乎是完全收斂了起來,否則在此之前就窺見危機臨身,提先躲避過去了。
遭此重挫,他是萬萬堅持不了那么長久的,此刻只能提先動用此物了。
實則這大藥不止是為了對付九洲諸真而留,同樣是用來防備其余帝君的,他心中清楚知道,公氏兄弟只是表面上被他所壓服,心中還另存他念,楊傳更不用說,始終對他抱有敵意,只是因為功行不及,所以才勉強答應與他合作,要是見得他虛弱,很可能會生出別樣心思來。
不過唯有渡過眼前這一關,才有可能去談未來之成敗,是以他根本沒得選擇,當即運得法力,那這些紫色丹丸俱是散開,令其潤入自身靈光之中,只是一會兒,本元之氣卻是在急劇提升。
“神絡散”雖是大藥,可與他原本雄厚根底相比,也不過是杯水車薪,想要完全恢復是不可能的,只能提氣一時,稍稍撐住局面而已。
稍得回復之后,他立刻起得一股宏大神意,與公肖、楊傳等人溝通起來,也未有多說什么,只關照其等做好萬全準備,到時勿要小覷九洲修士。
楊傳與孔贏交談一時之后,把神意退了回來,他目光閃爍道:“孔贏神意飽滿,看去是有些損失,但并不重,我特意延長時日以試探,他未有任何催促,看去尚還能壓住局面。”
蔣參一想,卻是道:“不對,這里有古怪,先前孔贏并未有邀我相助,說明有把握降伏敵手,而他若是元氣飽滿,又何必喚我?很可能只是偽飾而已,是恐我反過來對他不利。”
楊傳哼了一聲,道:“我也疑他虛張聲勢,不過倘若如此,說明他已是到了勢窮力竭的地步了。“
商晝問道:“那我等去還是不去?”
楊傳冷笑道:”為何不去?以孔贏之能,尚被逼到這般境地,那九洲一方也定然不會好過,這卻是我等機會了。”
蔣、商兩不難明白他的意思,事機要真是如此,那今回或許可把兩邊之人一網打盡,將內外之敵一并剪除,若非是這般,那再撤走就是。
孔贏這邊氣機一長,九洲眾真也是一樣察覺到了,按照眼前情形推斷,此人至少還可再堅持近百日,這便增加了許多變數。
張衍點頭道:“此人身上原還有這等護命之物,難怪了。”
這當是孔贏最后手段了,先前情勢不明,他沒有立刻動手,現下對方既漏了底,那就不必再做等待了。
他對秦掌門打個稽首,道:“掌門真人,弟子稍候可用神通定拿孔贏,此人若要逃遁,必會時時轉易根果躲避,如此至多十余日就可逼他耗盡本元。”
秦掌門微微頜首,他把拂塵一掃,卻見一縷紫氣飄了過來,并道:“我這處還有一縷紫清靈機,本是準備留待危機關頭以備萬一,只眼下尤為緊要,渡真殿主且拿了去吧。”
張衍心下明白,此當是秦掌門最后持有的一縷清靈了,此氣用去,那九洲一方是真正再無補充本元之物了,不過現在不是推辭的時候,當即接了過來,隨后凝神運法片刻,目光一閃,就對孔贏使了一個“目匡日月”之術。不出所料,此人被定住一瞬后,立時轉挪根果,他也也未有遲疑,轉瞬算定落處,再是使了一個神通。
孔贏知道,自己一旦被逼得停下,就再也逃不脫了,當上根本顧不上元氣損折,只能是在那里不斷變轉根果。
雙方這一定一閃,不知不覺,十日一晃而過。
這些天中,張衍等若是在一刻不停使用神通,自身消耗比孔贏來地更大,便以他本元之雄厚,也感得法力轉運變得滯澀了起來。但戰果同樣也是不小,孔贏氣機大大下降,遁速比原來下降了幾乎一半,顯也是快到了堅持不住的時候了。
見得功成在望,他吸了口氣,自伏魔簡中再化一頭天魔精質入身,以此補充本元。
然而就在此時,就在前方不遠處,卻是冒出來一股極其陌生的強盛氣機,分明是前方有一名鈞塵界中帝君正在過來。
此刻另一邊,公常正乘坐法駕趕來,他先是察覺到了孔贏那微弱不堪氣機,心頭也是大驚不已,盡管先前想過無數可能,可當真正看到這位掌教被逼到這等地步時,仍是有些難以置信。還未想好該如何做時,又感得卻是感到其后有八道宏大氣機正飛快逼近,卻是不由駭然,他瞬時轉過千百念頭,咬牙道:“迎上去!”
他一個人絕無可能對抗八名同輩,但是看對方遁速,想逃也絕無可能,那還不如搏上一搏,將孔贏迎了進來,他這處還有不少紫清靈機,只要助其稍稍恢復幾分元氣,那這戰還有得打。
孔贏此時已是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在發現了公常宮城后,他遁光猛然一長,速度竟又攀了上去。
就在這個時候,又有數股龐大氣機出現在后方,雖此刻距離尚遠,還有些模糊,但顯然逼近甚快。
九洲眾真俱是神色一緊,孔贏就若是得了掩護,得以恢復元氣,或是干脆直接走脫,那么此戰必將是前功盡棄。
秦掌門這時卻是起得拂塵在大鯤背上重重一敲,后者身上靈光大盛,周圍漫天星光頓黯,孔贏飛去那道遁光竟然從公肖宮城之中一穿而過,好似雙方不在同一個界空之中。
卻是大鯤贏媯直接動用了那過去未來之變,將二人分隔開來,而孔贏為了避讓定身神通,根果時時易轉,未曾展開,一時卻也被其圈入了進去。還未等他從中出來,岳軒霄一揚手,太卓劍似動非動之間,一道清清劍光已是從他身上一劃而空,此中所蘊神意犀利無比,法身之中大半本元幾乎被一斬而空,只剩下一團團散亂靈光。
張衍看得分明,雙目之中光芒大盛,把手一伸,一只玄氣大手在虛天之中越展越大,到了那靈光之上,五指一合,就將之一把捏入掌中,與此同時,無論九洲眾真,還是趕了過來的鈞塵界幾位帝君,耳畔都是聞得一聲天破地裂般的轟然震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