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安排好饒、貝二人之后,也同樣是在這小月山別院中尋了一處洞府暫時駐留了下來。
小界對于凡蛻修士,或是帝君來說,其實根本沒有任何阻礙的作用,哪怕有大陣封禁,此輩若想出來,也很是簡單。請饒、貝二人住到里面,更多的是表明一種態度,就是要這二人遵守規矩,。
但若沒有同輩在旁看著,也難保其等會否動什么異樣心思,雖然這等可能性極低,可世上之事沒有絕對之說,是故也要做好一定的防備。
這時府門之外有侍從聲音傳來道:“真人,審護法聞得真人前來,想過來拜見。”
張衍道:“喚他進來,”
過有一會兒,一名黑袍長髯的道人走入洞室之中,見了他面,深深一個躬身。道:“弟子審峒,見過真人。”
張衍看他幾眼,頜首點頭道:“我在去往鈞塵界之時,就曾聽聞成得洞天的消息,看你功行扎實,根基也算穩固,倒是不易。”
審峒垂首道:“得虧魏真人借以外藥相助,否則弟子萬難到得這般境地。”
張衍笑了一笑,道:“世上資質上乘之人何其之多,若非你自己有大毅力,大決心,一意向道,便有再多外物,又能如何?”
審峒求道信心之堅,算得上是一名真正的苦修士,入了山海界后,他通常是帶著外藥丹丸,常年累月在荒僻洞府之中打坐,又深入不毛,孤身一人對敵妖魔異類,磨練心性意志。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魏子宏認為他有破關之望,借了外藥與修煉洞府給其人,在他不遺余力的支持下,審峒這才有了今日之成就。
只是如此,欠下的這份人情也是極大,特別是魏子宏本人功行更高,想要還清,恐不知要到何時,等若是將其審峒和玄元一脈綁在了一起。
不過審峒卻寧可如此,因為這也意味著他同樣可以得到玄元門下的照拂,以往雖在張衍座前也自稱弟子,甚至和韓佐成交情很是不錯,可終究是個外人,現下卻是不同了,結下了這份因果,彼此卻是更為信任。
張衍問道:“你怎到這里來做了駐守?”
審峒恭敬言道:“齊真人與弟子商定,只消在此鎮守五百年,便可助我在海上建立宗門。”
小月山乃是天鬼之祖血肉精華澆灌之地,對兇妖異類有著強烈無比的吸引力,常常有成千上萬的妖魔如瘋了一般沖擊別院。
因這里遠離溟滄派山門,只靠一名洞天真人鎮守實際是十分吃力的,但是他得知之后,主動找上門去,以鎮守此地,并且不需要任何援助為條件換取溟滄派相助自己建立宗門。
雖是憑借洞天真人之勢不難興起一個宗門,可放在山海界卻就行不通了,這里到處是強橫妖魔,有無大派扶持完全兩回事。
而他當年接受了歸靈派的道統,重立門派是他的因果,但他本人卻不愿被拘束在門派俗務上,只是想著一心修行,甚至存著扶持起一批弟子傳下道統后,就此閉門苦修的打算。
張衍言道:“各人道途不同,此地對他人來說或許是個惡地,但對你而言,卻是一個福地。”
審峒道:“真人說得是,這處靈機興盛,比尋常洞天福地還要強上一籌,每日有妖魔練手,且還無人打擾,對弟子來說,的確無有他處可比。”
門外忽有一陣匆匆腳步聲過來,到了門口停下,道:“真人,方才院中有弟子來報,說有萬數妖物侵略,距離大陣還有萬里。”
審峒聽了,立刻站起,道:“真人,弟子有些俗事需去處置下。”
萬里之遙,只要是懂得飛縱的異類妖魔,用不了多久就可趕至,這處大陣完全是他自己尋人布置起來的,若是任其沖擊,很可能會經受不住。
張衍微微頜首,道:“去吧。”
審峒躬身一揖,退了出去。
張衍往外看了一眼,此次來得妖物之中暗藏有一名大圣,渾身白毛,形貌怪異,應是從極北之地而來,只那氣血之道終究短板甚多,還沒有任何法寶護道,以審峒之能應是不難應付。
其實有他坐鎮在此,一個念頭下去,就可令群妖退避,不過鎮守此間乃是審峒與山門的約定,他不會去插手其中,而且妖物異類筋骨血肉同樣也是極好的寶材。這里別院駐守弟子全靠這些換取功德外藥,同時又以此磨練自身,他自不會去攪了這份機緣的。
把目光收了回來,不再去理會外間之事,輕輕一彈指,瞬息間便在四周布置下了一個警陣,而后便將那枚從得來龍心擺了出來,隨后連連打了數個法訣上去,在他法力祭煉之下,漸漸從百丈大小變作了半尺來高,已可承托于掌心之上。
關于要把此物祭煉成何等法寶,早在鈞塵界中之時,他心中便有了一些思路。
以此物的特性,要想煉成一個威能宏大的法寶卻是無有可能做到,而且也無比必要。
玄元一脈終歸還是溟滄派門下,來襲之人除非能攻破溟滄派山門,否則是打不到昭幽山之前。退一步講,要是真到那時候,那再有什么法寶也無用了,是以自身無需掌握太過犀利的攻伐利器。
同樣道理,那等守御輔助的至寶亦是不需要。
故他此刻要煉造的寶物,是要一件能鎮守小界,并能在關鍵時刻相助到山門,還可自由轉挪騰走,隨時隨地能發揮出自身斗法之能的法器!
張衍看著些寶材,積氣宮十萬年來的積累何其之多,幾乎是囊括了界內已知的所有寶材,而且數目還是極多,他當時未曾細看,此刻檢點下來,卻是發現了少一物。
這寶物煉成之后,若只要求在一界之內游走,那么眼下這些已是足夠。可他是凡蛻修士,所煉轉挪寶物若無穿渡虛空元海之能,那又要來何用?
設想一下,他若是不在,門下弟子一旦對上凡蛻修士,便是界域再廣大,此輩要是一心來尋你,總能把你找了出來的。
若是斬斷過去未來的三重境修士,那是更不用說,無論你躲到哪里都是無用。
他不會讓這法寶局限于此,唯有能去得天外,方具備無限可能,才算得上是鎮界鎮派之寶。
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從大鯤贏媯身上借到精血。
當年司馬權和張翼所乘坐的法舟,就是靠大鯤贏媯一滴精血,才得以順利無比的到那鈞塵界。不用似郭昌禾一般自己弄得元氣大傷,而后來飛渡虛空元海的法舟無不是融入這頭虛空異種的精血。
張衍看了看手中這顆龍心,考慮了一下,自己所需要的大鯤精血數目恐怕極多,他身為渡真殿主,要數滴大鯤精血完全不是什么難事,要一旦超出一定界限,這就不是一個人可以做主的了。心下轉念道:“此事需與掌門真人商量一二了。”
他一卷袖,將龍心和所有寶材一同收了起來,而后以神意一動,卻是已到了那方莫名界空之內,等有片刻,便見秦掌門已到來,打個稽首,道:“掌門真人,弟子已是把饒季楓、貝向童二人安頓在了小月山別院小界之中,百日之內,不會由得這二人出來走動。”
秦掌門點頭道:“有勞渡真殿主了。”
他是知曉的,張衍來尋自己,當不會為了這么一點事,應當還有他事。
張衍又言:“弟子欲煉造一件護法小界之寶,寶材差不多已是集齊,只是此中卻需用上大鯤之精血,由于所需數目不少,卻不得不稟明掌門真人。”
秦掌門笑道:“此事我可允你,只是若取得太多,贏媯恐是不愿,這般,我與它打個招呼,余下之事渡真殿主你自去與他商議。”
張衍打個稽首,道:“那便多謝掌門真人了。”
秦掌門一擺拂塵,身影消失不見。
過去片刻,這莫名之地陡然一變,周圍不在是混混冥冥的模樣,而仿佛是回到了虛空元海之內。
張衍平視過去,卻見大鯤在前面暢游,似在嬉戲,不過此刻看去,其身軀不似平日那么龐大,只是一丈長短。他來至近前,打個稽首,道:“贏媯道友”
大鯤轉了過來,雙目瞪著他,似乎有些不滿,以一個小童般的稚嫩聲音言道:“不好,不好,不是說好也稱呼我為真人的么?”
張衍從善如流,笑著點頭道:“贏真人。”
大鯤這才高興起來,圍著他游轉了一圈,道:“渡真殿主,六主人和我說過了,你要借我許多精血用作煉寶?”
張衍道:“正是如此,”
贏媯嘀咕道:“精血拿去太多,我便要用更多年月才能長大。”
它身為虛空異種,身上的那些精血其實不是生靈之血,而是自身神精氣的沉淀,取去太多,的確是大有影響的。
但以大鯤以幾乎看不透盡頭壽數來說,這點損失其實并不算如何大,便精血無損,數千年內實力也不會有明顯增長,而有數千載時日,九洲修士恐怕只憑自身就可對抗那等斬卻過去未來的修士了。
張衍笑了笑,道:“贏真人,你看如此可好,那若肯助我,我可許你一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