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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千載相隔滄海變

  青華天,明光門。

  諸界通向封敕金殿的陣門極多,但入得青華天后,都會籍由此門而入,再上去御游天關,直至那正殿門前。故這里是諸界修士往來金殿的必經之所在。幾乎每日皆有大小界天修士來此以善功換取外藥寶物,其中大部分都不會青華天久留,可盡管如此,此間法駕飛車仍是往來不絕。

  門關之前,乃是一道寬闊玉階,此刻可見有一男一女兩名修士在上行走。

  兩人外貌看著都是十七八歲年紀,實則都是年歲過百,修煉到了化丹之境的修士。

  那女修這時停下腳步,捋了捋鬢邊發絲,抬首看著似永無盡頭的云階,微微喘息,抱怨道:“師兄,都走了近月了,何時才得到的那御游天關?”

  那男子道:“快了,上次為兄隨師叔來此時,也就行了三十天左右,此回我二人走得并不慢,最多再有個一日半日功夫,定是可以到得。”

  那女修道:“那回來還要再行此路么?”

  男子笑道:“那自不必,師叔會回來接引我等,到時乘動法舟,就可回去山門,師妹,左右也是快了,莫在此處耽擱了。”

  在他鼓動之下,那女修也只能邁步跟上。

  不單是他們,若是由此自下觀去,可見長長玉階之上,有萬千修士同樣也在邁步登攀。

  似他們這些小界修士,因善功難以獲取,每一分都是拿來換取自身或是宗門必需之物,故是身上法力約束仍在,只能靠著自己雙腿一步步走了上來。

  這對師兄妹又行走了一日,卻見眼前云霧散開,現出一幢云鶴回繞的千丈牌樓,兩側懸定千枚玉潤晶瑩的飽滿雷珠,綻放出道道燦芒。

  男子精神大振,驚喜道:“師妹,到了,過了此間,就是御游天關了。”

  這時聽得一聲鐘響,只見上方出轉了出來一名值守道人,面無表情道:“下方來人,報上名諱。”

  那男子趕忙站了出來,躬身一揖,道:“抱淵派弟子,沈綸,”又一側身,道:‘此是弟子師妹,喬蓿。’

  那女修也是小心翼翼上來一個萬福。

  值守道人看了他們兩眼,扔下兩枚玉碟,道:“此是護身玉碟,錄上名姓宗派,師長名諱,自己過去便是。”

  沈綸接住,拜謝過后,兩人各自將名姓填上,就一并往上行來,在一腳踏過牌樓之后,眼前一花,發現自身已是立在了一座宏偉樓關之上。

  這處樓關如龍蛇長臥于重云中,若隱若現,潛伏殺機,其兩端似是無限遠去,不見盡處,而關墻之上,每過一段,就懸掛有一只兇妖頭顱。

  傳聞為筑就這御游天關,青碧宮修士曾焚香煮湯,用三十六枚異果引得億萬妖魔自域外而來,青碧宮修士將之于一夜之間盡數斬殺,血祭樓城,又以其等首級煉作護法玄節,最后才成就這天上陣關。

  沈綸雖非頭回到得此地,可一望周邊景物,身軀仍是止不住有些顫抖,這里有一股兇煞氣機,使得到此之人都覺自己寒氣侵背,心神顫栗,他深吸了口氣,勉強按壓住心神,對臉色略顯蒼白的喬蓿道:“師妹,此處不可多留,快些走吧。”

  不但是他們,凡是到得這里的修士不管修為高低,無有一個敢加以久留,都是急匆匆往上樓城上走。

  只是這時,眾人腳下卻是一震,頭頂之上有聲傳來,抬頭一看,只見上空有道道清光綻放,而后一駕飛車仿自虛無之中遁出,霎時有風云聚來,并有山呼海嘯之聲隨之響起。

  那值守道人神情微變,回頭喝了一聲,道:“你等快運玉碟,免得受了氣機沖撞。”

  沈綸二人聞言,哪敢遲疑,立刻將玉碟貼在眉心之上,身上泛起青芒,將氣機遮住,這時樓關之上傳來一陣陣驚呼,所有修士也紛紛如此施為,一時之間,樓關之上處處有閃爍青光浮動,猶如點起千百燈盞。

  那飛車只是幾個呼吸便就過去,可半刻之后,那天上風云才徐徐散開。

  沈綸知是無事了,松了一口氣,將玉碟拿下,擦了擦額上冷汗。

  喬蓿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師兄,方才過去的可是洞天真人么?”

  沈綸點頭道:“當是了,說句實話,為兄隨師叔來過幾次,卻也是頭一回撞見洞天真人法駕。”

  喬蓿望著那飛車離去方向,眸現異彩,道:“師兄,傳聞洞天大能有崩天毀陸之能,也不知今生是否能窺此上境。”

  沈綸笑道:“我抱淵派也有上乘功法,以師妹資質,不定可以做到。”

  他話音才落,忽聽得后面一聲嗤笑,“大言不慚,你抱淵山才得多少弟子?門庭不過百里之地,一個末流宗派,也敢妄言洞天?”

  沈綸回身一望,卻不知什么時候,門關前多得兩名鶴衣玄冠的年輕修士,左側稍矮一人,上透著幾許嘲弄之色。

  沈綸神情微冷,道:‘原來是柳道友和錢道友,我抱淵山人數雖少,可也無需他派來妄加評判。’

  那矮個修士還想說什么,卻被同行之人攔住,那人皺眉道:“錢師弟,出來時莫非忘了師父是怎么關照的么?這是青華天中,正事要緊,勿要惹是生非。無關緊要之人,不必與之多費唇舌。”

  錢姓修士瞪了一眼沈綸,就不再理睬二人,隨著其師兄就匆匆往上行去。

  喬蓿氣憤道:“師兄,這兩個是什么人?我又不曾招惹他們,怎么這般說話。”

  沈綸沉聲道:“這兩人是誠志派的,聽師叔所言,千年之前,此派也是我山門下宗,只是自我門中幾位修為深湛的前輩跟隨一個大派前往征伐兇妖,只是后來沒了音,自那以后,其便不再奉我為主了,門下弟子也是屢屢與我為難,要放在以往,只憑錢道人那辱及宗門之語,為兄定要上去與之斗上一場,但如今宗門處境艱難,這個時候根本不宜樹敵,唯有暫且忍耐下來了。”

  喬蓿方想說什么,可就在這時,忽然上空聽得隆隆大震之聲,連整個天關好似也是晃起來,此等聲勢,比方才過去那飛車不知大了多少。

  師兄妹二人哪還不知又有大能經過,連忙又拿起玉碟,護住身軀。

  少頃,只見虛空破碎,天中就有一駕數千丈大小的梭狀法舟自里遁行而出,天光也是隨之一黯,并有道道雷霆在外徘徊繚繞。

  在場修士看著如此巨大的舟從頭頂之上緩緩橫過,好似隨時可塌壓下來,便有玉碟護身,也都是露出懼駭之色,沈綸師兄妹也不曾例外,只是他與喬蓿都未曾發現,他們身上佩戴的宗門玉佩,此刻卻是正在微微發光。

  法舟之內,張衍負袖而立,看著下方。

  曲滂在旁道:“老爺,前方那便是封敕金殿。”

  張衍目光掃去,這金殿上下百余層,實虛相融,陰陽互對,半在世間,半在天外,上方共設一十九拱形殿門,盡數通往不同小界之中,這恰是對應一十九處大天,唯有一界天主可從此入。

  隨著法舟接近,下方金殿之中竟有陣陣仙樂之聲響起。因大神通者只是氣機泄出,都不是低輩修士可以承受的,故這聲響一是為迎客宣禮,二便是讓眾修士加以回避,或是提先一步用法器護持自身,以免自身受損。

  張衍馭得法舟落下,便一擺袖,自里出來,而郭舉贏及汨澤宗一行人也是一個個現身而出,霎時一道道清氣升騰晃動,

  其中有一名真人忽所感,望下方看去一眼,就打個稽首道:“張道友,郭掌門,貧道方才似覺有門中后輩弟子在此,便先行一步了。”

  張衍言道:“朱真人自便就是。”

  郭舉贏則是嘆道:“朱道友,千載時光過去,你我宗門恐都有所變化,你若遇難處,只需招呼一聲便可。”

  那朱真人道一聲好,就化一道清氣往下行去了。

  郭舉贏這時打個稽首,道:“張道友,討妖詔便列在前方正氣殿之中,我等此刻不曾還奉身上詔旨,無法入內,恐不能與真人同行了。”

  張衍言道:“無妨,貧道一人自去便是,待回頭還有事要向郭掌門請教。”

  郭舉贏忙道:“不敢,真人若有問,在下定必知無不言。”

  張衍在此與汨澤宗一行人暫且別過,就一人往正殿行去,此時卻見一個中年道人含笑自里迎出,至他面前,打個稽首,道:“在下竇安,忝為此間值守,敢問諸位上真,可是為討妖詔而來?”

  張衍朗聲道:“正是為此。”

  竇道人側身過來,做一個相引手勢,笑道:“那便請上真隨在下來。”

  張衍微微點頭,隨他往里去。

  過得一重門關,兩人前方出現一條云紋大道,一排排通天蟠龍赤柱立在那處,而仔細一觀,那柱上大龍竟非是石刻,而是活物,此刻眼眸都是半睜半閉,慵懶非常。

  只是隨他過來,那些大龍如似受得驚嚇一般,一條條都是僵住不動。

  竇道人看在眼中,心下暗暗吃驚,他道:“上真,可是當是頭回到此么?”

  張衍頜首道:“今次初登貴寶地。”

  竇道人笑道:“上真可是覺得往來有所不便?”

  張衍看他一眼,道:“確然如此。”

  中年道人笑了一笑,自袖中托出一枚金青之色的玉符,道:“上真請看,此是青云符,上真若是下回到來,只要還在青華天內,就隨時可籍借此遁入金殿之中,不必再行外道,只這并非是白送上真的,還是需得少許善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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