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入至魔窟后,立刻把心神沉入殘玉,再次推演這里斷界空洞的轉運變化。
因是上次已然摸索出了一些玄妙,所以這一次只用了三月余就已通透了其中路徑。
不過他也知道,這已是達了極限,除非自己將這里的禁制手段全部吃透,否則下一回就算再行推斷,也無法縮減多少時日了。
此次除來捕殺魔物,繼續修持之外,他還需把在彭長老身上種得魔氣的那魔頭找了出來。前回收攝在魔氣之后,此僚氣機他已然掌握,只是此地近乎無限廣大,四下無有邊際,要是自己去尋,數十載上百恐怕也沒有結果,好在他還有伏魔簡在手,自可為他指明方向,尋得正主。
將魔簡放出之后,他不疾不徐跟了上來,凡是路上碰到魔物,都是來者不拒,一律吞下。
隨著不斷行進,他卻是發現,魔頭比以往更為兇戾,也更難對付了一些,尤其那潛遁之能,氣息變得極其隱晦,若非魔簡存在,要想將之找了出來,那著實要費不少手腳。
這其實是極自然的,大魔通常都具備智慧,其等會在斗戰之中不斷學習,進而演化出更多神通手段。
過去只是因為憑著侵奪神魂和玄陰幻域這兩種本事就足以對付修士了,可他卻是不同,那魔相天生便壓制此輩一頭,只要一顯了出來,無論什么手段上來都是毫無用處。
故是這些魔物在他壓迫之下,為使不被滅去,只能拼命挖掘自身,變化神異,若是下一回開得關門時,讓這些魔頭混了出去,那恐怕造成的危害將是前所未有的,足以讓余寰諸天大大震動一次。
魔頭雖是潛力無窮,可他也不是原地踏步,魔相轉運愈加純熟,神通威能也是愈來愈大。收獲更大的是,則是隨著修為精進,每日增長的法力也是越來越快。
所謂小譚積水,一日可涸,江流洄轉,蒸雨化澤,若說原來法力只是溪河,如今便是奔騰激流。此刻叫他再去接那一張舛元綱書,必能輕松接下。
不過需得注意的是,舛元綱書所表現出來的,只是那位天主印刻之時的實力,
他還不知道此一頁綱書成就于何時,要是出自數千上萬載前,這么長時日下來,背后那人法力可不會原地踏步,是以其真實實力或許還想象中要更高。
在跟著魔簡行有半載之后,某一忽然心血泛動,渾身精煞之氣自涌,默默一察,卻是隨著法力日深,不自覺間得悟了一門神通。
只這神通來得很是時候,極其適合眼下,這看去委實有些不可思議。
但他思忖了一番下來,卻覺得這其實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參神契功法修煉到這一境地后,已能循因而轉,可根據外界情形不同而生出對自身最為有利的變化。
且這恐怕與他不停殺戮捉攝魔物也有些關聯,若是此刻他不在靈窟之中,相信未必能得神通上身。
他心中思忖道:“此法甚為有用,稍候有機會,可以一試。”
下來一載之內,他繼續行進路上繼續掃蕩魔頭。
忽一日,他感到一股似曾相識的氣機,與此同時,那魔簡速度陡然一塊,如流光飛逝一般,向著一處遁走。
他目中微閃,哪還不明白是挨近那大魔之所在了,也是身軀一晃,霎時遁破虛空,追行上去。
這魔頭極不簡單,似察覺到自己被盯上了,也是來回躲避,但這沒有任何用處,因為有伏魔簡在,無論躲到哪里都沒有逃脫可能。
況且這里有斷界空洞存在,若不明白這里變化,那么多數情形也只是在原地打轉,只要張衍愿意下功夫,那怎么也時跑不掉的。
此魔很快發現這一點,最后見實在沒有辦法,只得把虛影一晃,變作了人身模樣,打個稽首,道:“上真神通廣大,又何必苦為難在下?”
張衍看了過去,見其卻是變作了彭長老的模樣,淡笑道:“果然是你。”
那魔頭對人心把握極準,從他這一言之中,立時就明白了原委,嘆息道:“原來如此,道友想是為了千載之前那樁故事而來?”
他仰頭一吞,似是收回了什么東西,這才言道:“在下已是解了那位道友身上桎梏,自此也不會再與我有所牽連,如此上真可是滿意么?”
張衍淡笑一下,魔頭果是擅長洞察人心,其如是不肯釋了那神通,或者以此威脅要挾,他只要將之殺了,一樣可以解開,可是如此痛快便就收手,自己這邊反而沒有理由繼續為難。
若換了一人,說不定還真會放其退走,與玄陰天魔斗戰也是兇險重重,一個不好,反會把自己陷了進去。
可他卻是不同,此輩在他眼里不過外藥而已,哪可能放過,若不是此刻另有想法,那何須多言,上來就將之收拾了。
那魔頭很是警醒,感受到張衍似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不由露出苦笑之色,道:“上真莫非不信在下已是解了那位內毒么?在下愿意當場立誓。”
張衍絲毫不為所動,休看此魔一副哀求模樣,可其實際是沒有情緒存在的,向來是遵循魔物本能行事,那些外在表現無不是為了求存而刻意做出來的。
正如他所想,這魔頭看著軟弱無比,沒有多少抵抗心思,可私底下卻隨時隨地在籌謀對策,要說對付尋常修道人,那根本無需這般費心思,隨時都可針對敵手的內心的破綻行事,這也是魔物為最厲害的地方,可今次遇上的是張衍,無論其怎么窺視,望見的都是一片迷霧。
但他見張衍沒有立刻選擇選擇動手,心下卻是有些明白了,上來深深一撮,恭敬言道:“上真可是有什么吩咐,在下愿意代勞。”
張衍點了點頭,道:“你去設法引幾頭如你一般的大魔到此,若是辦得妥當,我離去之前,絕不為難你。”
這魔頭沒有多問,顯出一副順從之色,道:“是,在下會把上真吩咐辦妥。”
張衍道:“你可有名諱?”
魔頭道:“在下私底下取了一個名字,叫作彭向,倒叫上真見笑了。”
他在把魔氣種入了彭長老后,也是得了這位長老一部分經驗識記,便是取名也照著其故去一位血裔子嗣而來。
張衍喚來魔簡,屈指在上面一彈,隨后一道亮光照入彭向軀之內,令其一個恍惚,隨后淡言道:“你去吧。”
彭向如蒙大赦,化一道濁氣飛遁而去,他本也有心逃跑,但是不知道方才到底中了什么手段,查遍內外,也沒有任何異樣,可越是這樣,越是說明有問題,只能往他處去找尋大魔。
張衍則是立在原處未動,他方才所用,就是先前得來那門神通。此法可以拘束魔頭,令其等為自己所用,似尋常天魔,只要見得,大可隨意拿捏。
可要想令一頭玄陰天魔聽命,那就沒有那么容易了,需得以溫火熬煮之勢緩慢侵襲,最后還不見得可以成功。他本來就準備拿這只魔頭一試手段,既其愿意主動附從,那卻正好省卻了一番功夫。
魔頭本無有善惡之分,一切以存身壯大為目的,彭向如今生死受人掌制,為不被滅去,卻是可以做得任何事,況且他更期望在找到其余大魔到此圍攻張衍,說不定那時就能擺脫束縛,故是此行十分積極,不過使來日后,就尋得兩頭玄陰天魔到此。
張衍只是把魔相一放,就將之吸入進來,隨后命其再去找來。
可下來便無那般簡單了,接連兩次之后,便就再無收獲了,卻是那些魔頭在察覺到不對之后,都是隱遁了去,不再輕易顯露,不過這幾回下來,那彭向卻是越來越乖順聽命了,
張衍也沒有再糾纏下去,認為此行收獲已是足夠,下來該是抓緊時機修行,將彭向打發了之后,把神意轉動,于霎時之間,便就到得赤陸之中,將身上所有紫清大藥都是取出,全力修持起來。
此時云陸之上,彭長老正在呼吸吐納,身外清氣浮動,光虹繚繞,雖大部分魔氣都是除去,可根由未斷,他并不敢掉以輕心,每日仍是做足了功課,以使其無法成得氣候。
本來運功正是順利,可忽然之間,他身軀微微一震,把眼目睜開,露出些許意外之色,再默察了一遍,已是能夠確定,身上那最后一點余毒已然散盡,再也不復存在。
把法力運轉數遍,身上氣機節節攀高,他大笑數聲,就自座上站起。
門外執事道人聞聲進來,看了幾眼之后,露出驚喜之色,道:“弟子恭賀長老法力盡復。”
千載痼疾,一朝盡去,彭長老心情極好,道:“此番劫難,卻反是助我有所成就。”
他想了一想,當初張衍給出的時限乃是十載左右,沒想到才過去兩載,就已解決,這般看來,先前給出的酬報似是有些少了,便道:“若那位張道友回來,你告我一聲,我當親自出迎,好生謝他一番。”
執事道人道:“說來那位張上真,前番去魔窟的路上,曾遭人所襲,聽說他是拿得討妖詔在身的,可事后我宮中那幾位卻是來了個息事寧人。”
彭長老冷笑道:“我便知道他們會如此做,退讓又有何用,不過讓人得寸進尺,先不去管他們,下來看他們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