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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元海之上造化天

  青碧宮中,彭長老雖隱隱猜到了一個答案,但他并無法確定,故是也不好明著說了出來,不由在那里沉吟起來。

  殿上眾人見他在那里思索,卻也不敢相擾,都是在等著他下一步命令。

  彭長老在沉思許久之后,才抬頭道:“你等在這里等著,我去去便回。”

  他起身轉至后殿,拿出一枚玉符,法力一轉,稍得片刻,見上面有光華泛起,知是得了回應,不由面露喜色,抬手一推,面前那方青色玉壁往后退去,露出一道通向深處玉階。

  他踏步上去,擠開滾滾煙霧,不多時,來至盡頭處玉石大門之前,此刻那門關大開,見有一名黑發長袍的道者坐于那處,他趕忙上前打個稽首,道:“見過獨孤真人,彭辛壺此來有一事請教。”

  獨孤航笑道:“彭長老,我知你為何事而來,方才恩師傳意于我,并靈天諸修確已滅盡,大戰已息,你大可遣人前去收復被奪界天,重立那善功之法。”

  彭長老聞此言,身軀直起,又驚又喜道:“果真是宮主出手了么?”

  獨孤航笑著搖頭,道:“非是恩師出手,而是另一位上尊。”

  “另一位上尊?”

  彭長老一琢磨,默默點頭,沒有再去多問。

  獨孤航道:“你來得正好,我也有事要關照與你,此回可以說劫難已解,想來恩師不久之后便會離去,這一走,不知什么時候才會回來,而我亦會再轉一世,青碧宮今后一段時日,便要靠你執掌了,那善功之法也需你來維護了。”

  彭長老鄭重打個稽首,道:“弟子遵命。”只他遲疑一下,又道:“弟子這里還要請教獨孤真人一句,并靈天修士雖亡,可背后乃是一位自稱神君的人物指使,傳聞其與那邪魔有幾分關聯,此人若來,卻不知可有手段克制?”

  獨孤航笑著回言道:“那一位上尊與恩師早有約定,在恩師回來之前,會看顧我余寰之地,你無須為此擔憂。”

  彭長老聞言,不由心中大定,又是一禮,道:“多謝獨孤真人解惑,弟子必會守好那善功之法。”

  渾冥之地,張衍一袖之間,就抹去了并靈天所有修士,卻只是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傅青名也未放在心上,在真陽大能之前,尋常修道人渺若微塵,便他這一股殘余精氣,若是放開手腳,也可輕易蕩絕余寰生靈。

  不過他見張衍并未去動那惡氣,心下一轉念,只以為是有意放過對方一馬,想讓那背后之人知難而退。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真陽大能之間除非真遇到無法退避之事,否則都是盡量避免爭斗,而以張衍如今之實力,那一縷氣機若真是不知進度,也是反掌可滅。

  張衍知他所想,笑了一笑,道:“道友稍等片刻,自有人去料理那縷惡氣。”

  傅青名微覺意外,但再一想,卻是猜到了一個可能,目中不由露出奇色。

  天外天中,兩團晦澀氣機正不斷滾動,可見內里有兩張怪臉相互爭斗,一張半鳥半人,一張形如鬼怪,不過那半鳥半人之物似已是占據了絕對上風,而另一鬼怪臉孔卻是掙扎嚎叫不已,看去已是快要分落敗了。

  過去不久,隨著那半鳥半人之物接連發動攻勢,那鬼臉終是守持不住,在不甘叫聲之中緩緩消散了,下來便見兩團氣機漸漸融合,最后化變出一個身著灰袍,頭結高髻的中年道人來。

  其人一現身,心中自起明悟,頓便知曉自家本來面目,口中吟道:“半覺半知藏心機,今日始知本由來。”

  他心下一轉念,暗道:“原來我本為那人一縷氣機所化,不過因是執念在身,才與那青碧宮宮主纏戰至今,這般說來,我似無必要再與其爭斗下去了。”

  他知曉自己一旦真逼得青碧宮主現身,雖不見得自己必然落敗,但卻很容易被正身得知下落,而以正身脾性,為防他日后坐大,極很有可能會將他滅去。

  他也是私心的,本來不知此事還好,而今既然覺悟,那自不愿再去過分招惹青碧宮宮主。

  不過已經自余寰諸天侵占下來的地界他卻不準備再還了回去,不僅如此,他還有心再搶奪更多,自忖只要不曾過去半數,當還在這位青碧宮宮主忍受范圍之內。

  “事不宜遲,如今我功行大進,也該是回去了,只要小心潛伏,將來未必不能反客為主。”

  拿定主意后,他正要往余寰落身,只是方才意動,卻是一怔,舉目看去,霎時將那五界看了下來,卻是發現自家感應之內,居然再無一個并靈天修士存在。

  他似是還有些不敢相信,再是凝神觀望過去,來回找有幾遍后,感應之中仍是一片空白,此回攻打余寰諸天的修士的確已是消失的干干凈凈!

  他臉上不由露出了驚怒之色,這分明是有大能插手其中,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除了青碧宮宮主外,余寰諸天之內卻是再無人能做到這一步了,不由咬牙道:“我本來還想退一步,既是如此,那也怪不得我了,待我先殺盡余寰修士,看你善功之法又如何存駐世間。”

  在他看來,青碧宮宮主這一出手,那么正身所在必會察覺,那么自己再蟄藏下去也無任何用處了,心意一起,正要遁身入界。

  可在這個時候,卻忽有所覺,扭頭一看,卻見有一名白衣道人正憑虛御空而來,其人軒昂神俊,眉宇間有一股淡泊高遠之氣,手中持有一柄清光湛湛的法劍,感受到來人極不簡單,有些難以看出深淺,他不由露出戒備之色,喝道:“尊駕何人?”

  那白衣道人淡淡看他一眼,隨后踏步上來,只一瞬間便至他眼前,揮劍就是一斬,待一道光華閃過之后,他從容收劍歸鞘,再對著渾冥所在默默打一個稽首,便就一甩衣袖,轉身離去了。

  那惡氣所化灰袍道人則是定定站在那里,神容仍是保持原來模樣,然而下一刻,整個人轟然崩塌為與為一團流散不定的氣機。

  白衣道人并沒有將他生機奪去,只是一劍將他的執念與性靈殺了個干干凈凈,再無任何本我意識存在,而無了這些,其也不過是一團強盛些氣機罷了,除非有朝一日,靈性能夠重蘊出來,否則再無法對任何人造成威脅,可即便有那么一天,其也是另外一人了。

  傅青名觀望得這一幕,不禁看了張衍一眼,道:“那是道友成就之時所化分身?”

  張衍一笑,道:“正是。”

  傅青名感嘆道:“道友能令分身與自己同心合意,說明成就途中雜念極少,近乎無有,方得這般造化。”

  他雖不知張衍到底能化出了幾具分身,但只要能有一具做到這般地步,那也是極不容易了。當年他一共化出數十余具分身,其中有一個便具備他眼下這般神通,只其事后意圖自立,想著取而代之,后來被他尋去斬殺了。據他所知,似張衍這般,分身能聽從正身吩咐的,那是少之又少。

  張衍此刻言道:“此間事已了,不知傅宮主有何教我?”

  傅青名神色一正,緩緩言道:“正要與道友言說。”他頓了一下,才沉聲道:“傅某若未猜錯,道友過往修行所在,當是落于虛空元海某一處界天之內?”

  張衍頜首點頭。

  傅青名又言道:“不過道友恐怕不知,元海之上,有一地,名喚‘布須天’,乃是萬界之祖洲,周天之源流,言語萬難描述其萬一,若虛空元海為那汪洋,其便為那岸上洲陸,我輩觀望之界天,與之較比,不過是滄海一粟,道友日后若想再進一步,那只能去其中找尋機緣。”

  張衍心下微動,實則他成就真陽之時,已是隱隱感受有一浩大玄妙之所在,知不知那處何處,現下想來,當便是那布須天了。

  傅青名接言道:“此界玄妙難言,便你功參造化,入得此中,仍可以與凡人對面說話。”

  張衍問道:“可是功行受限么?”

  傅青名笑道:“并非如此,道友若有機緣去得那里,便能知曉了。”

  張衍微微點頭。

  傅青名又道:“布須天內萬物興盛,可謂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便凡人也是衣食無憂,修道外物同樣是應有盡有,譬如道友成就所用那玄石,亦是從貴派祖師自那處攜來,此石本名為‘周還元玉’,乃是布須天‘天精之氣’所化,向來稀少難得,舉凡修道人,若欲要成就真陽,則必是離不開此物,”說到這里,他語聲略顯感慨,“貴派祖師所留下的這塊元玉,便是自布須天所攜出,不過恐怕是最后一枚了。”

  張衍微訝,道:“此語何意?莫非是那布須天中再不凝化此物了么?”

  傅青名搖搖頭,道:“傅某原先便是居于此中,只是后來遇到了一場傾天巨變,修道之士紛紛出走避劫,然而等回來之后,卻發現這方天地已是被一般先天妖魔趁機竊據,此輩與我修道人本是不合,而得享諸般造化之物后,神通愈發廣大,把我輩都是拒擋在外,不得其門而入,若回不得此處,想來自道友之后,世上再無后來人能成就真陽之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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