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又是圍堵三載之后,卻是可以感覺到,那魔潮之勢已然大大不及先前了,顯然在經歷了最初的狂猛宣泄之后,其已是在逐漸平復之中了。
不過由于兩空壁障已被打破,所以此勢今后也無法斷絕,不過這僅是從滔天巨潮化為湍流江河而已,但對真陽大能來說,這壓力已算是減輕不少了。
那三頭魔主感覺到自身可以寄托的莫名之物越發稀少,雖不致斷絕,可這樣下去也無法拿下對手,故也是屈從于本能,不再糾纏,而是往天地之反內重新退回。
旦易等人立時感受到了其等退意,俱是精神一振,便以神通壓制,試看能否將之留了下來,并加以鎮壓,但卻發現這并無任何用處,只不過是稍稍束縛而已。
見此無用,幾人神意交流片刻,既然無法鎮殺這些魔頭,看去其也不是去往虛空元海別處游蕩,那也不必強留了,于是皆是收回了神通法力,沒了外力加身,只是一瞬之間,那三頭大魔便就遁破這方天地,重又歸至反天地中。
旦易順著其等所去方向,往那天地壁障所在看去,卻見那里幽深一片,似有無窮晦暗,難以辨明里間是什么情形,可卻隱隱有股險惡預兆,他有種感覺,這般大魔,似乎并見得這就這三頭,許還有更多在后。
他思索片刻,才抬起頭來,目光越過虛空,望去白微二人處,傳言道:“兩位,今朝迫于我等阻攔,方才回去,他日卻不見得不會再來,還需兩位此后多以留神。”
白微緩緩道:“既已定約,今后自會與諸位元尊共御此輩。”說完,他看了旦易等人一眼,抬手一禮,再把法力一轉,就與陸離一同離去了。
兩人遠離方才所在,在虛空元海之中尋覓許久,就來到一處荒界之中,在這里稍稍撥轉元氣,只瞬息之間,就將之改換成了一片靈機滿溢的天地。
他們知曉,此后布須天中行事,勢必會被人道修士盯著,很不方便,故是準備將下來重點放在虛空元海之內,這一片界天就是準備日后駐留之用。
陸離把袖一揮,那些渡化來的域外天魔放了出來,其等原來數目極多,只是一戰之后,剩下不過三百余數,其等到此后,一望站于丘上的二人,俱都俯首低頭,作出恭肅之狀,齊是執禮道:“拜見兩位天尊。”
陸離言道:“日后你等皆為座下隨侍,今賜汝等七十二通世小咒,好為我傳真布道,宏我法門。’
此語一出,正所謂言出法隨,三百余人同覺靈慧頓開,有諸般妙法自心底涌出,自不覺開口,齊聲大誦咒文,
陸離低眉垂眼,亦是開口誦念根本上乘經,初時只是詳云匯聚,有燦爛金芒照落下來,但過去未久,卻有種種瑞兆顯出,一時之間,虹光跨海,天溢彩霞,金花飄空,地涌甘泉。
有數日夜后,這一處界空根本都被咒文洗潤浸透,日月星辰、地火風水,皆隨此法而轉,種種物類,起落無端,俱由此法而出。
陸離看了看天中,言道:“自此之后,這處當為那妙空之肩脊,經傳之項背。”
這方天地得了根本經文洗練,今后哪怕是一個凡人到了這里,只要能虔心誠意,誦念經文,則自會有諸法隨身,舉手投足,皆具不可思量之能。
他們如此做,也不是無由,未曾覆滅人道,那么如今天地正傳,依舊是那人道之法,根本經文與之相較,只是勝在門檻不高,初時人人可以入得此門,不過想要修煉到深處卻是難了,唯有接引到這等地界來,方能更進一步。
白微道:“這根本之地一處尚且不夠,今后當要廣辟界域,而那些域外物類到來,也不失為一個機會,諸天生靈必需以妙法護身,此正利于我輩傳道。”
陸離道:“只若如此,人道元尊不會坐視,當會出手攪擾。”
白微道:“那便各憑手段了,其要我在虛空元海御敵,那終需予我一些方便。”
他朝下看有一眼,又道:‘此處既定,至觀天尊可先隨我回得布須天,按議約先將那里陣法撤去,趁此時機,還可搜羅一些外物,以備將來之用。”
陸離惋惜道:“可惜了,我百萬年中搜羅寶材俱都要交了出去,這卻是一朝成空了。”
白微道:“日后居于布須天時,仍可繼續搜羅,之后我若立得教門,必要要有合用道器。”
陸離心下一動,起神意傳言道:“那太一如何了?”
白微回道:“我當日以咒文喚他出來,已是種下因果,其此刻已回至寶胎之內沉睡,如無我喚,暫不會出來,不過無事我等也無需去招惹它。”
他知道現在在盡失道器的情形下還離不開這一位,但是將來便就難言了。
陸離道:“按照先前許諾,便我能奪來周還元玉,也需交予他,這般我教門不知何時方能興盛。”
白微笑道:“我等壽數無盡,只要保全自身,那終是有機會的,至觀天尊,似如當年布須天之變,不也是如此么?”
陸離點點頭,不過當年那傾天之變時,他們雖未如人道元尊一般落在布須天外,可到底發生了何事,卻同樣也是難以弄得清楚,故在慶幸同時,也是暗懷一絲驚凜。
虛空另一邊,張衍在域外天魔退避之后,知道時機已至,先是命化身清剿那些散落四方的魔物,而后便與旦易等人別過,意識一轉,就回到了力道之身中,此刻他身軀內的莫名之物積蓄已是足夠,只要不再刻意壓制,自然而然就可以進入那七重境中。
他目光一轉,那三頭魔主此刻都已是回到了反天地內,不過氣機似開始有了某種變動,便就知道,若是自己再遲遲不動,那其等就會自行變化,以此適從虛空了。
于是不再耽擱,一下放開了所有束縛,霎時之間,所有諸物仿佛驟然聚于一處,這一剎那,只有最為純粹一點神意尚在,而隨著此意展開,所有物事又猛然張開,重新生出,仿似一切又是回歸本來。
但畢竟有一些已然是不同了,原本天地壁障所在,一具橫亙天地的身影霍然張開了雙目,內中有億萬界空倒影輪轉,隨后一閃即逝。
張衍攤開手來一望,他感得身軀之內那涌動不息的偉力,知是自己已然跨入了參神七重境內,此后與敵相爭,卻又是多了一個倚仗,他目光下落,頃刻間掃過正反天地,口中吟聲道:“拂清宙黯見神空,始知兩界此源同,力撼周宇破天壁,終從一元道法宏!”
力道達至這一層次,和氣道卻是有所不同。
真陽修士所在之地,萬物皆是有利于自身,這其實尚算和緩,因為諸物事潛移默化而動,生靈自身也無法察覺,而是理所當然以為如此。
可力道之身卻是更為強橫粗暴,凡他所在,連天地正序似都被改換了,一切物事變動,都被強行扭轉,朝著對他最為有利的方向而去。
看去這等情形,哪怕外來神通法力,都會無形之中進行消弭,此中若有一言,那便是“精純至真,唯己唯一”。
他不用察看便能知曉,此刻無論自己站在哪里,哪怕不在兩空壁障之前,都可隨時破開這層阻礙,讓那莫名之物源源不斷匯聚上身,就是外力將他打滅,也可重還出來。
若說真陽寄托元海,那他與那些魔物一般,乃是寄托于那些莫名之物上,只不過他正身便被人找到也無用,只要世上還有那莫名之物,那就可以不斷重生復還。
而此身所具備的神通,其實還不止這些,在兩界天地漸漸璧合后,他感覺自己似能去到一個氣道法身無法輕易觸及的所在,于是心意一轉,霎時之間,萬物皆止,諸空俱靜。
他看了過去,見萬事萬物都如那凝滯畫像,似已不存在過去未來,而且只要他自身愿意,似就可以一直存身在這里,直至天地盡頭。
他微微一思,便對著一處界空一拂袖,表面看去那處并沒有任何變化,但是冥冥中能感覺什么,于是從此中退出,卻發現那處界空已然從虛空元海之中消失不見,好似當中躍過了所有過程,直接便有了那結果。也就是說,無論在他神通之中做什么動作,那都會在自身退出之時爆發出來。
這般施為,似可以世上將一切諸物俱是抹去,重歸寂暗,但他方才分明感受到了一絲些微阻力,說明此舉是消耗自身的本元,不可能隨意施展。
不過要是運用好了,卻也不失為一個厲害殺招。
只是他也明白,這等法門對付同輩或許可以,可面對太一金珠這等先天至寶,卻還仍未足夠,或許將真陽之法提升到第三層次中,氣力相合之下,方才能有機會將之降伏。
正思量之時,忽然心有所覺,轉而注視過去,卻是因為他成就七重,大部分莫名之物都被吞去,又堵住了兩界壁障之上,這等若又是撐起了一座赤陸,那些域外天魔自是不許,卻是試圖將這阻攔再度撞破,一時之間,洶涌魔潮再度泛起,皆是朝著他這里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