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易立刻接受了張衍建言,而且就算拋開這些理由不提,此事他們也必須在場,否則另外三家極可能聯合起來共謀人道,
他言道:“此事我等(允yǔn)了。”
太一道人很是滿意,又道:“那便將會面之地定在布須天如何?”
旦易搖頭,“無(情qíng)道眾與妖魔與我皆是有過定約,此輩皆不許入至布須天內,尊駕當是知曉。”
太一道人無所謂道:“為今回之事,破例一次又何妨?”
旦易對此毫不退讓,沉聲道:“如棄遵誓,何談約束?此例斷不能開。”
太一道人略感不悅,不過想到方才人道這邊算是賣了他一個(情qíng)面,也就沒有再堅持,頓了一頓,才道:“那約議之地,便定在虛空元海,時候一到,自會傳告諸位。”
旦易不言,只是打個稽首。
太一道人未曾達成全部目的,心中仍是有一絲不滿,既然事已說定,他自無心思逗留,一拂袖,轉(身shēn)化金光離去。
乙道人冷笑道:“這四方定議,必是對我不利。”
傅青名道:“該說是太一只想利他自己,不過他卻未必能夠如意。”
旦易道:“到時見招拆招就是。”
四人再商量了一陣,就各是回返宮城。
很快又是百余天過去,周還元玉仍是周游挪轉不定。
這一(日rì),天云之中金光顯出,四人望了過去,見那光芒之后顯露出來一方界空,知這處當就是太一道人所定下的各方商議之地了。
四人同時見得這幕景象,俱是心意一動,借金光渡去,同時到了那一方界域之內。
張衍抬眼一看,卻見面前一條大河,往來匆匆,貫穿古今,無數過去未來景物在里演化變動,他稍作感應,頓便知曉,這只是一處效仿布須天的心意幻境,乃是造界之人憑借著心意所想塑造而來。
不過太一道人雖是稱得上偉力無邊,但其本人非是修道人,并沒有憑空開辟一方天地的本事,這里應當定是有那兩名先天妖魔出力的,可見其為了今朝之事,也是頗費了一番心思的。
正思索之間,就有一朵朵金蓮自云河之中升起,分別飄至四人足下。
他們都是看出,此刻宴客之地,當就是藏于那云河內那表現出來的無數過去未來之中,若不通過這些金蓮引路,任何人到此,都無法那找尋不到門徑。
實則諸天大能相聚,天地間無人可以來此攪擾,根本無此必要,但太一道人這般安排,分明就是有意顯示出自己的手段。
旦易道:“既然主人已來相請,那我等就去見上一見吧。”
他當先踏至金蓮法座之上。
張衍三人也是同樣邁步其上。
少頃,四朵金蓮一動,就承托著四人往條云河之中沉去。
忽忽片刻,眼前水河如退潮一般緩緩降下,露出底下一大片湖灘卵石,遠遠蔓延出去,不見盡頭。
這金蓮此刻正懸于半空,張衍往下一掃,這里每一粒細沙、每一枚石子,與布須天一般,皆是蘊藏有一片天地,只是所有這些皆是虛幻不定,存長不會長久,真要想塑造得與布須天一模一樣,就算先天要妖魔四人齊聚也無這等能耐。
這時遠處氤氳云煙緩緩分開,天中露出一座雄偉宮闕,格局頗大,可內里卻有無數經誦之聲傳出,不斷縈繞耳畔。
乙道人冷笑一聲,道:“果是出自此輩妖魔的手筆,到了這等時候不忘賣弄自(身shēn)道法,需知如今人道方是正教,其充其量不過是外道旁門而已。”他只心意一起,就將這些雜聲盡數蔽去。
旦易、乙道人也是如此作法。
唯獨張衍卻是沒有這般做,反而是凝神傾聽。
這些聲音并不能動搖他這等真陽修士的道心,不過是令他們感到厭煩而已,他并沒有在意這些,卻是試圖從中經咒之中探究,此輩如今功行修為究竟到了哪一步。
只是對方似乎很快發現了他的舉動,變得警惕起來,那立時聲音低落不可聞,再是徹底消失不見。
四人隨那金蓮飄動,不一會兒,就到了那宮闕之中,在穿過一道靈光屏障之后,隨著座金蓮齊放光華,已是穩穩落在一處法臺之上。
張衍目光一轉,如今諸天之內所有真陽大能,皆已是到來。
此輩卻是分四方而坐,若定位他們人道所立之處為北,那么東面所在,便是無(情qíng)道眾,其坐下有別人道,卻是坐于兩朵墨蓮之上。
而西面那一處,承托白微、陸離兩名先天妖魔的,卻是兩朵白蓮。
四方之中,以域外天魔最為現眼,三位魔主(身shēn)下,各有一朵赤蓮,鮮紅奪目,猶如那赤陸之色,不過有意思的是,在三人之旁,卻還有一朵赤蓮空落。
太一道人此刻則是(身shēn)居中央,看其所在位置,分明就以諸方之首自居,不過是他請得各方元尊到來,算得上是東主,此舉倒也不算太過。
四方勢力雖彼此爭斗,但都是駐世永壽之大能,明面上仍給彼此保有臉面,此刻見了,都是相互道禮。
太一道人也是與眾人見禮,隨后轉(身shēn)過來,對著遲堯等人言道:“當年天地之內,蘊有十二朵寶蓮,恰好對應十二之數,你域外魔主本是有四人,只可惜今次只來了三位,不知還有一位在何處?”
張衍聞聽此言,目光卻是微微一閃。
其余元尊皆是不由得看向了空落所在。
蕭穆這時言道:“太一道友怕是算錯了,現世之中,只得三位魔主,又哪來那第四位?”
太一道人肯定言道:“敝人以道數天機推算,斷然是不會出錯的,定是還有那第四位魔主,只是諸位不知罷了。”
白微心念轉動,太一自自上一紀歷初至而今,且自(身shēn)早有靈(性性),懂得一些不為人知的手段倒也不算稀奇,只是之前未得他們接引,所以不曾顯露罷了。他心下暗道:“太一當不會無的放矢,照其所言,莫非真還有一位魔主不曾顯露么?”
遲堯沉默片刻,才言道:“的確有一位魔主未至。”
聽他承認,在不少人心頭一凜,若真是如此,那么域外魔物的真正實力當要在他們估計之上了。
太一道人言:“那這一位又為何不來?”
遲堯言道:“這位魔主乃天地間第一位魔主,如今正鎮守那正反天地關門,為不使兩界沖撞混淆,是不會輕離開那處所在的,平時也從不過問外間之事,故無論這一位在與不在,皆是一般。”
眾人聽他這般說,也就明白了其中意思。正是有這位魔主存在,正反天地相融才不至于那么激烈,要是這一位離去或是干脆不再于那處鎮守,那兩方天地勢必會有猛烈沖撞,到時恐怕又是一場劫難,而其人承此因果,必然也由此得益,既如此,想也不會輕離。
太一道人這時一抬首,四方顧盼,道:“如何?敝人這道數天機,是斷然不會錯的。”
張衍心下一笑,這所謂的天機推演,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錯了,因為所謂赤周魔主,與他本就是一體,并非兩人。
這很可能是因為正反天地交匯,導致其無法還歸正數,這才有了紕漏。不過這結論對他而言,似也并無不利。
乙道人這時卻是開口問道:“太一道友方才說天地間蘊有一十二朵寶蓮,卻不知此又是何物?怎我等之前從未有過聽聞?”
鄧章也是漠然言道:“恕我等對此物也從未有過聽聞。”
其實以真陽修士之能,哪怕從來未曾聽說過的東西,只要有了物名,當也能順勢推演出其來歷底細,現在聽得這蓮花之名,卻仍是不知其為何物,要么這些東西已是臻至先天至寶這等境地,要么就是被大能有意遮去了。
太一道人呵呵一笑,道:“敝人知曉二位乃是第一紀歷余生之人,但世上之事,兩位卻未必能夠盡知,這所謂先天蓮花,乃是……’
他說到這里,忽然想到,關于這十二朵寶蓮自己其實并不知曉更多,至多只知其名諱,此物仿佛是突然出現在自己識憶之中的。
他心下一轉念,卻并沒有深究。因為第二紀歷早期,他在氣機凝聚之前,為了躲避一些覬覦自(身shēn)的敵人,有意斬去了些許氣機,而少得這一部分,就會缺失去一部分識憶。
故他認為,關于這的蓮花一切,應當是在當時被斬去了,不過既然如此,說明這些也不是什么重要物事。
是以他說至一半,他一擺手,改口道:“左右這些不甚緊要,也不必去提了,今喚諸位來此,卻是為一議那周還元玉,這方才是正事。”
恒景雁道:“我等正是為此而來,卻不知道友是何意思?”
太一道人笑了一笑,道:“敝人正有一個主意,這元玉如今避我氣機,各家皆執載器在手,如此再這么糾纏下去,卻是誰也得之不到,不妨諸位各退一步。”
眾人一瞥先天妖魔那處,見白微、陸離默不作聲,猜測其當已是先一步被太一道人說服了。
鄧章在座上沉聲言道:“倒要請教尊駕了,該是如何退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