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宏看著敖勺、裘沖、成笠衣乃至何仙隱等三人都是出得宮城,立刻吩咐下去,道:“著所有弟子于宮城之中守持心神,不得觀望此戰。”
這等斗戰,連他都只能保持回避,更不要提那些低輩弟子了。
不過這回他并沒有將神獸玄武請了出來,因為眼前還不曾遭遇萬闕諸盟的土著,還不必須一次把所有實力展露出來,另一個,若在真正交鋒之前拿出太多實力,導致萬闕諸盟失去信心,因而就此退散而去,那要剿殺起來可就要多花費許多功夫了。
他今次是要把所有土著一次解決在此的,只是擊潰的話,顯然不符合他意愿。
班宗主等人此刻仍是站在天中,修得了冥空無量之后,他們已然是與這頭神怪站在了同一層次,自是可以在旁從容觀戰,而且此次一定是可以窺看魔神信眾最高戰力的手段,絕然不能錯過了,而且稍候要有機會,他們也會不吝出手,趁勢剪滅一二大敵。
敖勺等人來至虛空之中,神情肅然看著這頭神怪,方才低輩弟子見得只是一只眼眸,可是他們此刻所能見得的其實同樣有限,因為其身軀之龐大已經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大和廣了,而是橫跨虛實兩相乃至那形上之形,不遁入那些地界,絕然無法望見此怪所有。
不止如此,他們每個人因為道行有所差距,所見部分也是各有不同,這般想要找出此怪破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敖勺沉聲道:“裘長老,可能知曉此怪弱處么?”
裘沖道:“待貧道一試。”
他將獨角金牛印取了出來,抖袖往下一擲,通常此物只要落中,就能找到對手的關節乃至弱點所在,那么下來進手就有目標可循了。
金牛一落,霎時深陷入了那兇眸外間火光之中,只是他推算了一陣,忽然皺起了眉頭。
敖勺問道:“如何了?”
裘沖搖了搖頭,道:“我這寶印窺探之時雖無什么阻礙,可是此怪根底深厚,要想得知結果,至少也要等到兩三載之后了。”
敖勺也是擰眉,上古神怪斗戰可不是修道人,根據先前交手經驗來看,斗戰也大致是在數月之內了結,再長了不起一年半載,再拖下去不是不可以,而是這么長時日,足夠再有一頭神怪入世了,他們可等不了這么許久。這是絕然不能允許的,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在此之前將其滅殺。
成笠衣道:“方才梅天主手中所持,應該是那‘三一金環’,卻是將那奇蛟自上境打落為血肉之軀,是否可以將此寶借來一用?”
敖勺道:“此寶我亦是知道,只是此寶威能要看御主功行,梅天主與此怪相差較遠,怕是拿不住它。”
成笠衣揮袖道:“既然無法推算出來,那便由我自家來尋。”
敖勺、裘沖都是點頭。
三人達成一致后,也不去管什么破綻漏洞,直接祭起法力,對著那兇眸攻去。
倉收神怪眼眸一轉,旁側厲火猛然長開,而且飛濺火星時不時會憑空跳躍出來,有些來不及躲避的生靈,立被憑空化去,絲毫不存。
不過這對敖勺等人來說并無什么太大威脅,在與之交手一陣后,三人卻是漸漸發現了其短板所在。
這頭神怪固然沒有把身軀完全現出,導致他們無法找到合適的攻擊之處,可是同樣,此怪所能運用的異力神通,也只能是從這眼眸上而來,因為身軀其余部分并不在現世內,自然也就沒有辦法拿其他手段來對付他們。
在發現這一點后,三人也是放開了手腳,這般看來,這眼眸不過是一個較大的靶子而已,對他們威脅有限,不過心中有一根弦始終繃著,這神怪應該不止這么點本事,
可奇怪的是,直到他們漸漸將那黑火壓制了下去,對方始終沒有什么厲害手段拿出來,這給他們的感覺很是怪異,不過三人卻不會因此而停手。
在將黑火平滅下去之后,整個眼眸已然沒有了任何守御之力,法力神通可以著落其上。
那眼眸遭此轟擊之后,就一塊塊剝落下來,其好似原本一塊撐滿虛空的玉石,現在卻是變得殘缺不全,處處都是裂痕縫隙,然而那股兇光卻是半點不見消退,反而更見兇戾。
大約一二時辰之后,那眼眸終是不堪支撐,只聽得一聲深沉巨吼,猛然向內一陣塌陷,形成了一形似玄洞的漩流,并將虛空之中那些不及退走的生靈及其遺骸都是吞吸進去,唯有道行達到一定境界之人方才立住不動,隨即轟隆一聲,一切俱是湮滅無蹤。
然而,這并非是結束。
只是一個恍惚之間,真眼眸竟再一次出現在了眼前,竟是看去完好無損,連那些被卷入進去的生靈此刻也仍是飄蕩在那里,仿佛方才一切都未曾發生。
敖勺等人立時辨別了出來,他們竟又是回到了最初對敵之時,不但連自身所在位置也是半分不差,而且連他們用去的法力也是一般還了回來,或者說等若未有消耗。而既然連他們都是如此,那么這頭神怪顯然也不會有什么折損。
三人都是皺眉,要是這么拼殺下去,雙方每回都是回到原點,那么此場斗戰恐怕永遠不會有一個了局。
裘沖再是試著推算了一下,沉聲道:“返溯過往,此應該是這眼眸之能,我等只要還在其注視之下,恐怕無論殺得其多少次,都是會回到最初之時。”
成笠衣道:“敖天主,你龍宮寶物眾多,記得你有一面寶鏡,不知可能遮蔽?”、
敖勺一思,道:“此舉無用,這眼眸當能俯覽大千,除非我等將自身封禁起來,不然決計躲不開其目光,那樣也不可能與此怪交手了。
成笠衣言道:“看來唯有繞過其眼眸,找到此怪其余身軀,覓得那眸光死角所在,從那里發動攻襲,方可將之滅殺了。”
三人起得神意商量了一陣,便就決定由敖勺與成笠衣二人正面給予其壓力,裘沖則是遁入混境與虛實兩相之中,一處處窺望其所有身軀落處,并將一處處印象在神意之中匯合,屆時再觀,就能得見其全貌,最后由此推算,就不難從中找出那真正制敵之法了。
裘沖把法力一轉,分出一道分身出來,此身緩緩消失,循著一股氣機先是入到了混境之內,但只一瞬之間,便就再無半分感應了,這是因為一至此間,就會如那上古神怪,被迫陷入到長久沉眠之中,好在只這片刻,他已是窺得了一部,隨后又分得一具具分身,不停穿梭一座座虛實界空。
而敖勺與成笠衣二人此刻則與那倉收進行著正面搏戰,可是未有多久,兩人卻是發現,盡管對方和上回比起來沒有什么變化,可方才己方能夠輕易壓制那黑火,現在卻變得有些艱難起來。
成笠衣神情微凝,道:“看來此怪每被殺得一次,對我等抵御之力也便會抬高一次,若是這么下去,用不了幾次,就會臻至我等無拿其無法可想的地步。”
敖勺看了旁側正在掐訣推算的裘沖一眼,道:“不用去管這些,我等只要牽制住此怪便可,不必急著將之打散,盡量拖到裘長老回來便可。”
在二人斗戰有十來天后,裘沖終是從定中出來,他以神意傳言道:“兩位,貧道幸不辱命,已是找到了其目光難及之地,請兩位隨我來!”言畢,他法身一晃,當先化光遁逝。
敖勺、成笠衣二人精神一振,也是循其而去。
與此同時,玄淵天清寰宮內,張衍這時也在看著關注著此戰,就在找尋到倉收漏洞的那一刻,他也是留意到,那天機長河之中,天地大勢以無法阻擋之勢向著他這里靠攏過來。
他目光微微閃了一下,若是那背后之人還無什么特別手段拿了出來,那么這些土著覆滅已是時間問題了。
不過現在萬闕之內可用的棋子當是寥寥無幾的,除非那人將那些存在于混境之中的上古神怪都是調了出來,那么或能將修道人這邊的攻勢阻住。
可實際上這很難做到,因為萬闕星流整個天地都是為那背后之人所開辟,所以其稱得上是造世之君,而虛空之母則是隨著這方界域生成之后,那天地秩序的具體化現,其介于存與不存之間,在某種意義上,代表著那背后之人一部分意志,但又有自身必須遵循的天理規矩。
此便導致了這一位能輕松毀去萬闕諸界,但是想要具體插手入這方天地,則必須通過虛空之母。這也為什么其每每只是通過預兆和示警來提醒土著。而且在這其中,他若是需要施加更多意愿,則每次還需花費一部分氣力來稍微扭轉虛空之母的認知,使之更為順從自己。
實際這是因為他當中借用了布須天偉力,才多了這一層隔閡阻礙,要是完全由自己一力為之,那就絕然不會這般情形出現。
這也是明明萬闕星流之中擁有為數眾多上古神怪,卻偏偏無法自如駕馭的原因所在。
張衍眼見著此刻大勢將成,他考慮了一下,便就一鼓氣機,將法力猛然拔高,如潮而動,層層雍去,此是逼迫著這一位對此回應,這般就算其還有什么手段未用,在這等壓力之下,也無暇多去顧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