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華上尊遲疑片刻,緩緩道:“也可以如此言。↑雜志蟲↑”
張衍聽他說得模糊,笑了笑,道:“尊駕莫非是不能確定?還是其中另有隱情?”
蘆華上尊道:“我那正身與幾位同道當時所想得,只是求一處渡筏,別未思及其余,也未考慮過,如此做是否會引發什么別的變動,可是后來卻是漸漸發現,所將得到的結果與我意愿或許有些不同。”
張衍興趣更增,道:“哦?有何不同?”
蘆華上尊道:“在此事漸成之際,我那正身與幾位同道忽然發覺,在那所塑界天之外,竟然又生成的一片天地,此是突兀出現的,事先卻并沒有絲毫征兆。”
張衍聽到這里,目光不禁微微閃動了一下。
蘆華上尊繼續言道:“便為此事,彼此之間就起了爭執,”他微微一嘆,“有兩位同道認為,此處所在方才是應驗了他們先前觀想,應該就那真正去到渾境之地的渡筏了,至于原來那處界天,不過引子而已,已然是無用了,該是棄了,轉而專注于此。而我正身卻是認為,此處能得以出現,正是因為先前觀想而來,若是驟然改換路數,那卻是南轅北轍,反而不成。兩邊各執己見,誰也無法說服,最后未免傷得和氣,遂決定分行其事。”
張衍問道:“后來如何了?”
蘆華上尊搖頭道:“最后到底怎么,我也不甚清楚,只剩下了這一座界天尚存,這到底那座最早塑造的界天,還是后來生出的那座,我亦無法判斷了。”
張衍微一沉吟,他心中此刻有些奇怪,因為照理來說,既然兩處界天都有可能,那么逐一驗證就是,反正真陽大能只要沒有外劫,自是永壽無盡,又何必這么走極端?來個非此即彼?
這里肯定是有什么還無法說清楚的理由。
他私下揣測,可能有兩個原因,一個是這兩處界天一人只能做出一處選擇,那就沒辦法了,因為涉及到道途,起爭執是必然的。
再一個,就是這幾人在觀想之時接觸到了某些物事,自身認知被某些不知名的力量引偏,就如同白微等五人被萬闕道人暗中加以引導一般,靈臺被蒙蔽,所以陷入了某種執念之中。
當然,真實情形或許還要復雜,不去真正接觸,那永也無法證實。
他思考過后,道:“不知蘆華上尊以為,這是哪一座界天?”
蘆華上尊想了一想,言道:“在下偏向于此處便是最初觀想之所,但是無法完全確定。”
張衍聽明白了,這才是其方才猶豫之所在。
不過這里面很是值得玩味,兩座界天只剩下一座,蘆華上尊正身及那些同道最后究竟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他試著問了一句,蘆華上尊言:“此卻非我所知了,只是包括我那正身在內,當初參與此事的幾位大能多是不見了影蹤。也不知到底是去到了上境,還是出了其余別的變故。
張衍心下思忖起來,所謂渡筏者,人去舟行,若至彼岸,則亦不會回來,假設往好處想,那么就是蘆華上尊正身連通那幾位同道都是借此去往上境了,要是往壞處考慮,那便是這一行人最后都未成功,而且連同那處界空也是一齊消失不見了。
他個人以為,只憑借蘆華上尊本身及那同輩的本事,很難做到這一點。
歸根結底,還是道行不夠。
但他們所做得這個事情,卻未必不成。假設其等能夠得到外來助力,或者某位上境之人的指引,那么這些就不是什么障礙了。
不過他敏銳察覺到蘆華上尊話中有一個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消息,道:“道友方才言多數人不見了蹤影,這么說當初還是有人留駐下來了?”
蘆華上尊回道:“確然有一位,其人道號豐闡,當初面對兩邊爭執,這位沒有做任何選擇,而是直接退了出去,說是不再過問此事,到底后來到底有未參與,在下就無從得知了。”
張衍微微點頭,有名有姓,就不能查出這一位經歷,既然當時是尊駕正身與等人做此事,想來多少知曉些內情,要是還有洞府遺留下來,那么就可尋到些許線索。
他沉吟一下,道:“關于殘界之事,究竟有多少人與聞?”
蘆華上尊道:“按理說除了我正身與那幾位同道,改當無人知曉才是,可與我正身結下因果的那一位反而很是清楚,或許有人向其泄露了,也或許是找到了什么過往記載。”
張衍道:“貧道這里還有最后一問,未知在殘界何在?”
他能感覺到萬闕道人當初因果落處在這里,但卻還不知此界入處何在。
其實萬闕道人當初也是同樣不知,其要是能找到路口,那也不必和蘆華上尊商量了,自己就可挪入進去了。
蘆華上尊道:“開得此界,需以我化身為代價,只我眼下若行此舉,只得一瞬而已,若尊駕答應替在下了卻這一樁因果,那在下立刻可以打開此界門戶,日后此界如何處置,也將由得尊駕了。”
張衍頜首點頭,看來這處殘界是受因果牽連,不得原來之主允許,甚難進入,固然他可以強闖,可那也會毀了此地。
他言道:“道友之因果,自有道友自家去還,貧道不會代為,但卻也不會令道友無端受損,貧道若要入得界,自會替你設法維系此身。”
蘆華上尊一怔,默默打一個稽首。
張衍回得一禮,道:“多謝道友解惑,今日多有打攪,改日若有不明,當會再來造訪。”
他認為現在還不是進入此界的最好時機,萬闕道人能知曉那許多事,許多可能是其從生前正身處得來,還有一些他懷疑與布須天偉力有所相關,現在他還未將這份偉力送還回去,等做成此事之后,若還是有許多不明之處,那再入內一探不遲。
于是心意一動,只是一晃眼,就離了此處,回到了清寰宮內。
他端坐下來,把法力展開,徐徐將那偉力送去布須天中,本來缺失去得一部很快被彌補入內,
在此過程中,他心中隱隱有所悟,不知不覺中,道行竟是有所提升,這不單是因為眼前此舉,還有此前與萬闕道人一番交手的功勞在內。
因此刻再是無了阻礙,他便往試著布須天更深之處窺看,不知沉浸多久之后,神意方才自里退出,不過外間,僅僅是過去一瞬而已。
這一回,他著實受益不少,明悟自身距離那真正上境,其實已然不遠了,只這里面還缺失了很是關鍵的一步。
他隱隱約約猜到了該如何去走,也明白此一步對自己來說其實并不算太難,可不管是從萬闕道人所表現出來的態度,還是從自身角度來看,這等事絕然不可輕易為之,需得格外慎重,并要設法驗證,尤其那些過往先賢所嘗試過的諸般舉動,更是能拿來加以借鑒,譬如那殘界就值得一探。
除此之外,他此番還另得了一個收獲。
萬闕道人有一樁本事,其可以干涉他人的認知憶識,鄧章幾名無情道眾先前就是被其利用過,這才引發了后來一些事端。
而隨著布須天偉力歸還,他得以窺望更深處,也是自然而然明了此法該是如何施展。
其實只要法力臻至他這等程度,對那些層次不及自身之人就可如此施為。
但這并不是可以隨心如意的,此間絕然不能觸及扭轉認知之人的自身根本,也不能違逆其本性。假設此刻他對白微等輩施以此法,可以用一個子虛烏有之事令其判斷失差,但要是此事與其自身意愿相違背,或者說損害了自身利益,那么其一定會心中存疑,不會輕易入彀。
就如他若想那萬闕道人交代所知一切,盡管其現在只是一縷精氣,也不太可能做到,更可能的是在氣機威壓之下致其直接消亡。
張衍明白,因為真陽修士本就可以使得萬事萬物有利于己,所以從根本上說,這應該是自己法力道行提升后,使得此等威能進一步提升,故對同輩也是能夠稍加干涉了。
如此看來,白微等人去到萬闕星流,很明顯就是萬闕道人用了這等手段,那么眼下,他也可以同樣用得此法,讓此輩安分下來。
只是他考慮了一下,卻沒有如此做。
留著此輩是為了攪動因果,引那玄石入世,要是被他干涉之后,導致因果不興,那反是有違初衷,且就憑這幾人,現在也絲毫威脅不到人道。
他把此事放下,念頭又轉到如何查清楚那殘界上來,現下唯一線索,就是那名豐闡道人,要是能找到此人下落或者往昔洞府,那么或許就有辦法了解真正內情。
于是他把神意一定,就開始試著觀望過往。
以他如今無窮法力,本是可以試著察看布須天過去所有一切,要真能做到,那么過去無論什么隱秘都瞞不過他,可他不是沒有這么做過,可是每每察看到了紀歷輪轉那一刻,就再也無法往前,這一條路顯然無法走通,那也就只能從這個紀歷中設法尋覓線索了。
只是片刻之后,視界之中就浮現出了一處地界。
他心中有感,這很可能就是自己所要找尋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