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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九章 霄流諸宇煉真神

  張衍此番入至這方現世的,并非是他正身,而只是一縷意識。

  實則在修至無空無量的境地之后,法力與意念的界限早已模糊,相互之間其實沒有什么區別了。

  你可以認為這是法力,也可以認為這只是意念,能以起到得作用俱是一般。

  至于他自身,跳脫出原來現世束縛后,已是不必再拘束于哪個現世長河之內,只不過恒寂之中是無法尋求大道的,所以必須入世,方可得就。

  現下隨著他力量沉浸進去,頓覺有數股力量在排斥自己。

  不過其彼此之間并非和睦無間,也是在相互對抗。

  他知曉這便是那些煉神大能的偉力,當即也是運法相抗,并將自身力量設法駐留此間,似如那海上礁石,任你風高浪急,我自巍然不動。

  若是對方親自將意念傾注力量于此,那自然是抵擋不住的,現在正好處于薄弱之時,當是可以一爭。

  然而就在他與那幾股力量撞上去的那一刻,忽然感覺到,自身偉力竟是碰撞之中生了某種改變。

  此前他曾是想過,自己法力已是無窮無盡,那么煉神之間,又該如何界定強弱?

  現在他已是明白過來,這里所謂強弱,實則是對比而來。

  你能壓下其余煉神,那么你自然是強的,若是你被其余煉神壓下,那么你自是較為弱小一方。

  這里強弱不是恒定的,因為煉神大能之間的碰撞一直在進行之中,沒有誰能一直壓制其余人,所以能強者非恒強,弱者非恒弱,強可變弱,弱亦可變強。

  假設真有一人將其余人都是壓制住了,只剩下他一人的話,那么強弱也就沒有意義了。

  現下他這些力量在經過一次次碰撞之后,也是在不經意間生蛻變,使得他越來越是接近此輩。到了最后,他的力量根本雖是未動,可是表面看來,已然沒有什么區別了。

  這是一個極大改變,乃是本質上的躍升。

  這一刻,他心中升起了一陣明悟。

  煉神大能彼此對抗交融,雖都是獨立個體,可從大方面來看,卻是可將之視作為一個整體,因是如此,彼此力量既是對立,也是共通的。

  他既然加入到這個戰局之中,那么先,他就需得是其中一員。

  這不但是他自身證就,也同樣是得了那些煉神偉力所承認。

  若說之前他是具備了煉神之形,那么現在已是有了煉神之實。

  從此刻起,稱一句煉神大能也不為過。

  只是他方才從本來現世中脫出來,還沒有真正衍化出一個只有自身法力涵蓋的現世,這正如元初一般,任何事都有一個起點,唯有打破此“一”,才能進窺無窮。而其余煉神早是脫了這一步,無現世長消對他們來說根本無需介意,也不用在乎這些。

  可他卻不同,這一處現世對他而言卻是格外重要,要是被其他偉力擠壓出去,那就是墮入永寂。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設法盡逐此輩,那時才有真正有資格與此輩爭鋒。

  方才在接觸過之后,他察覺到,這里只有數股偉力存在,若不是煉神大能只有這么些許,那么就是偉力侵入到此的就只有這幾位。

  按理說,他成就上境,其等當不會不知,可不知何故,現下仍是無有關注到這里。

  他在確認這一點,沒有遲疑,當即意識一動,準備下手驅逐這些對手,可就要如此做時,心中卻浮起了一絲警兆,卻又動作一頓。

  他能感覺到,此刻他若是直接排擠這些偉力,倒也不是不可行,但卻當真可能將那些煉神大能驚動。

  現在他還屬于力弱一方,肯定還無法和這些強勢同輩相比,所以不能這么做,至少不能上去直接對抗。

  他心下一思,既是這條走不通,那便只能用迂回之法了。

  最好是借由此輩之手彼此對抗,見勢弱者,就順手推上一把,將之徹底驅逐出去,由于自身出力不多,這般其等也就難以察覺了,待剩下最后一股力量時,再一鼓作氣將之消殺,那就能獨自占據此方現世。

  要想這么做并不容易,這些偉力雖然只是自行對抗,背后主人并未主動駕馭,可仍是在按照此輩意志轉運,不會輕易為外力所左右,否則早被其他同輩引偏了。

  這般一來,他只能采取自下而上的方式了。

  他目光下落,往這方現世之中觀去,雖這條現世長河最初是由他開辟出來的,可現下那里卻多出了無數勢力和修道人,其等各個都有淵源來頭的,雖與他關礙并不大,但都是幾名煉神大能偉力乃至意愿具現。

  這些勢力或修道人可能是他們過去經歷,或者是有所關聯之人,只是隨著其等各自偉力到來,也便被映照在了其中,并與這方現世融匯到了一處。

  這就是像河川徑流在相互貫通之后,自然匯合到了一起,變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假設他能走出當前困境,那么也一樣可以把原來現世所歷照落進來。

  盡管他不能直接動手排斥這些煉神大能的力量,但是卻可以用一定手段左右乃至影響這些人或物事,促使其等爭斗加劇,再通過他們來牽動背后偉力,最后達成自己目的。

  先一步,他要盡可能收斂自身,坐一個旁觀之人,看此輩爭來斗去。

  不過因為他終究在那里,只要這些生靈還與這些煉神大能有所牽連,自然也是能知曉他的存在,只是涉及到具體認知之上,或會有所出入。

  念及此處,他心神一動,已然放開有一股意識,循此現世長河流淌而下,浸潤入那過去未來之中。

  “鴻濛以來,陰陽分理,日月同列,天運地壽,四時奇節……

  山村之前,一個形如乞丐的老頭背著個酒葫蘆,晃著腿坐在一塊大青石上,卻是在那里搖頭晃腦地講古,下面圍坐著一圈孩童。

  只是這時,所有孩童一齊揮手嚷道:“不聽這個,不聽這個。”

  老者一瞪眼,“急甚急,待我慢慢說來。”

  他狠狠灌了一口酒,拿指頭朝天上一點,晃了一晃,道:“說話天地開辟,有世宇億萬,我等頭頂上這一方世界名曰蒼古大天,位在廓明星部之下,這星部為何嘛……說了你等也不明白,只要知曉宇內諸事,都在那神庭治下!嘿嘿,考一考你這些小皮猴,誰人知曉神庭么?”

  那些都是瞪大眼睛聽著,忽然有個白胖小子叫一聲,“我知道,我知道,我爹說了,神庭就是天老爺!”

  老者拿指點了點他,道:“對極,神庭就是天老爺。”

  有孩童好奇問道:“那天老爺是最大的那個么?”

  老者撥浪鼓一般搖頭,道:“就算天老爺,也要聽天帝之言!”

  “那天帝最大么?”

  老者仍是搖頭,道:“天帝雖大,可也有管束不到的地方,”他伸出三個指頭,“有三位高居穹霄之上,名尊‘太上’,就算天宮也要供奉尊位。”

  這時有一個豎著總角,看著頗大的孩童開口道:“不對,不對,我聽夫子說了,明明還有兩位太上,共是五個。”說著,他還學者老者,張開手掌比了比。

  老者笑道:“你這小子有些見識,不過你知其一,不知其二,老頭子說得,乃是神庭之上有正經道號供奉的,另兩位雖也了得,可卻沒有尊位。”

  這時忽然響起一個聲音,“那也不對,太上乃是道脈之祖,神庭敢不供奉?只不過剩下幾位不列正殿罷了。”

  老者找個這個聲音望去,見是一個青衣書生站在那里,笑道:“原來你這被貶斥的小龍。”

  青衣書生倒也不惱,笑道:“要不是我煉就的龍珠被摘去,那會容你一個凡胎的老乞丐這么編排我?”

  老者笑道:“老底都被你看了去。”

  他揮了揮破爛衣袖,灑出了一把斑斕五光石子,道“去吧,去吧,”就把下面孩童驅趕了去,隨后一瘸一拐走到書生面前,端詳片刻,他收起嬉笑之色,感嘆道:“英太子,自那仙游會上一別,已是有六百載了把?”

  青衣書生想了一想,道:“恰是六百整歲。”

  老者看了看他,道:“英太子這是往哪里去?”

  青衣書生也不瞞他,道:“往攔都山去。”

  老者一想,道:“去見杜時仙人?又是為你老父之事?”

  青衣書生點頭稱是。

  老者嘆道:“天帝御下,皆是神人,何曾把修道煉氣之士放眼里?何況你父當年,可得罪的卻是嫪天母,杜時仙人現在不過是十一帝子的老師,哪里敢為你開脫?”

  青衣書生堅持道:“總要一試。”

  老者搖頭道:“以你父往日情面,還不如去請四輔出面游說。”

  青衣書生苦笑道:“如今我被革除仙籍,上不得御元寶殿,又哪里去見四輔之面?送去書信,也是沒有回音,那些星君以往與我稱兄道弟,現在卻對我是避之唯恐不及。”

  老者看了看他,捋了捋胡須,面上露出猶豫之色,低聲道:“英太子,你若是真有膽子,也不用去找杜時仙人了,不妨去離忘洲求上一求!”

  青衣書生一怔,離忘山他是知道的,那里相隔三山,距跨五部,位于冥冥渺渺之間,只是行步,也要走上個千把年,也不見得能到,老者勸他去哪里做什么,這時心中一動,忽然想到了什么。

  老者看著他道:“英太子當是猜到了,除卻那五位太上,那里還有一位,只是向來不管世宇之事。英太子可自那里請一道敕旨,或可解你父之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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