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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混始相形非天合

  張衍看著那東西,感覺其好似能運化世上諸物。

  以往他也是見過這等相似生靈的,可此怪層次明顯遠遠凌駕其上,并且看去正在沉睡之中。

  只是隨他注視,那大囊便緩緩蘇醒過來,而后化現出一個高大男子,上來拱手一禮,道:“見過這位太上。”

  張衍道:“你如何稱呼?”

  那男子道:“小人名乃‘羫肫’,本乃是大鱒之腹。”

  張衍在其說及“大鱒”之名時,霎時間,關于此物的一應底細便就從心中流淌而過。

  “大鱒”乃是混沌某一相形的具顯,其形似一魚,無手有足,天生就能吞食存世之物,每成長一分,那就意味著諸有之中有一部化為了虛無。后來有一位前賢大能為阻止此勢,就將之殺死,并分拆為數個部分,各是化作一座渾天,這樣不但能對其加以利用,還可以布須天無盡偉力約束于它。

  張衍道:“此間天地可有人存駐?“

  羫肫不好意思道:“回稟太上,小人亦不知,許是有人,許是無人。”

  張衍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片刻,微微點首。

  他已是明白了,這是那位前賢留在其人身上的手段,若是似他這等境界的人物到來,那么此怪就會蘇醒過來,而若是他退去,就會再度陷入沉睡,期間并不知曉任何事。

  羫肫這時一揖,道:“那分離大鱒身軀的前賢曾是說過,若我再度醒來,那么大鱒神意便也當隨之覺醒,我等就有重聚一處的可能,唯有小人所見之人才可解決此事,而今太上在前,還請太上憐憫,相助小人這一把,只要過去此關,小人今后任憑差遣。”

  若不是那位前賢大能將大鱒分開,他也不可能誕生了出來,從這般來說,但他也不希望被歸并回去,那意味著他自己也就不存在了。

  張衍不禁深思起來,從那位先賢遺落下來的痕跡看,其當是和他處在同一層次之中,那應該無法推算到他是如何行事的,甚至無從知曉他會到來此處。

  之所以對羫肫如此吩咐,那恐怕是因為唯有煉神大能可以阻止大鱒重合一處。

  本來大鱒是不是重合,與他并無妨礙,也對他毫無威脅,當年那位大能可以將之分開,他也一樣不難做到。

  可需考慮到的是,前段時日因為那位存在的氣機激引,導致布須天內出現了許多異變,若是這東西也是同樣受得其影響,那結果便就不同了,足可給他造成極大麻煩。

  現在他已是在統御布須天的最后關頭,絕不允許出現這等意外。

  他此刻心中已是隱有所悟,自己這一次進入這處渾天恐怕并非無由,而是布須天與他相應和,方才落至此間,為得就是排除這一個隱患。

  他推算了一下,大鱒重合一種必然趨勢,其被分開,那就有重新聚合的一日。

  也即是說,這個過程其實一直在持續之中,只是被那位大能以手段延緩了而已,就算將此處渾天打滅也無法阻止,因為大鱒如果少了其他部分,那么只要還有一點殘余不滅,那就仍可將卻缺漏的地方自行補全。從這方面來說,假設殺滅了眼前羫肫,那反而是幫了它。

  所以要么就是一氣將大鱒整個殘存神意殺死,要么就是以自身法力持續定壓,無限延緩其彌合之勢,才可能解決這個問題。

  只是那個存在現下還未來到,就已然引發了許多麻煩,等到真正顯現出來時,還不知會是如何,所以采取延緩之法顯然是不可取的。

  張衍思考了一下,當年那大能將這大鱒分作頭、腹、足、頸、尾這五個部分,想要將神意一氣鎮滅,那就得將另幾處存在都是找了出來,只是有個問題,在那些渾天未曾挨近布須天時,他也未見得能準確到得那里。

  好在這里也不是沒有辦法,羫肫乃是大鱒之腹,在彼此趨近之時,與其余部分實則是有牽連了,甚至彼此相通,所以只要循此小心找去,應該可將余下所在一一找了出來。

  但這個事情不能由他來做,因為他自身層次太高,當年那位前賢可以將此怪一分為五,他也一樣可以做到,那其余部分就算與羫肫一般想法,出于本能畏懼,也一定是會設法回避的,更何況此輩還未必定然齊心。

  故是需要找五個與他自身密切相關,并且與這意識化身有因果牽連之人,派其等先至羫肫之處,再去到大鱒其余殘部之內,一旦落至那處,他就可循此將那大鱒神意找出鎮滅。

  他一轉念,這般看起來,唯有自己門下弟子最是合適了。

  本來不是門下之人也是可以,但是這關乎到他主馭布須天的謀劃,所派去之人必須與自家一脈,要是換了他派之人前來,那么或許會因此自牽連到自家祖師身上,或者將其祖師之力或是其他不知名的偉力接引過來,那就給他造成妨礙了。

  當然,若是從溟滄派出人選也是一個選擇,可問題現在太冥祖師不知在何處,也從來沒有回應,那還不如由他自己主導,至少他此刻已是成功了大半,只要將此事解決了,也就近乎主馭布須天了。

  現在在他門下,劉雁依、魏子宏、姜崢、元景清四人皆是斬去了凡身,不過還是缺得一人。

  二弟子田坤倒是有望成就,只是此刻還在閉關。

  他知道,這名弟子盡管長久以來未有動靜,這不是遇上難關,而是因其為太過求穩之故,卻不知這臨門一腳,要有舍棄一切之決心,等其什么時候窺破這一層,那什么時候就能得以成就了。

  他思定下來,覺得此事可以等上一等,待得這名弟子出關之后,再開始著手布置。

  清鳳峪。

  此間是碧羽軒在昆始洲陸的駐地。

  掌門韓孝德而今把門中事務交給了門下長老,自己則大部分時日都是在此修行。

  前幾日,他聽聞自己親父韓佐成轉世之身已然重新入道,心中也是略感復雜。

  對于修道人而言,割舍不斷的唯有師徒關系,這是因為修士轉生之后大多只有師徒之間才會互相照拂,互相照應數世乃至數十世。

  當然,若是修士宗派只有一家一姓,那么自會接引轉生之人再度落入自家宗族之中,宗族自會照應一切,就不見得會是固定師承了。

  可不管哪種情形,此一世了結,那么彼此關系便就不存了。

  韓孝德只是韓佐成之子,而與現在的常載并無瓜葛,哪怕后者拾得前世識憶也是如此。

  不過韓佐成昔年留了下來不少東西,這仍是屬于常載的,既然正主回來了,他就不該再留在手中了。

  他當即喚來了一名親信族人,將一只袖囊交給了他,道:“這些是我父往年所留,現在他已轉生,你去一趟瑤陰派駐地,把這些給他送了過去吧。”

  那族人躬身稱是,便帶上了袖囊往瑤陰派過來。

  常載這些天內飛峰之上修行,卻是感覺到了宗門的好處,身在此間,再也不必擔心外間兇怪會侵襲上門,也不提防同道之間互相算計。

  但除了修煉,他也不是當真無事,譬如需得負責為瑤陰派豢養靈禽走獸。

  對此他倒沒覺得不妥,雖然魏子宏言與他前世乃是師兄弟,可那畢竟是前世了,今生他還未曾歸門,那就不能如此看待,所以他也不愿承受太多人情,能為瑤陰派做得一些事也十分情愿。

  只是每當他試著打聽魏子宏與自己前世師長是誰時,周圍人都是絕口不言,不過他總算弄清楚了魏子宏乃是一位斬去凡身的大能,故是大膽猜測這位師長很可能某一位元尊。

  這日他結束功課,正準備去往靈苑,卻被告知一名道人前來拜訪,他好奇之下,就將此人請了進來。

  那道人進來,行過一禮,就將手中之物遞上,道:“小道奉族長之命,特將此物送到尊駕手中。”

  常載奇道:“貴族長是誰?這又是何物?為何要送給我?”

  那道人言:“小道不便多言,不過這些東西乃是尊駕前世所用,今次也算是物歸原主。”

  “是我前世之物么?”

  常載不由吃驚,在瑤陰派中,他倒不怕對方欺騙自己,將袖囊接了過來,拱手道:“多謝道長了。”

  那道人沒再多說什么,打個稽首,便就提出告辭。

  常載本來想多問一些關于自己前世之事,可見那道人不想多說,也只好放其離去了。

  他屏退下人,回到里間,試著將那袖囊打開,卻發現這里面足有數層,其中唯有一層是他可以打開的,便將此中之物都是拿了出來,不由眼前一亮。

  這里面有幾件明氣、玄光境可用的法寶,還有丹丸密卷乃至護身袍服。雖說瑤陰派中也有這等物事,若是想要,也是不難,可那到底是借了魏子宏的光,而用自己前世之物就不必顧忌那么多了。

  此時他留意到了一只金蛟木雕,每一枚鱗片都是精雕細琢,可謂栩栩如生,不知為何,那么多東西之中,偏偏覺得此物最為重要。

  他將那物拿了起來,仔細看了看,卻發現里面隱隱有呼吸之聲,好像沉睡著什么生靈,心底還升起一股熟悉親近之感。他在一股莫名感覺推動之下,伸手在那金蛟脊背之上一按,霎時眼前就有一道金光映照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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