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思忖了一下,要說季莊離了他,當真就沒有辦法抓到原縻了,那恐怕也是未必,只是不愿付出太大代價而已。
現在不過是想借得此事,正好讓他與曜漢老祖有所對立,造成一種他被其人拉攏的假象。
不過他仍是決定答應下來。因為他方才感覺到,原縻此人很不對勁,應該是有別的力量摻和其中,而現在季莊所維持的天序其實對他也很是有利,特別是能使得異力與諸天生靈分隔這一點,更是格外有用。
而在這些異力沒有被鏟除干凈之前,他暫時還不想讓人破壞這等局面。
其實曜漢、季莊二人的目的很是明確,無非就是找回原本力量罷了,所以此輩一舉一動都好猜測,落在原縻身上,卻很難說會發生什么事了。且由于其人法力幾度增長,使得那一位存在的偉力提升太多了,的確不能讓其再繼續下去了。
他道:“尊駕放心捉拿此人便是,曜漢道友那邊,貧道會設法相阻。”
季莊道人得了回應,放心下來,打一個稽首,靈光一晃,身影已是不見。
張衍則是把法力一展,陣陣偉力波蕩落于虛寂之中,卻是借此清楚表達出了自己愿意與季莊聯手掃除原縻的意思,相信以曜漢老祖的為人,這時候肯定會竭力避免與他的沖突,而不會再動手了。
原縻此回躲避極有章法,在現世之內來回遁行,總是能找尋到季莊道人偉力薄弱之處突破出去,而不是被包圍拿捏。
季莊這時卻是不著急了,只要沒人干擾,哪怕不用造化寶蓮之力,只要對方仍在偉力感應之中,那遲早是可以將其人拿住的。
就如現在,休看原縻總能找到破綻,可實際上兩人之間越來越是挨近,等到其人連他偉力薄弱之處也無力突破后,那么就是落網之時了。
原縻也是逐漸感覺到了這等窘境,此刻失了外力幫襯,他就像在一張越收越緊的大網之中遁走來去,遲早是會失去轉挪余地的。只是身為頑真,他沒有任何畏懼情緒,只是追尋對自己最為有利的一面,在他設法找尋辦法之時,心中卻有一道意念升起,向他指明了脫身去處。
他沒有去問這意念從何而來,也沒有深究的,只是知道有這意念指點,能夠擺脫季莊偉力那便就足夠了。
于是身影一晃,遁向某一現世,而后驟然從季莊偉力波蕩之中脫去不見。
季莊道人感應得原縻從自己感應之中消失,也是一怔。他把法力波蕩放去,頓時發現了一個造化精蘊聚集之所在,不禁驚訝道:“造化之地?”
隨即他一皺眉,這處乍一看是一處造化之地,可又有些似是而非。
要當真是這等地界,那原縻在那里說不得能得到莫大好處,譬如這里若是無主,而其人一旦成為此中御主,那說不定可憑此地界繼續頑抗。
不過這個地界出現的委實也太過巧合了。
他回想一下,原縻分明就是被一只無形之手逐漸推著才走到這一步的,他冷笑了一聲,不管是什么人在擺弄手段,終究還是要看力量說話,如今他手握造化寶蓮,卻不信無法鎮平此事,于是心意一轉,自身偉力便往內投入進去。
曜漢老祖雖不再出手,可一直在留意外間動靜,這刻也是見得這片疑似造化之地的所在,也是動容。
他自鏡湖之內行步出來,并傳意給張衍道:“玄元道友,先前你我與季莊道友曾有過定約,若是見得造化之地,則當為我駐落之地,而今現出這等地界,我當前往一觀,還望道友莫要阻我。”
張衍道:“只要道友不去干涉捉拿原縻一事,我自不會來阻攔道友。”
曜漢老祖一點頭,打一個稽首,就往那處地界走去,須臾也是不見。
張衍往那里望有一眼,這次卻是沒有進去摻和的意思。就算有什么額外力量影響,曜漢和季莊兩人也足以應付,用不著自己去操心此事。
他只是分出一道意念加以關注事情后續變化,隨后心神回落至布須天內繼續驅逐異力,參悟妙道,同時也在觀察下界演教變化。
現在有十來處天地已然成了演教道場,而其中又以高晟圖那一處最為興盛,得了改善過后的道法后,又是壯大了不少,要是照這個勢頭下去,差不多再有百年,這些散落異力就可以驅逐干凈了,對他而言,這實則已算得上是近在眼前了。屆時若自己道法若能再上得一個臺階,那就尋法消殺大德異力,如若成功,便可試著一推三重境的門戶了。
自演教立教之后,又是五十載過去。
演教教門如今已是搬到了原來羅教總壇所在,只是經過數十年陸續探查,卻發現兩界關門與以往所見大為有異,根據天時運轉,去往的地界也不同。
只目前被演教教眾所發現的,就有五個地界,其中有三處乃是靈機微弱的荒蕪之所,一處落于虛空之中,并無落腳之地,去到那里的弟子沒有多久就失去了消息。
而最后一處卻是靈機極盛,疑有修道大派存在,出于謹慎起見,至今也未曾派遣弟子去往那里。
教門大殿之上,高晟圖坐于上首,對著下方百余名弟子講授道法,半日之后,他收了言語,并令弟子各自回去參悟。
眾弟子拜揖過后都是離去,唯有一名少年仍是不走。
高晟圖看了看那少年,此人名喚唐由,論天資甚至還在樞青之上,不過樞青這百年來功行再無半分長進,今后能否有所成,還要看其人對道法的領悟,所以演教之法入門看資質,而后則看道心了。
他道:“你還有何事?”
唐由道:“弟子有一事不解,為何掌教遲遲不往靈機興盛之地而去呢?”
高晟圖道:“靈機興盛之地與我并無多大好處,反易與那些大宗門產生碰撞,待我演教有了足夠底氣之后,再往那里探訪也是不遲。”
他乃是山海界來人,祖輩本身又是溟滄派九城出身,在此后的游歷之中,更是對于諸派實力有著清晰認知,現在演教才有多少年?正是最為脆弱之時,莫以為打贏羅教便是多大本事了,這么一點實力別說去和大派爭法,就是一些小派也未必爭得過 譬如之前的都梁宗,甚至不用關乘出手,只要派遣門中一眾長老到此,他們就已是無法抵擋了。
所以還不如利用自己長處,先在靈機弱微之地傳道,盡可能占據荒蕪界天,那么在大浪淘沙之下,終歸是會有資質杰出之人逐漸涌現出來的,而每多得一個,都是對演教實力的增進,而有了充足實力,再去往那靈機興盛之地方才是正道。
唐由卻不服氣,道:“我聽聞靈機之地可以找到珍惜寶材煉器煉丹,于我一樣有大用,不用個個都是占下,哪怕只是尋得一個落腳之地都是可以,掌教若是不愿,莫如給我百十人,我愿去那等地界。”
高晟圖知他功行停滯不前,心中焦急,所以把心思轉到了別的地方,想借助外物,看能否推動法力精進。
演教功法修行雖說無需什么外物,可實際上一些上好丹藥對于增進功行還是有一定作用的,但想以這些突破境關那是絕無可能之事。
他道:“我教道法,在于心性參悟,無需外求,你切勿本末倒置,此事不必再提,退下吧。”
唐由不由有些悶氣,然而回到住處后,卻發現有一人正等著自己,詫異道:“樞護法,你怎來了。”
樞青道:“我知你在設法去往那一處靈機興盛之地,我可以助你。”
唐由神情數變,最后帶著一絲警惕神色,道:“我可不會做那反叛教門之事。”
樞青雖頂著護法之名,可教中之人都明白他乃是都梁宗弟子,遲早是要與他們分開的,所以也沒有把其當作自家人看。
樞青道:“背叛教門?言重了。”他沉聲道:“你當也是聽說過,我都梁宗弟子跟隨高師到此,只是為能尋訪到山海界,而此界落在靈機興盛之地,那去往此地的關門也一定唯有在這等地界上才能找到,只是高師如今一門心思為了教門擴張延續,遲遲不去往那靈興所在,我恐自己直到壽盡都無法完成此愿,故是無法再等了,你若想去,我可帶你等一同上路。”
唐由遲疑起來,道:“這……掌教那里……”
樞青道:“我現在身為護法,一年之內有一次開啟天地關門之權,你以為掌教為何愿意給我這等機會?就是不愿意拘束住我等,容我去留隨意,我只是見你資質絕高,與我過往很是相似,耽誤在這里委實可惜,若去山海界,便能尋得正法,未來成就當是更高。”
他這時站起身來,往后走去,并扔下一句話,“明日我便啟程,隨你是否前來。”
一天之后,高晟圖察覺到天地關門開啟,他似早有預料一般,坐在殿上沒有什么動作,只是嘆了一口氣。
都梁宗之人不愿入得演教,在這里總是異類,離開是遲早之事,只是他承諾過要設法送得其等去往山海界,可現在一時無法做到,也是感覺有些對不住其等,既然唐由既然去往他界的意愿強烈,又是與之同行,那他索性也放開韁繩,由得其去,這樣也是其人算代師完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