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明將三處造化之地門戶俱是放開,任由閎都偉力落駐。
閎都稍作觀摩,哼了一聲,似并不怎么滿意,道:“這幾處也就勉強存身。”
相覺嘆道:“故我言,唯有布須天那處才合道友之身份。”
閎都道:“那處早晚是我囊中之物。”
相覺看他一眼,見其現在的確無有奪取布須天的心思,也便不再多言,
閎都對兩人驅趕般一拂袖,道:“我需要閉關觀摩大道,你等若不得我喚,就莫過來煩我了。”言畢,腳下一轉,便自不見。
微明、相覺二人俱是面無表情。
平常大德之間,縱然為敵,互相之間也是禮敬有加,不會隨意落人臉面,可閎都卻是偏偏如此,并且從來不曾收斂。
故是有同輩猜測,這應該是其人身后所執拿的道法所致。
道法之化,常中有變,變中有亂,其所執拿的或許就是變亂那一部,這也是為什么此人實力比其余同輩都來得強橫的原因。
而若真是這樣,其人沒有達到那肆意妄為的程度,僅只是言語對人不敬,這已是十分值得慶幸了。
微明嘆道:“道友還是急了一些,閎都道友方才歸來,手中寄托偉力尚未解去,又如何可能這就去與那玄元道人動手?還是待等等再言。”
方才閎都雖未現出自身造化寶蓮,可其平安歸返,諸有又未受得侵害,那說明此物已然尋到,其偉力也是落去此中了,只是其人這寶蓮他們未曾見到罷了。
相覺笑道:“閎都道友沒有立刻前往,說明他心中也是有數,只憑自身難以降伏那玄元道人,”他看了看那方造化之地,“既然他要在此參悟,那我等便先回去好了,待他何時想到此事,自然會來尋我等。”
微明一思,而后又道:“我方才見得,那玄元道人用我等寶蓮承托去了劫力,若他不去化解,屆時我等恐少去一門手段。”
相覺道:“道友是說先行把寶蓮召引回來,順帶化解?”他想了想,道:“如此做臉面上過不去還在其次,只怕還會多事,不若就先維持眼前局面不變吧。”
微明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生怕那玄元道人以此為借口找上他們,若被其時不時來削奪一下大道權柄,那到閎都發動時,他們根本無可能有所發揮,他沉吟下,點了點頭,道:“便依道友的意思。”
兩人議定之后,便各自分開,重回本來落駐之地等待。
只是一晃,兩百載過去。
相覺在回去之后,便專注于推動自身道法之傳播。只是他手中借來的造化寶蓮被知連喚了回去,只有季莊得自紫衣道人的那一朵還能如常使用,而后者因為閎都一事與他有所疏遠,故他只能從其處借來數枚蓮瓣,以此保持偉力能滲透入那方造化之地中,但這么一來,對自身教派支持就變得很是有限。
好在他也是運氣,在演教有意松壓之下,羅教、行教都是得到了相當大的發展,但是也僅止于此,想要沖破演教筑就的藩籬,似也無有可能。
可他對此已是較為滿意了,他雖不知張衍為何有意相讓,可能這么維持下去,那他所觀摩的性靈背后的道法就不會斷絕。
正在他一心放在此上時,忽然之間,覺有一股神意過來,
他心中一動,這分明就是閎都神意,沒有任何遲疑,立刻便轉入莫名之地中,卻發現微明道人也是一并到了。
他先與其打了一個招呼,而后對閎都打一個稽首,笑道:“道友邀我二人至此,不知為得何事?”
閎都道:“今回尋你們,是我要做一件大事,你等把虛寂所有同道都是喚來,便就說我有事交代。”
相覺精神一振,心道:“終是來了。”
他認為應該是自己先前那番言語起了作用,加上這位對自身所處造化之地十分不滿,故已然是決定謀取布須天了。
他道:“道友放心,我與微明道友當會將諸位道友都是請來。”
閎都道:“那便快些去吧,不要讓我等得太久了。”言畢,身影一晃,已是退出了神意。
相覺笑一聲,道:“看來這位終是忍不住要動手了。”
微明緩緩點頭,他們把這位招引來諸有之中,不就是為了此等目的么。
相覺稍作思索,道:“知連道友偉力已然恢復,上次我強借他寶蓮,我當親自前往其人那處一行,以寬解誤會。”
微明道:“那季莊道友那里,就由我去一行吧,想來事情已是到了眼下這般地步,他也不會拒絕。”
相覺道:“好,你我便分頭行事。”
與之拜別后,他便退出神意,稍稍一算,便尋得知連氣機落處,意念一轉,已是來至一處定世之前,他打一個稽首,道:“道友可在?”
知連道人自定世之中走了出來,神情淡漠道:“道友來此,有何貴干?”
相覺心思一轉,憶識之中卻沒有這一位的印象,這倒是有些奇怪了,但也可能是落在自己缺失的那部分力量中,他一笑,道:“道友偉力歸來,可喜可賀。”
知連面上卻是擺出一副疏離之態,淡淡道:“不過偉力歸來而已,又非得見大道,有何可喜?”
相覺又是一禮,道:“知連道友,前次向道友借用寶蓮,我乃是不得已而為之,還望道友不要介懷。”
知連道:“我自不會介懷,借得你寶蓮之人乃是知連,而非是我。”
相覺再是一笑,道:“那卻未知,道友而今如何稱呼?”
知連淡聲道:“萬法本來歸諸恒,元元空無在心悟,而今偉力歸來,我卻再非知連,道友喚我恒悟便是了。”
相覺道:“原來是恒悟道友。”他稍稍一頓,看過來道:“這回歸來之人,除了恒悟道友,還有那閎都道友,未知道友可知道這一位么?”
恒悟淡聲道:“我知道他,卻不愿與他打交道。”
相覺一笑,道:“道友莫非就不想找尋造化之地么?而今所顯絕大部分造化之地都被那玄元道人所占據,還有那布須天也是落在其人手中,我等唯有聯手起來,才能打破此等局面,讓造化之地為我輩所共享。”
恒悟不以為然道:“造化之地還有許多,何必與人爭搶,自去尋來便是。”
相覺失笑一聲,搖頭道:“道友當是知曉,此等地界現下已是愈加難尋,何況那玄元道人若是以造化之靈為借口,不允許道友執掌造化之地,逼迫道友讓出,屆時道友又當如何?
恒悟沉吟一下,才道:“難尋不是無處可尋,微明道友至今仍在,他治下三處造化之地早前也未曾被奪走,足見那玄元道人也不是不講道理,我若尋得,便與他換來觀摩便好。”
相覺道:“道友是如此想,可那玄元道人卻未必會如你之愿,而今閎都道友欲謀奪布須天,,這次我輩之力足可壓過其人,道友若來,事后或還能分享此間好處,若是不至,那閎都道友可不是好說話之人,道友可要想清楚了。”
恒悟沉思片刻,他深心之中判斷,也是認為張衍此次難有什么勝算,假設其人被驅逐出去,閎都倒真有可能會來找自己麻煩,他嘆一聲,道:“也罷,我便隨道友走一回。”
就在相覺游說恒悟之時,那邊季莊也是被微明說服了。
故是未過多久,四人一同來至閎都所在造化之地中,在與其人見禮之后,便各自在客席之上落座下來。
季莊看了看坐于高臺之上的閎都,心下暗嘆,他一直反對招引此人落至諸有,不過這位既然已是回來,他也不會去多說什么,憑他自己一人,也無從去反對什么,而且他也不可能站到張衍那邊去,在只能二選一的情況下,他也是不得不來。
現在落至諸有的大德,大部分都在此間了,這么大的陣仗,若無意外,那就是要對玄元道人動手了。
上次他們三人完全不是其人對手,今次又多了兩人,五人合力,恐怕不但能逼得那玄元道人讓出造化之地,甚至布須天都可能拿下。
閎都目光一落,看著臺下諸人,道:“諸位,自造化之精破碎之后,其便分散成了無數造化之地,我輩要尋得大道,則必要觀摩此等地界,只是這等所在人人想要,卻是人人無法得到,最后不外是你爭我奪,這般下去,似永無休止。我在入定之時也在思量此事,要想一個一勞永逸之法,總能叫我輩不再受此牽累。”
相覺面上深沉一笑,心道這一位果然好煽動,下來當就是會帶著他們一同殺奔布須天了。
閎都這時自座上站起,走前幾步,負手在后,繼續說道:“然而,這里一切之根本其實是在那造化之靈上,正因為此僚存在,我等彼此才無法信任,生怕被其奪了道果去……”
相覺聽到這里,神情微變,覺得似哪里有些不對,猛地抬頭望去。
只聽閎都繼言道:“故我決定,先設法誅滅那造化之靈!這大敵一除,那么一切問題也就迎刃而解,自此之后,我輩再不必為尋道之事而煩憂了!”
他話音一落,場中頓時陷入一片沉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