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這個時候在看著閎都等人的動作,并且觀察著造化之靈的偉力,不過他與閎都道人目的不同,重點并非是解化其中的道法變化,而是準備在這等時候試著辨認一下,看看先前歸來的諸位大德之中,到底有無人是造化之靈借托之身。
若有,那便及早除去,免得生出什么變故來。
在看了許久之后,卻沒有發現任何異狀,但這并不等于那借托之身當真不存在,因為其若被造化之靈吞奪,再顯化出來的話,那么其人所用就完全是那大德本身之道法。
只是這等人終究是與造化之靈有所牽連的,盡管現在難以見得,可在造化之靈偉力到來足夠多時,多半是會引發某種共鳴的,那時就能看得十分清楚了。
有閎都承擔去壓力,相覺四人牽引偉力的動作漸漸加快,然而,就在局面已然趨向平穩之際,四人只覺身前莫名一空,卻是忽然發現,紫衣道人竟是消失不見了。
不止如此,沒了牽引源頭,那已然入到虛寂之中的造化之靈偉力頓時躁動起來,似要散去四方,一旦發生這等事,無法將這些力量收攏回來還在其次,他們前面的努力也將白費。
閎都哼了一聲,反手就將這些偉力鎮壓下去,令其無處可往。
季莊拿出造化寶蓮,循著那偉力之源推算了一下,只覺一片空空落落,便道:“看去此人已然崩滅了。”
相覺、微明等人不覺看向閎都,他們不知道為何會如此,可要是紫衣道人崩滅不存,那么此事也就做不下去了,就看閎都是不是為了顏面還會繼續強撐了。
閎都朝下方撇一眼,道:“不必慌張,這是其人自施的手段,不外是造化之靈的道法變化罷了,其人并不是當真自尋死路,過得不久便會再度聚合出來,先前能抓他,稍候一樣再拿了他回來。”
相覺正色道:“道友,在下卻要問上一句,要是抓回之后再一次崩滅,遲遲不作聚合,或者干脆不再恢復身形,那又該如何?”
閎都道:“此事無礙,我已然觀得其中奧妙,自有克制之法,待得再度擒回,你等盡管照之前一般出手,必不會再有眼前這等情形出現。”
此刻虛空另一處,紫衣道人的身影從無化有,無端浮現了出來,他睜開眼目看了看,雖然身軀崩滅了一次,但他憶識之中,在意識失去之前的事記得清清楚楚。
他心念一轉,上次自己被尋到藏身之地,那很可能是對方利用了造化寶蓮的偉力牽引,所以現在必須杜絕這一隱患,他一招手,卻是先將此物取了回來。
不過他也是知道,憑著那幾名大德的手段,要是一心一意找尋自己,那定能把自己抓拿了回去。
但這不表明他什么都不能做,先前之所以能在四名大德聯手制壓之下逃脫出來,那正是因為他提前利用了正身偉力做了布置,一旦被外人拿住,便會自我崩散,只是正身偉力回應不會立刻到來,所以才遲了那么久。
這一次他仍是可以故技重施,進入諸有的造化之靈偉力越多,他越是不可能真正崩滅,若是有機會,說不定他還可以憑此聚合更多偉力,從而將自身真正能為推到與大德一般的水準之上,這般就算無法對抗那些人,逃遁總是沒有問題的。
季莊見得手中寶蓮消失不見,立知是那紫衣道人復還回來了,他正待要動手推算時,閎都目光忽然朝某處望去,冷笑一聲,只是伸手一拿,便見虛無之中有一身影浮出,那紫衣道人竟是被其偉力生生捉攝到了此間。
季莊、微明、恒悟、相覺等人一見,未免其人再度逃脫,立刻將自身偉力壓上。
閎都算了一算,打出一道靈光,
煉神大能早是跳出諸世,此光源于他偉力,本來不會減損,然而此刻在眾人偉力影響之下,卻是在一點一點消失之中。
他道:“待此光消磨殆盡,那造化之靈當就會落至諸有。”
眾人望有一眼,心中一凜,這靈光下降的速度并不緩慢,此刻距離造化之靈那部偉力到來諸有已是十分近了。
張衍先前曾察覺到那紫衣道人偉力驟然消失,他此前見過兩回類似景象,知其必又是自行崩滅,以求脫身了,但他知曉此舉沒有多大用處,除非當真不再凝聚身影,可這并不是其人自家能夠控制的。
果然,沒過多久,相覺等人又是繼續招引偉力,說明此人沒有真正逃脫,仍是被抓拿了回去。
于此他也是做了一番推算,以布須天時日來算,等到那造化之靈偉力分身落下,大約是在五十載后,這也是極快了,一晃眼就會過去,自己在此等著便是了。
只是他放得閎都、恒悟入得諸有,是希望彼此道傳可以作一番較量,如此能觀摩到更多道法,可此輩現在專注于召引,似是無心留下道傳。
他稍稍一思,既然如此,那便給其等提一個醒。他當即傳下一道法諭,要求演教教眾設法對羅教、行教兩家教派略作打壓、。
演教在傳法石碑上得了法諭之后,立刻一改往日對峙的作派,暗中調集人手,突然對兩家教派發動了攻勢。
羅教、行教猝不及防下,先前占據的地界大片丟失,以為演教在準備多年之后,開始發動反攻了,兩教高層深知自身與演教的差距,也是慌張不已,連忙祭拜教祖,請求援手。
相覺、季莊二人心中頓時生出感應,不過相覺因為沒了造化寶蓮,對此毫無辦法,只得起神意傳言,道:“季莊道友,而今我無寶蓮在手,難以干涉那方造化之地,還望道友能看在往日情面上,對我道傳教眾稍加照拂。”
季莊沉吟了一下,雖然因為閎都一事,兩人有些齟齬,可他也是知道,現在兩家教派相互依靠,少了行教確也不可。
他道:“現在微明道友將造化之地獻于了閎都道友,而恒悟道友還未開立道傳,道友不妨問他們一問,我四家若是皆在那方地界中留下道傳,彼此扶持,那便不會輕易被那玄元道人治下教派撼動了。”
相覺贊同道:“此言有理,待我與兩位道友說得此事。”
他當即與微明、恒悟二人說及此事,微明卻是回絕了,因為他雖然將三處造化之地獻出,可閎都并沒有拿他教派如何,甚至沒來多問一句,這等情況下,他沒必要再去多事。
恒悟倒是對此有些興趣,偉力歸來之后,他也是知曉,只要傳下自身道傳,引動造化性靈并合入自身道法之內,便能觀摩到缺失的一部大道。
只是他先前力弱,既無造化殘片,又無造化之地,所以并沒有可供傳道的地界,現在相覺既然主動相邀,他自是十分愿意的。
至于此舉會否得罪張衍,他認為這一位要是真的不容許別派道傳落在自家地界之上,那么憑二人之力那根本休想立足,這里應該有他不知道的原由,不過他也不必弄清楚,只要能達成目的便好。
他與相覺、季莊二人商量了片刻,就利用造化寶蓮,立造出一門名喚澤教的道法,并將之傳了下去。
此門道法需得二人以上或是數人同修,還彼此扶持幫襯,一人開悟、則人人開悟,但入道之后,最初選定之人中只要有一人出得變故,則其余之人便將因此受阻,在極長時間內難以再有增進。
簡而言之,此法既是共受益,亦需共患難,故是入門容易,可若想要上進,卻需克服更多困阻。
閎都道人也是察覺到了其等舉動,撇了一眼,這次卻并未出言阻止,他此刻正鎮壓著紫衣道人身上偉力變動,根本沒功夫去打理這等小事。
只是他發現,隨著自己觀摩解化道法的深入,神意之中也是逐漸產生著某種變化。
他沒有去阻止,只是冷眼看著。
許久之后,他忽然見得,自家神意之中竟是多出了一名道人,只是身影晃動不已,面目模糊不清。
他知這是自己與造化之靈道法接觸過深,所以才顯化于自己面前,而造化之靈偉力有吞奪大德之能,所以此刻接觸,對他而言也是相當危險的。
若是不能將之克殺,那么隨著侵染擴大,就會將他替代,進而把他吞奪,甚至變作那借托之身。
他面上露出一絲不屑之意,一口氣吹了出去,頓將那虛影吹散,只是仍有絲絲縷縷黑氣縈繞于此,不曾消散。
他對此不以為意,只要對抗造化之靈的偉力不曾停下,這些東西就無法驅逐,這不過是癬疥之疾罷了,等到其偉力落至諸有,那便一并解決了。
他正想出得神意,忽覺有些不對,一抬頭,發現那模糊人影竟又是出現在了那里,他有些意外,隨即冷笑一聲,起指一點,化變有無,那虛影瞬息之間又是散去。
他等了一會兒,待確定再無異狀,這才從中退了出去,繼續鎮壓那紫衣道人。只是他不曾發現,此刻就在他背脊之上,有一絲一縷的黑氣飄散出來,并逐漸向外蔓延,緩緩侵染到在座大德的偉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