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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法劫緣果在一意

  蒯合雙目之中的白光方才射出,本來對準的是對方后背,然而對方卻是輕輕把袖一擺,光虹霎時一折,居然落在了旁側一片空地上,并將地表鑿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

  這方天地別有乾坤,眾人的法力乃至氣機都被壓制,一些神通道術本該有的毀天滅地之能,在此間卻是表現平平,不過方才那神通雖只是試探,可這般輕松就被對方抵擋住,足以說明其人的高明。

  他心中瞬間把這名道人的威脅度提高了一層,或許是一個很是棘手的對手,比自己先前判斷的還要高明的多。

  但是既然決定出手,就并不會感到后悔,身為無情道眾,他也沒有這等情緒,有的只是利弊的選擇。

  況且在方才那一瞬間,他施展了一門神通,將對方所泄露出來的法力與自身法力進行了某種比較,結果演示出來,此番斗戰他有較大贏面。

  若是出現模糊不定或是敵強我弱的結果,那他或許會立刻選擇遁走,可既然勝算在我,那又何必退縮!

  他于心中一引法訣,周圍似有什么涌動了一下,本來空無一物的所在,忽然多了許多霹靂劃過般的裂痕,這裂痕所過之處,凡是所碰觸到的物事,不是破裂開來就是憑空消失。

  然而那道人卻是一動未動,所有裂痕好似都是主動避開了他,沒有一道從其身上掠過。

  蒯合見此手段無效,面上并沒有露出任何驚異表情,動作也未因此停下,身軀之中法力翻騰,兩人頭頂上方憑空出現一個渦旋,并逐漸擴大,向下似緩實急地壓來,隨后猛然一落,就將那道人吞了進去。

  許久之后,隨著這渦旋消失,那道人背影也是一齊不見。

  蒯合感應了一下,場中再沒有那道人的法力存在,原本繃緊的心弦微微放松了一下,為了對付此人,他幾乎拿出了自己最厲害的手段。

  幸好這番交手并未耽擱多少時間,不然再有人介入的話,說不定就會被撿了便宜去。

  他向前幾步,正要去取拿那玄石,只是在這個時候,他腳步忽的一頓,抬頭往上看去,卻見一道紙符從上方緩緩飄落,落于他腳下,而后化為一道靈光飄散,而上面有一絲殘留氣機,與方才所見到的那道人一模一樣。

  他先是不解,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起意推算了一下,片刻之后,眼瞳猛然一縮,頓時醒悟到,方才與自己對抗的,原來并非正主,從頭到尾,都只是那一道法符而已!

  而他以神通推算得來的結果,實際上是他與這枚靈符之間的勝負。

  僅僅只是一張法符便如此厲害,要是正主出現在此呢?

  這時他忽有所覺,又往那玄石原先所在望有一眼,發現那里早已是空無一物,而在遙遠之處,又浮現了模糊感應。

  他沉思良久,卻是轉頭就走。

  他不準備再參與這場爭奪元玉的斗戰了,因為只要有那個道人在這里,那么他就毫無勝算可言。

  洪佑在擊退姚參北之后,便一路追尋那感應而去,他又先后兩次見得那周還元玉,不過他能感覺到,真正機緣還并沒有降下。

  而其余爭奪元玉之人似也同樣有此感覺,故只是相互試探了一下,卻發現彼此都不好對付,在沒有絕對把握之下,誰都沒有下場死斗。

  而大約在玄石第九次現身之后,所有人心中都浮起一種強烈感應,這一次機緣再不會走脫,誰人得了那玄石,誰便是那緣主。

  于是所有人都是循此而來。

  洪佑在尋過來時,見場中站著五名域外天魔,而姚參北獨自站在一邊,他目光直接躍過此輩,往遠處看去,卻見最前方,有一名道人正背對著眾人負手立在那里,而玄石就飄蕩在其面前不遠處。

  此時他背后雙劍嗡嗡顫動起來,他吸了一口氣,對著姚參北及那五名域外天魔沉聲言道:“都走開。”

  那人是他的對手,他不希望在自己專心斗戰之時有人出來打攪。

  姚參北看他一眼,目光閃爍了一下,沒有說什么,直接退到了一邊。

  那五名域外天魔卻是站在那里沒有任何動彈。

  洪佑見此,沒有再多言半句,一抬手,將背后陰劍取下,而后緩緩將劍身從劍鞘之中抽了出來,隨后起指在上一抹,上方便有靈光一閃即逝,隨即一抖腕,此劍便已飛祭在天,隨后倏爾消去。

  五名域外天魔這時感覺到,自身精氣法力竟在被不斷削奪而去,顯然有無形之劍正在劈斬他們的氣意神魂,只是他們一時找不出來在哪里。

  他們回應也是果斷,其中兩人倏爾不見,卻是陡然躍入了洪佑心神之中,試圖以此破其神魂心境。

  而另外三人加緊攻勢,不過并沒有全數壓上,而是留意著外間,防備著場中姚參北和那位始終不曾回過身來的道人。

  姚參北目不轉睛看著場中,但他一直站著未動,洪佑乃是他心中的頭號大敵,而另外五名域外天魔看去同進共退,也不是好相與的,此刻還不如站在一旁等待機會。

  這一場斗戰并沒有持續多久。

  洪佑以一敵五,最初戰局平緩,可越到后來,越是占據上風,域外天魔的手段只要是暴露出來的,就必然會遭到克制,便是躍入洪佑心神之中,也會被其一劍斬了出來。

  到了最后,五人為了挽回頹勢,不得已將根果反復祭出,誰都看得出,其等形勢已是變得岌岌可危。

  姚參北目中光芒變得危險起來,他知道自己等待的機會快要到了。

  沒有多久,洪佑底定勝局的一劍終是斬落,而那五名天魔被劍氣不斷削奪,眼見其等毀滅在即,姚參北終于動了!

  洪佑卻似早有準備,瞥了一眼,反手一劍斬了過來。

  姚參北只覺一股莫名危機降臨身上,知是無法躲避,立將根果祭出,隨即舉動法力,亦往洪佑身上壓去!

  然而那劍光一閃,轟隆一聲,卻是直接將他身軀劈裂開來,只余一個頭顱在天中翻滾。

  姚參北神智未絕,眼中一陣迷茫,自己明明祭出了根果,為何會是這般?

  此時此刻,一股明悟涌了上來。

  原來最早他與洪佑與照面那時,那斬殺過來的一劍他實則并沒有能夠躲了過去,而是潛伏在他身軀之中隱而不發,并不斷探究他本來所在。

  但只要他今后不再出現在洪佑面前,那就不會有什么危險,隨著時日推移,劍氣自會消散。

  可若短時內兩人再次斗戰,那么一旦祭出根果,就必會被對方算定落處,所以他那時所看到的危險其實并非落在當時,而是應在眼下!

  可現在知道這一切也已然晚了。

  他頭顱再半空之中再是翻滾幾下,就被一道緊隨而來的劍氣絞散。

  洪佑將他殘余精氣連帶那五位域外天魔都是徹底殺滅之后,便把劍訣一引,引劍歸鞘。

  他抬頭看了一眼那道人,方才斗戰,其人自始自終都沒有回頭看一眼,仿佛這一切與其毫不相干。

  他上前幾步,打一個稽首,道:“沈道友,久違了。“

  沈崇回轉身來,點頭道:“原來是洪佑道友,是許久不見了。”

  洪佑目光凝定在其身上,道:“入得此地之前,我本以為自己是為周還元玉,可現在才知,心中仍是執著于昔年那一敗,只是一直無法放下,今番卻可了此心愿了。”

  沈崇看他一眼,道:“你來的早了,現在的你,還不是我對手。”

  洪佑神情不變,他心念堅定,要是為言語所動,那根本就不用來此,他再是一個稽首,道:“請道友賜教。”

  沈崇無所謂道:“那便如道友之愿。”

  洪佑退后幾步,神情凝重無比,唯有他才知道眼前之人的厲害,今回唯有全力以赴,方有勝算,他看著沈崇身影,氣意法力瞬間攀至巔峰,背后傳來錚錚劍鳴,卻是第一次將雙劍齊齊祭出。

  沈崇這時卻是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與此同時,一道神意隨之送來。

  洪佑站立許久,心意一動,那兩劍落回劍鞘之中,嘆道:“我輸了。”

  沈崇并未當真與他動手,只是在他舉劍之后,便給他看了之后的神意推演,結果是一合之下,他便大敗虧輸。

  他能分辨出來,這是最為真實的推演,而并非虛幻。

  過去他還能看到沈崇運法之中的些許痕跡,而現在,連對方到底是用什么辦法擊敗自己的,都是無從辨別,他忍不住問道:“這是什么手段?”

  沈崇沒有任何遮掩,隨意言道:“只是圓融為一罷了。”

  “圓融為一……”

  洪佑低念了兩遍,已然明白了這里意思。

  所謂圓融為一,即是把所有神通道術,乃至法門技巧都是糅合到了一處。

  不止是這樣,其手段本身已然是超脫出了這些,凌越到了另一個層次之上,這就等若用高層次的完滿之法,去打擊相對層次較低,有所缺陷的法門,而自身所會一切皆已是包納在了其中。

  對方擊破了這一點,就等于擊破了他的全部。

  所以只要他自己修行之上還有短板和缺漏,那么就擋不下這一招,無論來得多少次都是一樣。

  他很清楚,自己劍法雖然千錘百煉,幾無破綻,可其他手段仍是有欠缺的地方,不過真正斗戰起來,他可以用自己的長處加以彌補,實際上世上絕大多數人都不可能做到完滿。

  然而沈崇這等手段,分明就是在完滿之上再更進一步,雙方對道法的理解,已完全不在一個層階之上。

  難怪沈崇說他來得早了,因為在其人看來,他自身還有許多可以打磨的地方。

  他沉默片刻,抬手一禮,緩緩道:“領教了。”

  言畢,腳下當即挪步而行,只是出去未遠,卻聽得背后沈崇聲音傳來,“道友不用把這番爭斗看的太重,眼下之爭,非是終途之爭,眼下之勝,也非終途之勝。”

  洪佑腳下微微一頓,隨后重新邁步,就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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