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身上氣機在不斷提升之后,終是在一個高度停滯下來。
眾人這時發現,原本諸有在感應之中仿若染了污濁一般,而在抽離了這些偉力之后,卻是變得清晰了許多。
可是他們都是清楚,這些偉力并沒有消失,而是聚合到了那造化之靈偉力化身之上。
閎都見其偉力聚集結束,眸中光華變得犀利起來,他沒有任何多余動作,當下持拿一個法訣,而后口頌道音,霎時之間,凡是他偉力所及之處都是振發玄樂宏聲,并有無窮道法隨之演化出來。
而這道音一出,那道人身軀頓時模糊了一下,本來已是落至諸有之中,可現在卻似在與之剝離開來,并且其所吞納的偉力也被斬斷。
閎都道人這門道法十分玄妙,只要他把這段冗長道音頌聲念完,并且在此中不曾間斷,那么就可將對手逐入永寂之中,哪怕對面所站的是造化之靈也不會例外。
雖然造化之靈正身并不會因此而消亡,但等正身真正降臨時,損失的這部分力量就不可能再尋回來了。
那道人察覺到了自身處境,背后燦爛寶光一撐,身形穩固了許多,本來清晰道音也變得紛雜模糊了許多,隨后便伸手對著閎都一抓,
閎都面露冷笑,口中誦念之聲不斷,身軀則是往后退了一步,但原處仍有一個自己停留在那里,那寶光過來,立刻從前方那個身影之上穿透而過,旋即兩者一齊消失不見。
相覺等人現在都不是完滿之身,自身憶識中只是知道閎都勝過他們,但究竟擁有什么手段卻并不十分清楚,但此刻一見場中景象,也不難看出其人在道音念誦結束之前不能半途中斷,于是各自出手,將自身偉力壓上,然而與那道人偉力一碰撞,卻是一下被其吞沒下去,
恒悟道“此人可吞奪我輩法力。”
相覺瞇眼道“不必去管,他便能吞奪我等偉力,只要不曾將我道法奪去,也不可能化解我輩偉力,有閎都道友在上面撐著,看他能吞去多少。”
微明點頭,那造化之靈的偉力雖是厲害,可并不見得能壓過所有人,吞奪偉力之舉看去可怖,但也不過如此而已,只要他們自身還在,其人需要多少那便給多少,而且他們也不是為了擊敗此僚,只要從旁牽制,等到閎都那里頌聲結束,那一切便都塵埃落定了。
那道人似是感受到了威脅,陡然轉臉過來,盡管面上不曾顯化五官,只有一層流光溢彩,可相覺等人都是感覺到其人在凝注著自己。
與此同時,四人卻都是感覺到一股巨大威脅襲來。恒悟、季莊二人察覺到不對,立刻站了出來,并將自家造化寶蓮托起。
隨即兩人神色微變,他們都是感覺手中寶蓮微沉,這分明是承托了偉力之故,可這偉力究竟是哪里來的他們事先卻沒有察覺到任何先兆。
而手中無有寶蓮的微明和相覺卻是一皺眉,他們發現自己身影竟是在由有化無之中,雖這過程看去極為緩慢,可那侵蝕自身的力量卻是憑空生出,令他們無從防備。
相覺這時倒是冷靜,道“幾位道友不必急切,由得他去施為,他越是把偉力投在我等身上,閎都道友那里越是順利,況且真是遇得危險,閎都道友又豈會置之不理”
昆始洲陸某處洞窟之中,風陌理順思緒之后,便就準備主動出擊。
他覺得張蟬與孟壺雖是分開行事,可因為孟壺是個守規矩之人,所以即便有師長事先安排好的奇招,臨機決斷,乃至各種應變肯定有所缺乏。
這里就是他的機會了,對方絕然不會想到,一個被其等追得四處躲藏之人,竟會突然施以回身一擊。
通過那些模糊未來,他判斷出了孟壺幾個可能尋來的地點,并暗中布下了法陣,只要其人一出現,他就會立刻趕了過去將之殺死。
他等了沒有多久,布置下來的氣機便就有了回應,只是這一次卻是同時有兩處地界出現了動靜。
他本以為是意外發現了張蟬與孟壺二人的行跡,若是這樣,那就只能先行放棄動作。
孟壺也就罷了,張蟬很是擅長搜尋痕跡,一旦接觸到了他的氣機,固然他知道了這位對手的所在,可其人同樣也能憑借這點線索反過來找到他。先不說他不是其人對手,便是為了保證未來大勢不變,他也需盡量避開與之照面。
然而看了下來,卻發現情形與他所想不同,那觸動氣機的,竟然來自于兩個孟壺。
不用想也知道,這兩個之中必然有一個是分身。
可是他觀察了一下,卻是吃驚發現,無論自己怎么分辨,都看不出到底哪個是分身,哪個是正身。
本來這么快等到孟壺上門十分符合他的期愿,可這幕景象卻是讓他有些遲疑起來。
自己究竟是直接選擇對其中一個動手,還是先不去理會,繼續等待更好的出手時機 若是選擇動手,一旦出現判斷錯誤,那就暴露了自己的目的,下次可不見得再能尋到這樣的機會了。
他尋思了一下,認為孟壺若是一直以分身為遮掩,莫非自己就不動手不成所以決定還是冒險一試。
當即心意一轉,一個挪遁,已然出現在了那氣機埋藏之地,隨后稍稍一辨,就往孟壺所在之地遁去。
只是他此刻不曾發現,隨著逐漸接近孟壺,他所看到的那些未來景象也是在陸續消失之中,而在他無法察覺到的地方,也是有一股氣機正從身上不停抽離出去。
山海界西空絕域,驚穹山,少清派山門所在,洪佑正在此間作客。
當初來至此間時,他直言相告是來論劍的,可沒想到,卻是受到了超乎尋常的禮遇。
這令他有些訝異,早年他身為元陽派修士,也是與少清修士打過交道的,可從來沒有這般客氣過,后來才知,自從山海界論道之會后,通常多是少清弟子去別家宗門走訪,已經很少有九洲修士單純是為討教而上門了。
而此時此刻,他正與冉秀書論法,與少清弟子論法,其實就是論劍。
不過凡蛻修士之間除了生死相爭,也不必要親自上陣,只需在神意之中彼此加以推演便好,這樣即不傷和氣,又能論一個高下。
而就在兩人各自演化妙招之時,洪佑卻是略略失神,劍勢也是微微一慢。就在方才那一瞬間,他察覺到了一股似曾相識的力量浮現了出來。
冉秀書見他走神,不禁有些奇怪,以洪佑的境界,若不是遇到意外情況,可不會出現這等情況,便問道“道友怎么了”
洪佑搖頭道“沒什么。”
冉秀書見他不愿多言,也沒追問,只是略帶惋惜的評論道“要說道友劍法,也很是高明,可在冉某看來,某些地方略略有些保守,若是完全舒張伸展,威力還可大上幾分。”
對洪佑他很是佩服,這一位能脫出窠臼,推陳出新,融匯陰陽兩劍,并將自身劍術道法推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極是難能可貴。可是這個瑕疵卻令他有些遺憾,因為現在他所面對的洪佑并非是其人最為巔峰之時。
洪佑沉默一會兒,才道“那是因為前番遇到一個對手,一招未出,只是神意演示,便一招敗我,我受此挫敗,一直在思量如何破解,故在劍法之上失了圓融。”
冉秀書聽到這里,不由來了興趣,道“竟有這般人物,不知是哪一位道友又用的是什么手段”
洪佑并沒有道出沈崇名諱,只是將其人圓融唯一的手段大致說了下。
冉秀書聽得目中放光,搓著手道“不知這位道友現在何處”
洪佑搖頭道“我亦難知。不過我以為,以他修為,便放在古往今來的同輩之中,除了貴派中人,恐怕少有人是他敵手了。”
“那卻未必。”冉秀書這時對著上方指了指,道“道友可知道那玄淵天中那一位么”
洪佑神容一正,道“聽說過。這一位以往斗戰之能也是令人敬佩,只是這一位早已是功去上境,我欲瞻仰風采亦不可得。”
冉秀書帶著一絲挑事的笑容道“道友謬矣,這卻未必沒有機會。”
洪佑看他一眼,道“這如何說”
冉秀書道“元蜃門有一鎮派之寶名喚心象神返大靈碑,想必道友也是知曉“
洪佑一思,點頭道“冉道友是說我可借得此寶照見那一位過去可是那一位已然超脫世外,這法寶未必能夠照顯出他本來。”
冉秀書唉了一聲,揮了揮手,道“未必需要本來,道友只要能尋得諸位同道關于那一位的憶識便好。”
實際上張衍早在斬得過去未來之身后,那大靈碑上就不會再有氣機留存了,更何況他現在已然功成大德,不過他畢竟在現世之內有同門弟子,所以允許四大部宿乃至布須天的修士保留對于自己的憶識。
所以洪佑只需一個個去拜訪那些識得張衍的同道,并將這些憶識搜集起來,并投入大靈碑中,那么就可請出識憶拼湊起來的化身,并與其人過去一戰。
洪佑很快相通了這里關節,能與高明之人論道,乃是他心中所愿,更何況這一位更是大不簡單,他也是難得振奮,鄭重打一個稽首,道“多謝道友提醒,若是真能與這一位過去論道一場,實乃是我之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