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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諸世輪轉一道中

  張衍心里很清楚,造化之靈若能將一位大德吞奪,那么其多半是會如此做的。

  因為其一現出,就是以吞奪大德為目的的,有機會又豈會放過。

  可這正是陵幽祖師原來的打算,因為造化之靈欲要如此做,那么必先中斷了原來一以貫之的路數,轉而把主動權交到了他們這邊。

  此舉實際是以其自身為餌,設法爭取大局上的優勢。

  由于造化之靈被原來大道規序所迫,再加上其余大德也不會給其從容消納道法的機會,所以陵幽便被吞奪,也只是寄于其身,而無法立刻轉為其人助力,

  而最后要是大德一方能夠勝出,那么陵幽祖師自然可以還化而出。

  可以說,在這方大道棋局之上,所有人都必須為大勢而用,要是大德這一方最后勝了,那么等若所有人勝了,要是結果相反,那么早些晚些被吞也沒有什么太大分別。

張衍要爭取大勢,那便是他并不想將自身決定權交托到他人手中,當然,這與他自身實力是相匹配的,何等樣的能為便能擁有何等樣的權柄  假設他實力低弱,那么就算想如此也沒有辦法,如閎都、相覺等人一般,輕易就會被裹挾入大勢之中。

  可現在他實力強橫,再加上他手中所掌握的道法乃是大德之中最多的,故由他來做主勢之人也算是合情合理。

  他心念一動,自神意之中退了出來,

  誠如他所料,造化之靈沒有再繼續對那些現世動手,而是決定立刻吞奪陵幽祖師,其顯然也知曉這位大德如此做的目的,可他仍是決定沿著對手布置好的路數走下去,因為這般做對他十分有利。

  隨著其人第四子落下,一聲磬鐘之響,大道轉運又一次被推動起來。

  陵幽祖師便對著諸人打一個稽首,諸位大德也是還有一禮,而后其人就在眾人面前化作靈光,頃刻之間便散去不見了。

  張衍此刻不難看到,由于造化之靈調轉了矛頭,所以原先對大道棋盤一氣推動之勢頓時為之中斷了,就算下來再行推動,也不會再有先前那等積累之勢了。

  而諸位大德都沒有再立刻主動去做什么,顯然是在等,看陵幽祖師秉承他意愿的這一落子,是否能起得該有的作用。

  張衍所提議的這一手,并不是單單為了扶持一個造化性靈成道,而是給了所有人一個向道之機。

  世間凡眾,人人皆有一線機緣成道,可這只是道理上如此,實際不知道要輪轉多少世才能遇到,還不見得一定能抓住。

  假設無數類同現世同時存在的話,那么哪怕只是一個尋常生靈都有成道可能。可這些現世沒有造化之地為依附的話,那么就沒人可以成就煉神,哪怕修為再高也是無用。

  而陵幽老祖秉持張衍意愿所落下的那一子,卻是將這無數現世牽連到了包括布須天在內的所有造化之地上,這等若將那一線機緣給點了出來。

  張衍還將這個緣法順勢給了九洲那些無緣大道之人,盡管九洲之人非是造化性靈,便是成道也帶不出來那缺失大道,可他愿意給予其等一個機會。

  不止如此,因為無數類同現世的存在,在某些現世之中已然故去之人,或許在另一個現世之中還好端端的活著,他們同樣也可得享這份緣法。

  不過在這里,還牽涉到了他一個后手,若是一切順利的話,那么在與造化之靈下一步的對抗中當能起到極大作用。也很可能是因為這個后手,才令陵幽祖師主動站出來贊成這個做法。

  他目光往諸世之中投去,這一局棋,不止高高在上的大德在這里,無數塵世之靈亦在其中,甚至在某些地方,此輩還決定著這局棋的走向。

  某處現世之中,羅蕭身著湖綠長裙,身披茸貂斗篷,站在游宮欄桿之前,看著底下山川的秀美風光。

  因為只要是斬得過去未來的大修士,都不會在諸世之中再留下任何痕跡了,在此之上的真陽、煉神大能自也不用多言,所以在這一處現世之內,并沒有四大祖師前來立下道統,亦沒有天外修士到來論道,更是不曾有張衍的出現,九洲后來的諸多玄門宗派也并不存在。

  只是天地運轉,不因世事而變,地陸之上的靈機匱乏之勢依舊未曾有所減緩。

  由于靈機用度不足,西洲諸派之間仍是展開了一場大戰,后來雖有嘗試征伐東洲之事發生,可沒有天外修士的助力,結果是兩敗俱傷,誰都沒有能壓過對方,只是因為玄陰天魔這等共同大敵的存在,彼此一直維持著均勢。

  羅蕭雖然作為羅氏族人,便是無所作為,也可以過得無憂無慮,而且因為歲數尚小,功行未成,也不必親自上陣與西洲修道人搏殺,可她并不喜歡現在的日子。

  自入道之后,她對修道長生格外著迷,可因為她非是羅氏主支,所以修持道法并非上乘,

  為此她暗地里還找了不少西洲修道功法,可結果卻令她大失所望,上乘功法都把持在大派手中,而且在羅氏族中,對于這等事限制嚴格,她也不可能大張旗鼓去拜師求教。

  可即便如此,她修道進境也是遠遠勝過尋常族人,毫無疑問,只此世之中,她無疑是極有修道天資的。

  她并不知道,在另一處現世之中,她雖是跟隨在張衍身側,上乘功法不難到手,可卻是因為自身根底所限,盡管百般努力,終究還是轉生而去,以求來世再續道緣,而后來輪轉多次,數千年下來,也還沒有等到真正機緣來臨。

  此刻她美眸之中映襯著湖光山水,可心思卻是想著那些逍遙云海間,閑看世事變的仙家風姿。

  這時有侍婢小步前來,輕聲道:“娘子,袁妃來了。”

  羅蕭道:“請她過來吧。”

  袁妃是乃是蟒部之主羅夢澤的妃子,出身袁氏族人,與她算是年齒相近,性子又活潑好動,故是兩人經常走動,所以也算交好。

  侍婢下去后,少頃,就有一美貌輕健的女子走了進來,她到來后也不見外,也是走到欄桿旁,舒了一個懶腰,問道:“妹妹在看什么?”

  羅蕭道:“如此美景,不好好看上一眼,過了此春可就沒有了。”

  袁妃眨眨眼,不解道:“今年看不到,明年也還可以看呀。”

  羅蕭搖搖頭,沒有作什么解釋,而是道:“姐姐這個時候不都在修行么?怎么有暇來此?”

  袁妃一聽這個,就沖她抱怨道:“妹妹你不知曉,前兩日宮中下諭,削減修煉所用丹丸,兩年削了三次,姐姐只好省著點用了。”

  旁邊侍婢湊到羅蕭身邊,小聲道:“娘子,聽說近說來靈機又是衰減了,下面進貢的丹丸也是愈發稀少,所以族主削減了宮中用度。”

  羅蕭卻聽出了不一樣的東西,思忖道:“看來又要與西洲修道人斗戰了。”

  似袁妃這等妃子,修煉所用本就不多,就算現在丹丸再少,照理也少不了她的,所以一定是又要與西洲修士開戰,需要大量用到外藥,所以族主羅夢澤才做出了一個姿態。

  不知為何,她忽然有股危機迫近之感,隨著靈機越來越少,西洲修士和諸妖部之間的沖突愈演愈烈,再這么下去,遲早有一日,龍君與西洲大修是會親自上陣的,那結果必然洲陸崩塌,弱小者無有存生之地了。

  想到這里,心中涌起一股脫離此世的強烈愿望,她看著天穹,道:“袁妃,你說天外是何模樣呢?”

  “天外?”袁妃想了一想,道:“天外恐怕都是虛空生靈吧?”

  此世雖是沒有天外修士到來,可過去靈機興盛時,卻有虛空生靈入至界內,現在中柱洲,就被一群來自天外的左逍鳥占據著,名義上也是受了龍君冊封的。

  袁妃喜歡新奇,聊了兩句,便興致勃勃道:“妹妹,你可曾聽說,前兩日在洲水之中,有許多天降石碑落下,只是上面文字古怪,誰都不識。”

  羅蕭聽到是來自天外的物事,頓時被吸引了注意力,美眸睜大,道:“不認識的文字,可是蝕文么?”不待袁妃開口,她立刻否認,道:“不對,如果是蝕文,就不值得多言了。”

  袁妃道:“對啊,那不是蝕文,也不知道是什么文字,有趣的是,每一人看來都不一樣,妹妹如果有興趣,不妨挑個時日去看看,要是等老爺出關了,萬一是什么了得東西,可就不見得能見到了。”

  羅蕭再問了幾句,才知羅氏在發現這些石碑之后,都是覺得這東西不簡單,更何況是天外落來之物,即便看不懂,也是將之收集起來。

  因為羅夢澤近日一直在閉關,沒有理會俗務,所在現在這些東西還在庫房之中,還沒有來得及處置。

  她忽然有種感覺,自己心中所求,或許能從這里找尋到答案,若是錯過了,自己恐怕會后悔一生,想到這里,她足下一點,已是飄然遁出游宮,袁妃在后面喊道:“妹妹去哪里?”

  羅蕭聽得此問,她身形微頓,眸光之中透出一股堅定之色,身在半空,回首望來,道:“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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