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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日輪斬蛇鎮妖心

  司馬權說完自家籌謀之后,卻見慧曉眉宇間有一縷憂色,他嘿了一聲,道:“徒兒可是怕那玉霄派事后發難?或是驪山派來尋我麻煩?”

  慧曉抬頭道:“恩師明鑒,徒兒是有此憂,玄陰天宮內憂外患,如今無有恩師支應,在靈門圍剿之下,六陰魔蟲也只在那些小靈穴中吞吸靈機,要是再惹上強敵……”

  司馬權哈哈一笑,道:“徒兒你卻是多慮了,此事若成,玉霄派絕不會為一個再無用處的驪山弟子興師動眾,至于明畫屏出身的驪山派,玉陵祖師早便飛升,沈梓心自家也不過元嬰三重,哪有本事來找我司馬權的麻煩?”

  慧曉想了想,也覺是這個道理,心下微微一松,道:“那徒兒下來該如何做?”

  司馬權神情一沉,道:“卻有一事要你去辦,明畫屏要總是躲在玉霄派中不肯露面,為師也不好下手,據為師所知,那沈梓心早有召回此女之意,只是顧念同門情誼,怕人說是她這掌門阻撓同門修道,無有氣量,故才未動,但你可設法給她找些麻煩,等她自覺應付不了,必會設法將那明畫屏喚回相助,而這期間,就是為師出手的好時機了。”

  慧曉道:“徒兒立刻去辦。”

  司馬權道:“慢來,你方才言,宮中有兩人<修為進境較快,且心思不定,既如此,也無需強壓,稍候讓你師妹再往虛天一行,命于韶遣了這二人到我處,我自有安排。”

  慧曉道了聲是,行了一禮,就倒退著出了洞窟。

  北冥洲中,兩道遁光在蒼茫大地之上飛速遁行。約莫去了數千里,見前方一座萬丈斷崖出現在前,其中一道當先一個疾馳,在崖頂之上落下。

  光華收斂,元景清自里走出,他看了看四周。確認并無危險,這才收回凌厲目光……

  數十年前,他獨自一人北上昭幽投奔師門,但因身份獨特,又不想在丹殼這一關中多做耽擱,故平日只在洞府之中修行。眼下三四代弟子中,除寥寥幾人之外,其余人等并不知曉他真正來歷,只當他是與哪個門中師長頗有交情的散修供奉。

  他出身東萊洲。自小耳聞目染,都是妖物禍亂世間之事,是以對其尤其極其痛恨,此次聽得溟滄派征伐北冥,便也求請到此,愿與昭幽弟子一同進剿,這回卻是奉命出來,查探這腳下之地是否合適溟滄弟子進駐。

  過去有幾個呼吸。后方那一道遁光也是到了,光華散開。出來一個嬌憨少女,正是汪采薇幺徒朱凝兒,抱怨道:“小師叔,你為何把師侄甩在后面?”

  元景清方才先到一步,只是防止兩人同時遇險,不過他無心多做解釋。指了指周圍,道:“這處就是門中所說的斬蛇崖了?”

  朱凝兒自入道之后,就只在昭幽天池修行,從未入過塵世,故還是一派率性天真。聽得此問,登時忘了方才一點小怨氣,一下變得興致勃勃起來,道:“是呀,聽聞此處是五代掌門征伐北冥時的一處落腳之地,本是一處蛇窟,共有七八十條千年以上的玄蛇盤踞,那修為最高一條老蛇,據傳有近萬載修為,能與洞天真人相搏,后被我派真人斬于崖下,成全了此地名聲。”

  她提著裙擺走了兩步,伸出腦袋,往下探詢般看了兩眼,忽然一聲低呼,朝一處一指,雀躍道:“師叔快看,那崖底之下,就是那老蛇骨骸所在了。”

  元景清穩穩走了過去,眼神往下一落,果然見得崖下有一條盤疊而起的長長白骨,從頭至尾基本完整,不過斷成了百十截,斬蛇之名,倒是恰如其分,

  這時他忽然想到一事,問道:“聽聞此間妖修用多用大妖骨骸精血修行,此地有這妖蛇遺骨,此為何其等放之不取?”

  朱凝兒手指抵著下唇想了想,搖頭道:“師侄這就不知了,許是懼怕我溟滄余威呢?”

  元景清卻是冷哂,什么余威,聽聞溟滄內亂之后連三泊之地都曾被妖修短暫占去,又怎么可能震懾住遠在北冥洲的妖修?此處這般模樣,必然是有緣故的。

  想到這里,他眼角忽然撇到一絲光亮,當即往下一躍,到了崖底,目光一轉,卻是在那巨大骨骸背后,見得一處一丈來高的幽深洞窟,那光亮是中閃了出來的。

  朱凝兒也是跟了進來,她極為好奇地四處張望,道:“原來崖下還有這等地界?”

  元景清卻是把目光投向正前方,那處卻有一把光輝湛湛的法劍,斜插在一處三尺高的石臺之上,方才那光亮正是天光落在劍身上時,反照而出的,他沉吟一下,行步到了那臺上,忽見劍身邊上有一行清晰小字。

  上曰:“劍名‘日輪’,杜某持此斬蛇,奈何為蛇血蛇毒所污,靈性散去,再難成就真寶,故擲此地,后輩弟子若有緣,大可取去一用。”

  他目光后移,落款是“杜神川”三字。

  朱凝兒湊上來看了看,道:“呀了一聲,原來是杜真人。”

  元景清對溟滄派過去之事只知大概,問了下來,方知這杜神川亦是當年征伐北冥的十二洞天之一。他細細感應了一下,道:“既是本門之物,我當可取之。”

  上前一步,伸手一握劍柄,輕輕一拔,便就取在了身中,劍身一陣震動,發出一聲悠長劍鳴,遠遠傳了出去,此間灰塵竟也是被激蕩而起。

  他起指一撫,道了一聲:“不錯!”

  這劍雖是失了靈識,可畢竟是那位杜真人當做真器蘊煉的,數千載過去,仍是神光依舊,鋒銳不減,尤其劍身之外,還彌散著一股無形煞力,似極度渴慕妖血,難怪周圍無有妖魔進犯,想是此劍在此鎮壓之故。

  朱凝兒羨慕道:“小師叔機緣真好。不過師叔你可要小心藏好了。”

  元景清看向她道:“這是為何?

  朱凝兒道:“此劍是杜真人所留,那杜氏后輩大可說是自家之物,稍候要是見了,極可能向師叔討要回去哦。”

  元景清卻是毫不在意,道:“無妨。”

  他并不擅長用劍,杜氏族人要是肯拿出足夠修道外物來換。他也極是樂意拿了出來,不定還可結下一個善緣。

  至于強行索取,換了他人或許還會懼怕,可他身為昭幽門下二代弟子,杜氏又豈敢過來伸手。

  他在此坐了下來,道:“我待祭煉此劍,請師侄為我護法,”

  朱凝兒自入道后,可從未給人護過法。聞言秀眸一亮,興沖沖道:“小師叔放心,師侄定可護得你安穩。”

  元景清點了下頭,把劍橫擱在膝,逼出一縷精血抹在劍身之上,須臾淡去,便打入一道道法訣。

  此劍并無真識,無需神意交融。只需打入精血印記便可,不過一個時辰之后。他就祭煉完畢。

  于是將劍一收,站了起來,正要出洞,然而這時,卻覺心中浮起一陣異樣感應,不覺眉頭一皺。停下腳步。

  朱凝兒忽然驚呼道:“小師叔,天中有大妖過來。”

  元景清有些訝異看了她一眼,隨即點了點頭,他修煉感神經,又天賦異稟。靈機感應遠勝同輩,這朱凝兒竟也不弱于自己多少,也難怪被汪采薇如此看重。

  他傳音道:“收攝氣機,莫要出聲。”

  朱凝兒略顯緊張地點了點頭,她能感應到對方實力強橫異常,恐怕隨意噴出一口氣來就能將自家二人殺死,于是自香囊之中取了一張法符出來,此是門中賜下護法神符,可保自身一時三刻無虞,不過這符煉制不易,不到真正無法逃脫之時,她也不舍得用。

  大約十數呼吸之后,那股強橫氣機終是消退,她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氣,道:“那大妖定是力轉四重,氣機磅礴如海濤,此去方向,似往我溟滄同門所在,莫不是去生事的?”

  元景清淡聲道:“師侄多慮了,鼓塌山處有我門中三位煉就法身的真人坐鎮,豈會懼怕一名力成四重的大妖?它當真去了,那也自尋死路。”

  朱凝兒眼眸一轉,忽然露出興奮之色,道:“小師叔,再往前去三千里地,那便是滄河了,聽那總管王緒言,那處兀都部勢力最大,首領伏巒,乃是一頭羆妖,早已修至力轉四重境,聽聞比那當年與師祖交過手的諸伯皋也是只強不弱,方才過去的,想來就是此妖,不如我等趁其不在,去他部族中闖上一闖如何?”

  北冥洲地域廣大,比東華洲多出數倍不止,洲中有三條大河,分為濟河、津河、滄河,勢力大一些的妖部,皆在河畔兩岸近處扎根。這滄河諸部,就是溟滄派下一個將要降伏的目標。

  元景清一轉念,卻是否道:“這等妖部,不提那些道行不明的長老,便是與我功行相較的妖將,也當在百名之上,不是我等可以輕易招惹的。”

  朱凝兒撇嘴道:“小師叔,你怕個什么,聽聞那些兀都部的熊羆,體沉身笨,遁法又差勁得很,哪可能追得上我二人?見得不好,退出來就是了。”

  元景清卻是冷靜道:“無有那么簡單,事關生死,怎可憑一時意氣行事?不過那兀都族長不在,部族之中無人坐鎮,倒可請余淵部道友前去查探一番。”

  在他東萊洲做那隨軍道師時,每一次軍卒出動之前,皆有斥候細作探明詳情,若是底細不明,絕不會貿然出戰,那除了平添士卒傷亡,并無任何好處。

  他抖手發出一枚靈符,往前方滄水所在投去。

  此符之中,煉有一頭水族精魄,很是擅長打聽消息,便是被人發現,也會立時散去,不會留下痕跡。

  汪凝兒問道:“小師叔,我等下來做什么?”

  元景清道:“等。”隨后他當場坐下調息,便不再理她。

  朱凝兒一撇嘴,道:“好吧。”

  她覺得這位小師叔脾氣古板冷漠,很是無趣,不過畢竟是輩份在此,她也不敢放肆。

  等有半個多時辰后,忽然有一道靈光過來,元景清抓來看過后,又傳給了朱凝兒,后者一看,也是俏臉煞白。

  原來是兀都部知曉溟滄派此回來者不善,故請了四方部族來援,此刻那部族之中,竟是足足有兩名力成四轉的大妖,要是一頭撞了過去,必然有去無回。

  元景清道:“既已探明此處情形,該當回去稟報了。”他一轉身,就縱起遁光,往來路飛回。

  朱凝兒哎了一聲,“小師叔等等我。”便也騰煙而起,隨后追來。

  在溟滄派大舉向北冥洲壓去時,東華南地,一座精麗畫舫自玉霄派中出來,往西緩緩行去。

  明畫屏坐在暖閣之中,撫弄箏弦,曲調綿長哀婉,似如其心境一般。

  此回她是受沈梓心相召,回去相助山門平定西河余孽的。

  驪山派門規,門下弟子若是不遵掌門諭令,立刻就可開革出門,而現在周如英陷在南海,也沒人為她遮擋,是以絕不敢不從。

  實則她聞得沈梓心整日為山門奔波勞碌,而自家卻是心安理得在外修煉,本心之間,也是頗覺過不去。

  能在玉霄派洞天福地之中修行,在外人看來是得了打機緣,可她畢竟不是玉霄弟子,周族門下縱然表面還算客氣,可私底下卻并不如何把她放在眼中。

  至于她道侶周君毅,雖舉止相貌樣樣皆好,乃至修為道行也不比她弱了多少,但二人本是兩派聯姻,并無多少情緣糾葛,平日見面,也是相敬如賓,寥寥幾語問候便再無話說,即便修行,亦是彼此分開,一月之中見面也不過兩三回,到玉霄這些年中,她甚至不知這位名義上的夫君脾性喜好。

  念至此處,幽幽嘆了一聲,指下又彈撥出幾個沉郁音調。

  畫舫行有數日之后,她心緒漸漸平復下來,心下已是決定,此回回了山門,好好幫襯師姐沈梓心,以補償心中虧欠。

  就在這時,畫舫忽然一震,前后搖動不定,她伸手一按,以法力將之定住,擰眉問道:“外間出了何事?”

  一名婢女驚慌失措跑了進來,泣聲道:“娘子,外面,外面有好多古怪東西……”

  明畫屏掀簾一看,心下一沉,只見畫舫之外,有千上萬只魔頭,正前赴后繼,不斷撞在四周法禁之上,一層層將之污穢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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