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命玉牌一出,力士皆有元靈精血控制,當即有六名蹈海力士沖了進來。
封汲一聽張衍喊出身份,也是一愣,但見蹈海力士人數不多,不禁膽氣一壯,眼底飄過幾絲不屑,不管對方是不是虛言恫嚇,只要拿了丹藥之后能殺出去誰也拿他沒有辦法。
是以他非但不見害怕,反見興奮,叫嚷道:“各位師兄師弟,這人竟敢欺辱我六川四島之人,不要顧忌,出了事自有蘇師兄會替我們擔待,與我搶了丹藥再走!”
這二十多人也是不怕惹事之人,聞言俱都一起鼓噪起來,各色法器飛劍紛紛亮相,向著這幾名蹈海力士招呼了過去。
蹈海力士法力真元相當于一名明氣二重修士,渾身上下元真入骨,如精鐵鍛打,尋常飛劍靈氣皆不能傷,不過他們比之搬山力士畢竟還是差了一個層次,遇到法器卻一樣遮攔不住,頃刻間就三人被砸翻在地,生死不知。
更有許多人打的興起,有幾件法器同時向張衍招呼過來,不過在被他信手連破幾個之后都是一臉心疼,不敢再找他麻煩。
此時誰都沒有察覺到,張衍臉上那若有若無的一絲嘲弄。
他本可喚來搬山力士,可卻偏偏只喊了六名蹈海力士出來,正是要給對方留有反抗的余地。
在他看來,一個封汲的分量怎么夠?只是個小螞蟻而已,這件事不求將整個六川四島的人都拖下水,至不濟要把封氏拉下泥沼,讓他們嘗嘗被人算計的滋味。
襲刺真傳弟子,在亮明身份仍然圍攻不止,視門規如無物,這所作所為這往大里說,簡直等同于叛門了。
所以這件事鬧的越大,對他越有利。
看看蹈海力士傷亡的差不多了,張衍覺得時機以至,喚命玉牌一召,便有三名搬山力士尋令而至,他們根本無懼那些法寶轟擊在身上,走上前去,伸手一拍便打倒一人,頃刻間將這二十多人悉數拿下。
收了法器,將這群人用精煉過的繩索捆了,全部扔在堂下,聽他們嘴里叫罵不絕,張衍又命人把他們嘴都給堵上。他則走到桌案邊,取過紙筆,言簡意賅寫了一封書信,又喚來一名力士,給了他一只飛舟,叮囑他將此信務必交到寧沖玄手中。
目注那名力士走出門去,他又看了一眼堂下那些望向自己的忿恨眼神,不禁冷然一笑,暗道:“寧師兄,這出戲開始的橋段已經給你搭好了,就看接下來你怎么唱下去了。”
張衍入上院后,一直為寧沖玄看好,并且以前者真傳弟子的身份,一旦得師徒一脈認可,可預見將來必定是師徒一脈的嫡系中堅,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封商橫插一手,將他扔去給了周崇舉做徒弟,使得寧沖玄一番打算全都落了空。
要說這事寧沖玄和他背后的師徒一脈不惱怒是沒可能的,只是他找不到合適的借口發作,而襲刺圍攻真傳弟子的罪名,卻已是足夠用了。
而且當初爭奪貝場時,寧沖玄坐視五名世家真傳弟子被殺,其后追捕羅蕭無果,于是杜,鄭幾家聯合起來向掌門一系發難。
那時貝場剛剛從三泊湖妖處奪下,各方利益分配未定,諸多世家試圖攫取更多利益,心有所圖,亦是紛紛跟上,眼看有愈演愈烈之勢,師徒一脈當機立斷,將貝王真露送于杜氏開脈,又安排鄭循提前開脈進入上院,底下又談了幾個密議,總算安撫了這兩家,迅速將擺平此事,但仍舊免不了一些損失。
前番聽周崇舉所言,如今各方利益已經劃分妥當,師徒一脈緩過手來,肯定是要找個機會還回去,而今日張衍卻把這么大的把柄送到門上,對方沒有理由不接。
退一步說,萬一師徒一脈對此事真的置之不理,他退而求其次,取封汲一命,也能報這次被封商算計之仇。
無論如何,他是此事的贏家。
張衍一笑,正準備下令將這地下一眾人關起來時,一個人卻突然沖入了大堂,只聽他氣急敗壞地喊道:“誰捆的,誰捆的,快把他們放了!”
張衍看了此人一眼,立刻認出了這個人的來歷,原來是丹鼎院中僅次于周崇舉的竇明,于是出言道:“竇副掌院,何必如此大聲,是我叫人把他們捆起來的。”
“你……張,張師弟?”
竇明皺著眉頭,他勉強壓住自己怒火,指著下方說道:“張師弟,你可知這些人的來歷?”
張衍若無其事地說道:“自然知曉,六川四島真傳弟子的親族罷了。”
竇明怒道:“既知他們來歷,還不把他們放了?難道你想惹禍上身不成?”
張衍不禁冷笑,道:“惹禍上身?他們剛剛竟敢襲刺于我,我看放了他們才是惹禍上身吧?”
聽聞其中有此緣故,竇明也是一怔,隨即咳嗽了一聲,換上了一副較為緩和口氣,道:“張師弟,些許小事,何須放在心上?他們都是真傳弟子的親族,豈能真做出戕害同門的事情?不過是個誤會,且眼下你也教訓過了,我看放了吧。”
張衍一挑眉毛,道:“怪了,竇副掌院怕六川四島的真傳弟子,難道就不怕我這個真傳弟子么?”
竇副掌院一愣,頓時有些語塞,在他眼里張衍確實比不上這些人,被“發配”來丹鼎院的有何前途可言?
可是張衍得罪的起,他卻得罪不起,要知道,德檀閣直接為他所轄,將來難免會找自己的麻煩,心下盤算了一遍,上前低聲道:“張師弟,你可知道那只靈獸卻何來歷?那是蘇奕昂豢養的靈獸!他可那是五大姓之一的秦陽蘇氏的弟子。”
張衍淡淡道:“凡間尚有言,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難道因為他是蘇氏弟子就可以不守門規,就可以隨意襲刺真傳弟子了么?”
見蘇氏弟子的身份嚇不住張衍,竇明急道:“蘇奕昂并不如何,只是他乃是蘇奕鴻的胞弟,張師弟應該有也所耳聞,此人平素最為護短,若是開罪了他胞弟,說不定會改日就會找上門來,到時候師弟可別躲起來。”
“蘇奕鴻?”
張衍想了想,這個蘇奕鴻倒的確是好大名聲,往日在下院時,也曾被艾仲文反復提及。
據說人在母胎中就被靈液滋養,玉藥蒸煮,由他母親耗精血日夜孕育、十六年而誕,一出生便是靈光聚頂,開脈之身,脈象乃是上上少陽之脈,如今修煉三十八載,已經是化丹高手,在玄光境界時便有斬殺化丹修士的戰績,的確不是個簡單人物。
不過實力再強又能如何?
張衍冷笑一聲,他一個人還能與一家一門的勢力相比么?他今天整得這些人哪個人背后沒有后臺?
他敢這么做,自然有這么做的底氣!
身為真傳弟子,居然被一群小輩連番襲擊,法理何在?門規何在?上下尊卑何在?
除非凕滄派今日就散伙,否則明面上必須站在自己這一邊,維護這份規矩法統,否則此例一開,變得真傳弟子人人可以襲殺,門派豈能長久?
今天他拿住道理,裹挾大勢,正是洪流滾滾,勢不可擋,順之者生,逆之者亡,任他蘇奕鴻如何厲害,豈能與他背后大勢相抗衡?
若是此人識相那還罷了,若是沒有眼色,沖上來不摔個粉身碎骨,也要讓他撞個頭破血流。
是以任憑竇明接下來怎么說,張衍都是一概不理。
竇明見始終無法說服他,最后也是放棄這個打算,他冷嘲道:“張師弟不聽規勸,我阻不住你,望你過些時日還有這身硬骨!我就眼不見為凈了!告辭!”
張衍拱拱手,道:“竇師兄好走,不送。”
竇明一走,張衍拍案而起,道:“左右力士,將這些人全部用云陽金鎖鎖住,丟到地窖里關好,不許走脫一個!”
張衍袍袖一拂,踏出德檀閣大門,駕起飛舟,往周崇舉居處飛去。
未出半個時辰,他就到了魚船,待見到了周崇舉之面,他便將此事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周崇舉聽后,略一思索便明了他的用意,哈哈一笑,道:“師弟此舉雖是針對封氏而去,不過卻必須要將那六川四島的一眾世家拉下水,不然目標太小,師徒一脈可無法中攫取足夠好處,我問你,此事你有幾成把握?”
張衍想了想,道:“六成。”
“六成,嗯,不錯,不過恐怕火候還差了一分,此事成敗在于上下一起發力,我且助你一把。”周崇舉撫了撫胡須,道:“掌門近日正好有事倚仗于我,我出面為你去討個公道,他必會順水推舟,賣我個面子,成事可能當在八成以上。”
張衍神色一動,拱手道:“如此,就仰仗師兄了。”
周崇舉溫言道:“師弟何須客氣,你可是今日要回洞府了?”
張衍點頭,道:“本來也只是裝裝樣子,今日既然已與封氏撕破臉皮,何必在此多留?且他們下來也自顧不暇了吧?”
周崇舉贊同道:“你說得不錯,門中弟子禁私斗,這事一出,也無人會在這個時候來為難于你,就算那些小輩沒眼色,難道那些老家伙還看不明白么?此刻你回去正是好時機,你需得抓緊時間提升修為,畢竟這才是根本。”
“師兄說得是。”張衍頓了頓,又道:“前日觀師兄著述,發現師兄的煉丹術神妙無方,我深研了一番,感到受益無窮。”
周崇舉聽出張衍話中之意,不禁面露喜色,道:“你有興趣就好,就怕你不在乎我這點小道,對了,你且等等,”他回轉里側,出來之后拿了一瓶丹藥,道:“此是我為配合修煉煉丹術煉制的丹藥,你都拿去吧。”
張衍接過丹藥,點頭謝過,便與周崇舉告辭。
走出魚船后。他望向天空,暗道:“封商,我已出招,你如何回應?”微微一笑,法訣一掐,飛舟騰空而起,回轉靈頁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