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西朝鮮灣畔的定州城內外,蟲鳴不絕。北面丘陵的黑暗中,一支裝甲車隊停留在樹林邊緣。如果有光源細細查看,會發現里面有很多名噪世界的36型‘東北虎’主戰坦克,車身上還繪有虎頭圖案。這是榮譽的圖案,只有功勛卓著的部隊才能被授予猛虎師頭銜。而面前這支部隊,正是參加過熱茲卡茲甘阻擊戰、阿爾卡雷克坦克會戰和巴甫洛夫斯克包圍戰的第37裝甲師。
師長趙登禹卷縮在指揮車里,從不離身的大刀片就掛在車廂壁上。連續追擊幾十個小時,他和部隊都很疲倦。此刻,已經是半島戰役打響的第三天,除茂山和琿春的交戰比較激烈外,其余三個方向的日軍都沒有死拼。是日軍沒勇氣?卓凡的回答是否定。從幾次小規模遭遇戰看,日軍素質不錯,尤其擅長土工和穿插。所以這番后撤并不是膽小,而是板桓想誘使自己深入。因為從地理看,從新義州南下,最適合阻擊裝甲集群的地方,就是九龍江、清川江等多條河流交匯的安州。
而定州,就是安州北面的咽喉門戶。
“師長。”一名通訊兵小跑到車門旁,叫醒趙登禹敬個禮:“偵察連回來了,還抓回兩個舌頭。”
“哦?在哪?”聽了通訊兵的話,趙登禹連忙跳出指揮車。很快,十幾名把臉涂得烏漆麻黑的偵察兵,扛著兩名被堵住嘴巴的日本兵走了過來。“兩個偽軍。”連長把‘舌頭’往地上一扔,也不管俘虜痛苦的悶哼聲,鉆進車廂,對著幽暗的頂燈打開地圖:“基本都摸清了。第三師團沒走,就停在前面,城里有一個步兵旅團,還有一個偽軍守備大隊。另一個旅團在東北方五公里的長崗嶺高地。您看,就是這里。山勢較陡,坦克不能直接爬上去,后面有一個炮兵聯隊支援,西面還有十幾輛八九坦克和反坦克炮卡住南下的路。高地前面有條河,我們下水摸過,河不寬但水較深,坦克不能直接泅渡。入城的路只有一條,已經被敵人封死,鐵路沿線也都是敵人,有不少陣地。但天太黑,具體有多少沒法摸清。”
“這個藤田進,有兩下子嘛,看來是想把老子堵在這里了!能不能繞過河道?”趙登禹搓搓手。從地圖看,城市和東北長崗嶺恰好對南下通道形成夾擊之勢,如果白天進攻,必然會遭高地火力襲擊。就算強行破城,不清除高地上的日軍,后續部隊也沒法通過。這種地勢對重裝甲師比較難,畢竟沒人傻到拿坦克去爬坡仰攻,若強行向前集中大量部隊實施突擊,又會造成兵力過于密集,被側翼火力威脅。反過來,要先打高地,一個步兵聯隊七八千人,靠裝甲師里這點步兵,很難速戰速決。
這就是在朝鮮打仗的難處,因為半島基本都是這種地形,所以卓凡才苦心摸索,要大家改變西北以營團為結構的戰術,用更靈活地連營級戰術的原因。對付這種防御戰術的最好辦法就是派少許兵力快速繞至高地后方,對其牽制,然后破城。不過連長肯定的搖搖頭:“問了幾個當地人,繞道的話要向東走37公里,一路上都是山地。”
見他眉宇擰成一條,連長連忙補充道:“師長,您別擔心啊。主力暫時過不去,可我們偵察營不是有兩棲車嘛。讓我們渡河繞到后面去,等天亮主力就可以強攻定州。”面對朝鮮多山多河川的地形,卓凡在整編部隊時,就問海軍要了兩個團的兩棲坦裝備,就是為應對這種局面。自己一個堂堂師長居然沒想起來,讓趙登禹臉上有些掛不住,笑罵道:“臭小子,我看你是想立功吧?”
“哪能呢,沒有師長您的英明領導,哪有我們吃肉的份......。”
“滾犢子!少拍馬屁。不過嘛,你這個主意倒不錯,就是太慢了些。去,讓偵察營立即從上游渡河,迂回長崗嶺。”趙登禹一連冷哼:“哼!想夾擊,老子給你來個夜襲,看他藤田的大炮還怎么瞄準!”他的參謀聽到要夜戰,嚇了一跳:“師長,黑燈瞎火的,突擊城市,恐有誤傷!”難怪參謀緊張,夜間野戰沒問題,可進攻城市,絕對是一場混亂!光是如何區分敵我民,就夠讓頭疼了。塔什干和彼得巴甫洛夫斯克包圍戰中,夜間爭奪時,混亂和誤傷的事情數不勝數。
“怕什么!不剛配了個夜戰營嘛!”趙登禹不以為然,陰笑道:“再說了,你都想不到,藤田肯定也想不到。好了好了,我讓他們別亂開火誤傷百姓,行了吧?就這么決定了!來人,讓夜戰營出發!咱們殺進定州去。”
趙登禹決定時,十公里外的定州城內,藤田進和軍官們站在地圖前研究戰情,旁邊士兵們進進出出,還在布設臨時司令部。要說這一仗,實在是很郁悶,堂堂一個師團兩萬余人,居然被趙登禹攆著屁股追了近百公里,要不是板桓嚴令退守,準備將卓凡引誘到安州靠地形決戰,他恨不能馬上掉頭。不過既然已經退到這里,再想這些也是無用。“師團長,各聯隊都部署好了。”
“嗯。”藤田進點點頭。有一城一山夾擊,他還是有信心在這里,給對手一個難忘教訓的。所以語鋒一轉,很有把握的指著地圖:“我研究過支那軍的戰車戰術,他們最擅長就是正面佯攻,側翼突擊。但這個戰術在這里是不會有效果的,因為南下的路只有一條,他們不奪取長崗嶺,就避不開我們炮兵的封鎖。想先奪取高地,不但會遭我側翼夾擊,戰車也會在長崗嶺的山坡上熄火的......。”
“嗨,將軍英明。”眾軍官紛紛點頭,以佩服的目光看著手指在地圖上移動。
“一山一城,破除不了夾擊,就沒辦法南下。我們多拖一天,小畑將軍就能在安州多積蓄一份力量。所以我希望諸君要努力奮戰,不忘皇恩!就在這里,讓支那軍明白,躲在鋼鐵后面是懦弱的行為,是不可能打敗真正地帝國武士。”聽到眾人附和,藤田也有些得意。但旋即又皺起眉,手指外海:“需要提醒諸君,帝國海軍已經無法保護大海,所以要特別小心海上的炮......。”
“轟隆隆。”還沒等他說完,炮擊聲突然響了起來。難道自己是烏鴉嘴,支那海軍這么快就來了?藤田嚇了一跳,直到參謀進來匯報才松口氣。“將軍,長崗嶺以東,發現支那內火艇(日軍對兩棲坦克的稱呼)。”
內火艇?藤田嘴角一抿。雖然兩國陸軍主力還沒像樣的打幾次,但他對民國裝甲師還是有研究的。知道兩棲坦克不是陸軍常規裝備,臨時配備數量肯定不多。所以并不慌張,看看表說道:“肯定是支那的突擊部隊!想渡河占領陣地,然后架橋。來人!”聲音一響,周圍的軍官挺胸立正,氣勢十足。“命令辰巳少將和第5旅團,一定要消滅支那內火艇!提醒他,支那軍都是戰車,絕不能讓他們架起浮橋。”
“進入陣地,進入陣地。”日軍的反應很快,藤田的命令還沒出門,駐守城北鐵路線的第18聯隊大佐井上靖已經叫嚷著下令士兵進入陣地。
鐵軌早已被挖斷,之前守備大隊還用水泥和磚木,在入城的鐵路沿線修筑了很多堡壘,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城中火車站,所以井上靖很有信心能靠這些暗堡擋住37師的腳步。
幾千名日本兵鉆進堡壘,捂住耳朵躲避炮擊后,卻發現預想中的猛烈火力準備并未出現。“怎么回事?”井上靖很驚訝。不是說支那軍打仗老三套,炮擊覆蓋、戰車突襲、步兵跟進,怎么今晚炮彈還不來呢?
為搞清情況,井上靖讓三輛八九式中戰車出擊偵查。當三輛中型坦克駛出隱蔽所,向黑暗的北方開去時,率領師屬夜間裝甲營何子華少校,也迎面而來。“各單位注意!各單位注意!兩兩一組,注意觀察!鐵牛(半履帶車外號)跟在后面,小心步兵......。”
“兩點!明顯紅外信號!”
還沒說完,右面打頭的坦克,就傳來消息。何子華連忙讓炮塔轉過去,同時探出身體,眼睛瞄在紅外夜視儀上。
對面的戰車小隊長佐野,也探出頭,手舉望遠鏡搜索目標。但前面一片矮樹,擋住了他的視線,所以立即讓坦克左轉準備繞過去。但正當視線一點點開闊時,一團明艷的火球伴隨著巨響,卻猛然扎入他的瞳孔。不等刺痛感出現,旁邊的坦克上已經爆起一團火球。
200米外,一枚85毫米碎甲彈準確擊中坦克正臉,油膏狀塑性炸藥爆炸后,震蕩波瞬間震碎鋼質裝甲內層,數百枚細小的鋼片,以每秒50250米的速度而出。四名日本坦克兵沒叫出一聲,就被打成了篩子。
這么近的距離,別說正面裝甲才17毫米的八九式坦克,就算軸心國目前最好的T34/57,也無法幸存。“支那!是支那戰車!”佐野總算反應過來,但當他借助火光想確定坐標時,另一輛坦克也被擊中起火。“八嘎!在哪里?快快!看到了,開......轟。”佐野眼都紅了,到現在他都沒看清對方的確切位置。直到坦克繞過大樹,200米外才出現隱約黑影。沒等他的炮手計算好坐標,腳下的坦克猛烈一震,在坦克里的下半身如被硬生生撕裂般,劇痛起來。
“是怎么發現自己?”還沒斷氣的佐野看看頭頂的黑云,沒有月光啊!他掙扎著想爬出坦克時,右邊樹林里快速鉆出四輛如同幽靈般的36式‘東北虎’主站坦克。“那是什么?”當一輛‘東北虎’將黑洞洞的炮口轉過來時,他卻驚訝地發現了一個奇怪地東西。
‘東北虎’坦克炮正面頂部,安裝了一套模樣怪異的裝備。左邊是一根像鐵管般的‘天文望遠鏡’,鐵管左邊是一個鼓面般,卻不發光的‘探照燈’。
“轟......。”一枚從后方射出的70毫米榴彈,打斷了他的思路,也讓他看清了對手的模樣。
“瞄準火光發熱處,榴彈......開火!”
火光中,佐野清楚的看到,一名極其囂張的‘東北虎’車長,當著他的面擺弄‘天文望遠鏡’,對準閃爍火光的步兵炮陣地一番瞄準后,僅用一次齊射就將那個肉眼看不清的掩體炸得四分五裂。
“難道是......新式偵測器。”車長的操作,讓佐野心頭一跳。
他沒猜錯,這就是國防軍最新的‘夜老虎’主站坦克。他眼中的神秘裝備,其實是主動紅外夜視儀。紅外夜視儀的研制可以追述到1934年AEG公司的‘陰極放射管’,德軍已經拿出類似裝備,但還沒正式裝備。國內的研制始于1935年初,楊秋讓人買回放射管專利后,結合資料機,與去年年初完成第一代夜視儀的研制并投入生產。鼓面狀的物體就是主動照射器,望遠鏡是接收器。被稱作‘貍貓’的紅外夜視儀,對坦克和車輛發動機的探測距離是500米,炮口焰1500米。不過在生產后卻發現,因顛簸和電池等問題,作戰中對車輛最多250米,炮口焰也要看大小,75毫米以上火炮才能達標。雖然有總總不足,本著裝備一代研究一代的思想,陸軍還是下了500套的訂單,并把幾個夜戰營拉到半島,拿日軍當小白鼠。
可惜佐野已經無法將猜測傳回去,一名車長用沖鋒槍近距離打死這名雙腿被碎片切斷的日本坦克車長后,營長何子華立即右手平舉,下令進攻:“進攻!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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