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五章神話破滅（四）
南京城氣氛有些壓抑。
剛從火車上下來的特勞恩立刻感覺到了不同，車站內幾乎滿眼都是軍裝，一隊隊士兵正準備搭乘火車沿津浦線向北進發，來自五湖四海的好男兒帶著激動、責任或者是茫然，被那個人送上鮮血飛揚的旅途。
出了車站也是一派緊張畫面，大街上的巡警明顯多了起來，不少日本洋行都選擇暫時歇業，倒是幾家日本銀行門口排起了長龍，這可不是中國人喜歡他們，而是戰爭時特有的擠兌風潮。由于對戰事擔憂，最近幾天中國各地的日本銀行都遭到了擠兌，損失最慘的就是上海日本正金銀行，據說楊秋直接下令將數百萬日元兌換成黃金，導致正金銀行儲備大幅縮水，要不是日本政府怕銀行關門導致信譽受損會波及與其它國家的業務，說不定早就選擇歇業。
不過日本這種選擇怕也是有信心打贏這場戰爭吧？如果勝利......就不僅僅是挽回兌換損失，恐怕整個滿蒙和華北都會被日本吞下！所以他一直覺得楊秋太急了，即便想打也該再等幾年，只可惜德國目前被束縛在了歐洲，要不然幫助他打贏這場仗從此奠定兩國關系該多好。
特勞恩覺得自己有些想遠了，目前他最重要的事情還是配合萊因哈特親王盡早確立下兩國結盟的事情。抵達總統府后，他在會議室見到了楊秋和黎元洪，兩人正在聽戰情分析，見到他立刻起身相迎：“公使閣下，為何不先來個電話我們也好準備準備。”
特勞恩還哪有心思講排場，見宋子清還站在地圖前分明是作戰計劃沒匯報完，所以有些猶豫是不是先回避一下，可楊秋卻拉著他坐了下來，笑道：“公使閣下不是外人，繼續吧。”
宋子清明白楊秋的意思，繼續說道：“目前日本38聯隊已經抵達鳳城，配合他們的還有一個騎兵聯隊和一個炮兵聯隊，總人數已經超過一個旅團。19師團的74聯隊也正在向營口北上，滿蒙叛軍也出兵一千多人配合。值得注意的是，原先部署在旅順的鞍馬號戰列巡洋艦已經抵達營口......。”黎元洪依然皺著眉，他也是眾多擔憂不敵的人之一，雖然本溪捷報已至，但他很清楚工兵聯隊和步兵聯隊的差距有多大，何況還是兩支比旅團還大的聯隊，二十年來日軍威名可都是建立在這種步兵聯隊身上的。
宋子清沒說本溪戰事，特勞恩出來急也還不知道，在這個通訊不發達年代里人為刻意封鎖幾天消息還是能辦到的，所以特勞恩見他愁眉不展，還以為害怕了，抓緊時間推銷自己的結盟戰略：“這些日本人實在太囂張了，這樣明目張膽派出軍隊進入租界以外地區，已經等同宣戰，我認為兩位有必要考慮一下加深我們兩國之間的關系，威懾日本退出東北。”
換在一年前這種威懾還能見效，可現在......楊秋早就和黎元洪說出了全部想法，所以后者那張大圓臉立刻哀瑟了很多，讓宋子清暗笑老狐貍見風使舵的本事。
黎元洪裝出很無奈地表情說道：“不瞞公使閣下，其實這件事我也和辰華商量了，我們倆是非常贊同與貴國結盟，只是......。”他說到這里故意去看眼旁邊，楊秋接過話頭繼續說道：“閣下應該清楚，我國是國會制，國會那邊因為擔憂英日同盟所以還有很大阻力，需要時間去說服。”
“不過公使閣下請放心，我會去努力說服國會，畢竟對于我國來說是個促進國家發展的好機會，其實.....。”楊秋故意提高了幾度聲音，笑道：“您不覺得我們已經在努力了嗎？日本將被牽制在東北，英國如果履行盟約也需要分出很多精力，而且最近情報人員告訴我，駐扎在遠東的俄軍已經開始擔憂，短期內叁拾萬軍隊將肯定無法回到歐洲。”
特勞恩點點頭，他也知道這件事沒那么快就能談下來，當然楊秋說的話也很對，中日交戰的局面是德國最希望看到的。歐洲已經傳來消息，因為中日大戰尼古拉二世已經有了向遠東增兵趁火打劫的想法，法國為此已經焦頭爛額，正在向英國要求施壓日本不要繼續挑動中國的神經。這些對德國都是好消息，所以連在上海休息的萊因哈特親王都對跟隨來的德國記者表示，雖然還沒達成協議但中德正在逐步靠近。
但有件事他卻很疑惑，那就是楊秋最近不斷向山東周邊增加軍隊數量，問道：“副總統閣下，我還有個問題，貴國為何不斷向膠濟外圍調集軍隊？”
楊秋猜到他會問這個，立刻向宋子清使了個眼色，后者假模假樣拿出了一份情報遞給特勞恩：“這是我們得到的情報，日本海軍很可能在東北戰爭時向天津、東營等地派遣登陸部隊，而且我們也在擔憂威海的英國人，所以這些只是預防措施。”
特勞恩對此倒是沒懷疑，因為德國也是這樣認為的，畢竟楊秋不可能同時向兩家宣戰，所以許了幾個注定沒辦法抵達的援助后，說道：“我國駐日本大使已經得到確切消息，日本正在調集數個師團......所以我們認為他們很可能在最近正式宣戰，希望這對兩位有幫助。”他說完后就告辭了，剩下黎元洪卻臉色不好。
幾個師團？！兩個突前聯隊就頭疼死了，再來幾個還怎么打？想到這里不由去看楊秋。
宋子清見狀到不以為然，笑道：“大總統也別太擔心，我們這次動手已經出乎日本預料，大規模跨海增兵是需要時時間的，日本國內海運力量本身就很差，何況之前日本陸軍基本處于休息狀態，動員起來沒一個月辦不，短期內我們面對的還是朝鮮和旅順這里的三個師團。所以岳鵬他們的計劃是，在海城構筑防線后先全力打掉這個38聯隊，只要拿掉這個攔路虎身后的14師就能和從長春南下的12師會師鳳城、安東一線，然后利用鴨綠江天譴拖住從朝鮮過來的日軍，逼迫日軍只能主攻海城一個方向。
石小樓已經下令吳佩孚率6師向察哈爾運動，10師留下了一個旅監視察哈爾和蒙古后，其余也開始從熱河南下、101師會在4師接管京津地區防御后去奉天，陳宦率領的16師在日本完成增兵前也能抵達遼陽。”
黎元洪已經得知了全部作戰計劃，從紙面看如果能打掉38旅就能搶到先開局面，但僅靠第一師的兩個旅就想干掉一個大聯隊他覺得有些冒險，說道：“1旅和2旅雖是善戰之師，可日本陸軍很強，兵力上是不是太單薄了？”
宋子清說道：“2旅堵、3旅包，從兵力上看已經足夠，但我們也考慮到了日軍的作戰能力，所以101師兩個團和一個炮營已經抵達奉天正在向本溪前進，他們將匯合14師45旅從本溪向日軍左側迂回。”
聽到這里黎元洪稍稍安心了些，喃喃自語：“三個旅......還是能打打的。”
楊秋知道黎元洪患得患失的心情，事實上全國上下就根本沒幾個人認為國防軍能打敗他們眼中可怕的日軍，所以他非常贊同岳鵬拿38聯隊先開刀的計劃，只要能打掉這個38聯隊，那么就能徹底打開局面，也能讓全國上下甚至全世界都明白，日軍不敗的神話是多么可笑！
三個旅對付一個聯隊，裝備全面占優的情況下還是值得期待的，反倒是營口和海城讓他擔憂，尤其是營口！距離海邊太近，日本海軍艦炮能很輕易支援，一旦被日軍借艦炮支援發瘋了就很危險，所以立刻問道：“機動炮團有沒有可能沿南滿鐵路直達營口？”
兩個機動炮團是國防軍的臨時編制，是以兩列購買的裝甲列車為核心組建，所以宋子清聽完立刻搖搖頭：“軌制不一樣，南滿鐵路使用日本國內1067毫米窄軌，我們的裝甲列車使用是與膠濟鐵路相同的德國標準規，奉天缺乏大型機器所以臨時換列車底盤根本不可能，此事我問過眷誠先生和一些專家，他們說想要不破壞路基的話，唯一辦法就是利用現有路基在窄軌旁多加一根鋼軌，但這種辦法速度慢，從奉天鋪設到營口至少要1月時間。”
黎元洪也是軍隊出生，還是很明白炮口越粗大勝算越大這個道理的，聽說裝甲列車沒法使用南滿鐵路，建議道：“仗不是一兩天能打完的，奉天那邊有些鋼軌儲備，一邊鋪設臨時外軌一邊在分派幾個炮營前出，座現有窄軌火車先入海城，沒大炮光靠人堆是防不住日軍北上的。”
“我也是這個想法。”宋子清點點頭：“這回作戰炮兵將成為最重要力量，所以我已經讓姜泰率機動炮團一部先行坐火車去奉天，估計最遲五天后就抵達奉天，岳鵬他們也在加緊鋪設鋼橋，他手里有16門遠程重炮，可以策應海城，如果運氣好還能稍稍威懾一下日本海軍。”
楊秋目光鎖定在鳳城和寶芬之間的摩天嶺，現在就看需要多少時間打掉這個38聯隊了！一擺手：“發全國通電，將日軍兩個聯隊進入我國領土的事情發出去，至于本溪的消息......先壓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