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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中國企業家形象

  臺上的蘇城恍若不覺,只微微偏過臉,避過刺眼的閃光燈,心想:哈利伯頓的人脈還挺不錯,竟請來了這么多的記者。

  他以為,左邊和右邊的記者數量是一樣多的。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對記者們來說,坐在左側老頭們雖然掌管著數千億的資金與數十萬職工命運,但也不過是幾個靠著賣石油資源上位的老官僚罷了。

  只有右側代表大華實業的蘇城,雖然弱小而年輕,卻有著欣欣向榮的朝氣與蓬勃向上的能力,正是讀者們希望看到的中國企業家形象。

  幾乎所有的zhongyāng和地方媒體,都涌到了右邊,用閃光燈襲擊蘇城。

  留在左側的記者們,多是石油石化系統內的媒體人,無可奈何的充著數。

  由于閃光燈的數量太少,臺上左側的幾個人,都能看清兩邊的對比。他們暗暗無奈的,也有些吃驚于蘇城的人氣。薄榮作為快要退休的書記,反而能云淡風輕的面對這年輕人的崛起,代表石油部出面的穆司長卻像是便秘一樣皺著臉,暗忖:今i一過,蘇城在石油系統內就人盡皆知了,萬一壓不住他,這小子反噬起來,怕也厲害,這可是個麻煩事。

  下方觀禮的人就更驚訝了。

  連大慶這樣的老牌企業,都只能做哈利伯頓的采購方。大華實業竟然做了哈利伯頓的供貨方,那豈不是說,中國的石油化工企業,沒有一個趕得上大華實業的?

  如果是業內人士,大約不會得到如此荒謬的結論。可在石油系統之外的先生們眼里,事情就是這么簡單:中國油企從哈利伯頓買東西,哈利伯頓從大華實業買東西,中國油企就是哈利伯頓的下游廠商,而大華實業卻是哈利伯頓的上游廠商……這種想法可以說是非常的片面。然而,很多人是不追求全面結論的。

  尤其是記者,以聳人聽聞為能事,好不容易有這樣一個底版,哪里不懂得利用。

  已經有人打起了腹稿:中國石油機行業重新洗牌,不僅有國外巨頭的進駐,也有本地企業的崛起。大華實業,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企業,突然之間站在了石油巨擎之間……這位想著想著高興了,自個樂道:“這個大華,還真有點了不起,是國際化的的石油機械廠了?”

  “不是石油機械廠,是產品及服務供應商。”霍廠長仰著脖子,滿臉驕傲的說。

  他的小聲糾正立即引起了記者更大的興趣,立即開口問:“那大華實業,給哈利伯頓供應什么貨?”

  “采油機。”

  “開采石油用的采油機?”這位一邊還在拼命的記,一邊還問:“您是哪個單位的啊。”

  “我就是大華實業的。”

  “哎,有眼不識泰山,那您一定要接受我的采訪。”

  “沒問題。”霍廠長早瞅著臺上的閃光燈眼熱了,一邊擺出個干部出行的造型,一邊傻笑道:“等你們這期報紙出來了,我一定多買幾張,拿回去掛起來……”

  霍廠長的造型是很經典的,站在人群中,既有先驅的模樣,又有舉手投足間揮灑大方的畫面感。

  記者同志欣賞的道:“霍廠長一定經常上報紙吧,這個姿勢擺的好。”

  霍廠長不能說在家練過,一動不動的保持造型的同時,沉重的“嗯”了一聲,又問:“照了嗎?”

  “哦?沒有。”記者低著頭寫著什么。

  “快照啊。”

  記者愣了兩秒鐘,才恍然大悟,遺憾的道:“我是文字記者,不好意思,攝影師在前面呢。”

  臺上,主持人特意等了一會,才繼續道:“現在,請來自各方的朋友,共同見證哈利伯頓與五家中國地區合作伙伴的簽約……哈利伯頓承諾,將在未來5年內,向大慶油田提供1000臺以上頂部驅動鉆井裝置、1000套以上的定向鉆井設備,35000機時以上的實時鉆井服務……向勝利油田提供成套化的海洋鉆井設備,萬米級測井絞車,7000米級液壓測井車,1000臺以上泥漿泵……向大華實業采購不少于2000臺特種抽油機……”

  興許是為了好聽,哈利伯頓在抽油機前面加上了“特種”兩個字,一下子拔高了大華實業的水平。

  蘇城笑而不語,在敞開的合約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旁邊的紅毛老外也是如此。

  臺下的掌聲稀里嘩啦,閃光燈再起。這一次,油田領導們的笑容就勉強許多了,他們拿著賣石油賺來的美元買貨,人家大華實業卻賺著美元。不過,幾個人對那“特種抽油機”也充滿了好奇。

  簽字的都是哈利伯頓副總裁以上的高管,與蘇城說了兩句話,互相交換合約并照相后,就向后面去了,自有負責中國地區的職員過來接替。

  詹森是個下巴突出的英國人,用倫敦腔的英語前來迎接蘇城,笑道:“抱歉,沒能提前見到你,飛機實在是太趕了。”

  蘇城與他握手,臺下又是一片閃光燈。

  詹森笑容更盛。在老外眼中,實力與媒體關注度是等同的,他不禁笑道:“沒想到大華實業的如此受歡迎。你們應該是中國厲害的石油裝備企業了吧。”

  “在技術方面還是有一定的優勢的。”第一次見面,蘇城可不想妄自菲薄。他停了一下,卻好奇的用英語問:“這個中國地區合作伙伴,是什么情況。”

  “抱歉之前沒有通知,是這樣的,我們原本確定了3家中國地區合作伙伴,是大慶、勝利和長慶……但是,由于寶雞石油機械廠的要求,我們發現了兩個疏漏,第一是沒有石油裝備企業,第二是只有采購方,沒有供應方,不太好看。”詹森解釋的很詳細,外國公司對中國有各種各樣的猜測,做事的時候也重視公平,唯恐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中國公眾對外國企業的好感,正是在這個時期建立的,并維持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能夠理解,合作伙伴,應當是好事吧。”蘇城后世沒少聽說合作伙伴這樣的詞匯,不像普通公眾,茫然不知。

  詹森立即點頭,笑道:“合作伙伴有許多項權利和義務,但是,對貴公司應當是有益無害的。我們將會,也要求合作伙伴公司,互相保證優先回款,優先運送合作伙伴公司的裝備采購,設備租賃,人員分配等項目和工作。另外,如果貴方需要的話,還可以借用我們在全球各地的分公司……”

  這其實是一個不對等的政策,因為哈利伯頓強,而中國公司弱,后者自然得到了相對優惠的政策。這也是因為另外四家國企實在富裕,每年能夠帶給哈利伯頓過億美元收入的同時,還能幫助他們開拓新的中國市場……從哈利伯頓的角度來看,保證合作伙伴的利益,自然就保證了他們的利益。

  事實證明,80年代,凡是這樣做的外國巨頭,都得到了超乎想象的回報。

  蘇城暗忖:這次也算是占了便宜,哈利伯頓對中國方面有什么要求,估計也是找勝利油田,而不會找大華實業。像是優先回款、優先采購的要求,大華原本就是這樣做的。人家給的是美元,咱自然先把東西發過去。

  他們說著話兒,記者逐漸散開,各自采訪。

  蘇城婉拒了兩家媒體,稍稍清閑一些。

  這時候,大慶油田的劉書記在薄榮的帶領下,含笑而來,問道:“蘇廠長,你們大華實業還藏著秘密武器呢。我剛才問薄書記,知不知道特種采油機是什么,薄書記都不知道……”

  蘇城啞然失笑,道:“特種采油機,就是雙驢頭采油機,是人家加上去的。”

  “雙驢頭采油機?”對大慶油田的書記來說,這樣一個名詞,就算出現在他的案牘之上,恐怕也引不起多少興趣。

  蘇城趁機給解釋了,道:“大慶油田分到了一萬多臺雙驢頭采油機呢。在這方面,我保證提供給國內和國外的采油機質量是相同的。”

  “價格呢?”劉書記開玩笑道:“可不能按照給外國人的價格。”

  “咱們國內都是10的利潤,國外收的是美元,按人民幣的匯率,利潤也不超過30……”

  周圍人頓時一陣爆笑聲。人民幣匯率被低估了兩倍左右,這還要加上30的利潤……幾位油田干部在大笑的同時,也在暗暗咋舌:石油裝備的利太大了,簡直比石油賺的還多……于是又有人詢問銷售情況,蘇城毫不忌諱的照實說了。大華實業靠技術起家,以后也要靠技術吃飯,在外國裝備的情結下,哈利伯頓就是他們最好的廣告。

  到了發布會要結束的時候,已經有二十多個人要走了蘇城的名片,他也得到了為數不少的參觀邀請,這些都是潛在的用戶了。

  一會兒,詹森鄭重的遞給蘇城一封邀請函,說道:“再過幾天就是圣誕節了,美國駐中國大使館有非常隆重的晚宴和舞會,希望蘇先生能來參加。”

  “一定。”蘇城驚訝了一下,將之收下了。展開來看,卻是一張公司邀請函,能夠有不多于6對男女進入美國大使館參加圣誕節paty。

  “80年代純正的美國圣誕晚宴,想必有很多人喜歡吧。”蘇城抱著獵奇的心態,卻沒有想到,今天的北京城,有多少人為這一個名額奔走鉆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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