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嗓子喊的極具氣勢,驟然聽到的話,就算不是閹宦怕也會被嚇一大跳,不過劉軒只是抬眼轉頭瞧了瞧,甚至還有閑情逸致細細打量一番這沖來的將校,絲毫沒有在乎那沖上來的數名兵卒。
至于自己再一次被人當成宦官,劉軒也只能心中暗自無奈一下。
這漢朝哪怕是官服華服,款式上區別也不大,何況漢朝時候宦官也是官,甚至于在漢朝早先幾年,原本由后來閹人擔任的職位都是普通人,后來才漸漸用閹人替代。而這些宦官在皇城中穿的也是官服,如今又是這般混亂局面,這群兵卒自然沒心思一個個詳細辨認,反正瞧著像宦官的,一概殺了就是。
看著幾名兵卒沖上前來,挺槍徑直刺向自己,劉軒手中長刀先是斜斜一擺,將刺到胸前的一根長槍一架,然后手腕一抖,勁力爆發,將那長槍的去勢磕的偏了許多,然后看準時機,趁那兵卒雙手發麻握不住長槍的時候,猛的一步踏前,然后一刀斬下,直接結果了這兵卒性命。
而這只是開始,手中長刀去勢一轉,緊跟著橫向一甩,又將旁邊一兵卒開膛破肚,自己身子再順著這一斬之勢轉身一躲,避過了緊跟而來的長槍,隨即又是猛的一切,生生將那幾根長槍的槍頭給剁掉。
這一連幾下不過是眨眼間發生的事情,對面那軍校只見到自己兵卒沖上前去,自己眼睛一眨,立刻就躺下了好幾個,心下大驚。
“宮中還有武藝這般強悍的宦官?”
心中驚詫,手中長劍也是一擺,隨即就要上前與那看起來年歲不大的年輕人廝殺,只是還不曾邁步,身后就傳來一聲大喝:“本初助手,此乃梁王!”
袁紹聞言身子一歪,本來就要刺出的長劍直接就歪歪斜斜的軟了下來,回過頭一瞧,發現正是自己好友曹操曹孟德,領著一群兵卒一邊忙著滅火,一邊滿臉焦急的沖自己擺手。
等到曹操跑到了面前,袁紹忙問:“孟德說此為何人?”
曹操已經跑到了近前,見到劉軒持刀昂立,身上雖然滿是血漬,但明顯不是自己受了傷,看那氣定神閑的模樣,估計這位梁王根本就沒將那些雜兵放在眼中。
“此乃當今圣上之兄,梁王劉軒!”
低聲和袁紹交代了一聲,將劉軒身份告知,就是怕這好友一時莽撞,得罪了劉軒——他可是知曉,若劉軒真想取袁紹性命不過舉手抬足間的事情,而且就算殺了袁紹袁家也沒處說理去。
說白了,今日這事情本就沒理可言,縱使你袁紹是為了誅殺閹宦,可是帶領兵馬沖擊皇宮是事實,更要命的還是沒有得到任何密詔就私自調動了兵馬,這隨便按一個謀逆之罪都算不上冤枉。
更何況,如今這情況,一看就瞧出來是袁紹不問青紅皂白,帶兵沖撞了劉軒,若劉軒真追究起來,袁紹還是不占理。
想到這里,曹操甚至慶幸自己在發現宮中越來越亂之后,就帶著人直接往劉軒這邊趕來了,若稍微遲了片刻,劉軒真把袁紹給殺了,那對于劉軒的大計可是巨大的阻礙。
袁紹出身袁家,袁家號稱四世三公,門生故吏滿天下,乃是當今天下一等一的大家族,在朝堂中也極有權勢。
不說旁人,就那太傅袁隗,與何進并列為新帝輔政大臣,就可以知道袁家勢力之大。劉軒要真把袁紹給宰了,估計那皇位就更加難以得到手中。
如今曹操已經與劉軒達成聯合,可以說是坐在了一條船上,他可不希望在這個關鍵時候又和袁家起什么沖突。
曹操會這般,一是為了讓劉軒登基少一個阻礙,另外也是為了自己,畢竟只有劉軒登基了,作為最早一個與劉軒站到一起的人,才能獲得最大的好處。
至于劉軒自己?其實他已經猜到了面前之人大致身份,等剛才那句‘本初’一喊出來,立刻就可以肯定了面前這人的確是未來的河北之主,如今的司隸校尉,西園軍實際上的最高長官:袁紹袁本初。
對于這個人,他倒是沒有什么好感,也不曾想過將這人收歸己用,甚至于早早就將這人列進了必死名單當中。
不過有個問題,那就是袁紹不能在這個時候死,他還指望袁紹去將河北好生折騰一番呢?若沒了袁紹,以后自己上哪找合適的借口去將河北之地重新征伐掃清一遍?
但這不代表自己就要在袁紹面前忍氣吞聲?何況如今地位上自己比袁紹高了許多。
“袁校尉領兵進宮,燒殺搶掠,莫非是欲行那謀逆之事?”
一開口就是一頂大帽子扣了過去,這時候袁紹還在那邊低聲對曹操說:“若非孟德,險些闖下大禍!”
袁紹不是蠢人,他明白自己領兵進宮本就犯了忌諱,殺點太監什么的還能說是誅殺奸邪,可是沖撞了漢室血脈,而是先帝的親子,如今有王位在身的宗親,那可是好大的罪過,若皇家真要治他的罪,他連辯駁都是不能。
想到這里,腦門上已經流出潺潺冷汗,同時對及時感到的曹操也是頗為感激:“幸好孟德識得梁王面貌!”
這事情袁紹也頗為郁悶,先帝有三子一女,這事情大家都知曉,不過長子劉軒幾乎不在外人面前現身,在宮中也是極為低調,甚至低調到了連宮中一些宮女、宦官都不認識其人的地步。更遑論他們這些外臣?
一些京中低級官員知道皇帝還有一個兒子已經算是不錯了,甚至有一些人當皇子只有兩子,完全不知曉劉軒的存在。
一直到先帝駕崩,劉辯繼位同時封劉軒為梁王,劉協為陳留王,這些人才一臉驚訝的知道了劉軒的存在——但長什么模樣,依舊不知。
曹操聽到這里,也只能暗自苦笑,暗道一聲這劉軒實在是能夠隱忍,先帝在位的時候低調到了這般地步,一直到先帝駕崩,宮中大亂,這才開始展露自己手段——他已經猜到劉軒不在自己寢宮中安靜等待混亂過去而是主動出來,就是為了顯示一番手段,同時博些名望。
“若如此,本初今日雖然不會有什么禍患,但一番斥責怕是免不了了!”
固然,心中念頭才起,那邊劉軒的質問就出來了。
袁紹慌忙轉身施禮,開口辯解:“十常侍禍亂朝堂,并且使出毒計害了大將軍性命,末將這才引兵進宮,誅殺十常侍!”
這借口很是片面,而且依舊無法掩蓋袁紹是擅自領兵沖擊皇宮的事實,所以袁紹此時一臉汗水,甚至不敢直面劉軒——劉軒如今有了那梁王身份壓著袁紹,縱使袁紹覺得自己所做非錯,也不敢開口硬頂,只希望這位梁王不要在這事情上糾纏。
可惜劉軒不是這種好說話的人,直接抬手遙指遠處諸多黑煙:“既然是誅殺十常侍,那這些火患又是怎么回事?那些尋常黃門又是誰殺的?又是誰給你的權利,竟然擅自引軍入宮?你好大的膽子!”
這一聲喝,震得眾人都是渾身一顫,有那膽小的兵卒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所做的是多大罪過,手中兵器都拿捏不住,嗆啷一聲掉在地上,就差沒跪在地上開口求饒了。
袁紹這時候也不知道怎么辯解,只能心中郁悶,好在劉軒怒喝一聲之后,也沒有繼續追究他的罪責的意思,反而道:“即便十常侍犯下好大罪過,也輪不到你擅自決斷,速速收攏手下兵卒,撲滅宮中火患,這般混亂成什么體統?當這里是什么地方了?”
這一句話,算是給袁紹一個臺階下,袁紹自然借著這句話直接低頭應是,同時轉頭帶著兵卒去收攏四散亂沖的兵馬去了——這活也不好干,西園八校尉今日一個落全都殺了來,而且還有一些大臣見到宮中有變,帶著家丁親衛趕了過來,現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了。
不過,只要不在這梁王面前扎眼,怎么也好,而且首要是將宮中燃起的火患都撲滅,否則真把這皇城燒了,他袁家全族賠上性命怕是也不夠。
幾句話轟走了袁紹,劉軒哼了一聲,暗道:“若非還有計較,今日就取了你和你那弟弟的性命!”
今日這事,袁家年輕一代最出色的袁紹和袁術都參與了進來,若是都殺了,也不知道會引起什么變化?
不過劉軒卻知道,漢王朝已經爛到了根子里,群雄割據的態勢也已經初見雛形,這里把袁紹殺了也阻止不了河北之地不歸朝廷統轄的趨勢,還不若留下袁紹,讓他折騰以后再去收拾來的方便。
何況,眼下也不是袁隗反目的機會,他還希望拉攏太傅袁隗,讓稍后的一些事情上站在自己這邊呢。
等袁紹沒了影子,曹操這才走到近前:“殿下不與本初計較,乃是上策!袁家在朝堂士族中勢力龐大,目前不可與之對立。”朝堂上的可以暫且不在乎,但那士族中的影響力卻不能不顧及。
劉軒笑了笑,他知道曹操一樣看的出來局勢,不過眼下不是談論這事情的時機,所以也沒多言,只是問了句:“可曾見到陛下和陳留王?”
曹操搖頭,正要說沒見到,突然聽到遠處一尖銳嘶啞之聲大呼:“殿下救我!”緊接其后則是一聲怒喝:“老賊哪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