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同一時間,隔著十數條通道的一人,眉頭微微皺起。
靈念感應,居然斷了?
不止是這一位,在場的數人,都是齊齊頓住腳步。多是肌膚黝黑,身后皆有著一對羽翼。此時的神情,都極是難看。還有幾人,則無形無質,仿佛飄蕩的幽魂,只能看到淡無痕跡的虛影。
“這是怎么回事?”
“已經感應不到,這與你等的承諾不符——”
“何需奇怪?那宗守又非是死人,相反是云界這數千年以來,冠絕古今的第一人。一生歷盡百戰,豈會連這點警覺都無?被我等跟隨,也早該發覺端倪了才是,”
被質問的人,卻是一臉的平靜,對周圍幾人的視線,絲毫都不以為意。
“再說那宗守部屬,既有孔睿這樣的術數大家,又豈會沒有手段,防范這等邪門之法?”
“可尋不到此人的位置,又談何圍殺?”
“這墓宮之內道路繁多,禁制機關密布。盲目搜尋,根本無用,反而有身亡之險。”
那位一身大紅長袍之人卻笑:“我豈不知?不過也無需憂慮,那宗守既已入了秦皇墓,短時間內絕不會離開。再說圣尊親自栽下的咒術,又豈同尋凡,又哪里可能是平常術法壓制得住的?諸位可稍安勿躁——”
“說起來,本人一直在奇怪。你們那位圣尊,此番到底是何用意?”
其中一人冷然道:“不要告訴我,只是為取那宗守的性命而已?”
“為何不能?我魔門數十大宗亡滅,說是仇深似海也不為過。”
那紅袍之人嘿然而笑:“就是我身旁這位韓師弟,與那宗守更有奪妻之恨,對這位大乾國君,可謂是恨之入骨。師弟他受圣尊看重寵愛,親自出手,為韓師弟找回顏面,也不為奇——”
那位韓師弟一聲冷哼。明顯是不滿之極。目透兇芒,牙關緊咬著,肌肉緊繃。
而紅袍人的語氣,又隨即一轉:“自然還有諸位,可不懼陸家責難之因。”
“畏懼陸家?就借我等之刀?”
冷笑聲再次響起,透著徹骨的寒意:“總覺得你們那位圣尊所謀,不會這么簡單。既然已聯手,總該互知根底才好。這般遮遮掩掩。似非盟友之道?”
“盟友”
紅袍人的目中,全是戲謔譏誚之色。“問題是你們二族,再沒有其他的選擇!無量之光,無盡之暗,這只怕是天意要令你二族亡滅。錯過了這次機會,日后就更無可能成事。難道真要等到成長起來。踏足圣階?即便他的大乾仙朝覆亡,只需陸家焚空圣庭還在,就依然前途廣闊,成就至境圣尊,是遲早之事。所以你我三家,可不是什么盟友。只是暫時合作,各取所需而已。”
“至于我家圣尊真正的目的,告訴爾等也是無妨。那宗守的性命歸諸位,我魔門之取其中一物就可。”
“能令圣尊看重。想必是頂級的靈珍,重要之極?”
“這似乎與諸位無關?”
墓道中頓時一陣沉寂,良久之后,其中一人才再次開口。
“說到奪妻之恨,你們的那位圣女,究竟是否可靠?我聽說過你們云界人族的九秘元魔七情,不過一旦動了情的女人,一向不可理喻。那宗守只要稍有警覺,這次就多半功敗垂成——”
“此事大可放心!”
那紅袍男子聞言。卻是神情殘酷的一笑:“此事她不知情。也不知自己,其實已時日無多!香消玉殞之前。說不定還能給那宗守,一個絕大的驚喜。”
對此時相距數十里外的議論,宗守自是渾然不絕。當把那墨玉璜的粉末灑出之后,他就感覺心神安寧了許多。
也不知這是心理自我安慰的因素,還是確實擺脫了某種危險。
“那絲意念似乎散了——不過,這到底是何人在算計我?”
宗守下意識的,就想起了宮源。不得不承認,此時深入秦皇墓的自己,是最容易被刺殺之時。
王道武學不能動用,而與自己有過勾搭的幾位至境圣尊,也無法插手干預。
算是把他的戰力,徹底從圣境拉落下來。
可隱隱又感覺不對,方才的感應,要更加危險。
那宮源的虛實轉換與天遁子母劍固然強橫,然而遠及不上適才那道隱隱約約的神念,給他的危機感。
神情凝重,看了虛空一眼。宗守就令那碧火玄龜加速了遁光,繼續往前方急遁。
知曉在這些墓道中,有高達數十萬大秦鐵騎巡游,五人自然更小心了許多。
沈月軒放出了一些機關鳥,飛入到四面通道中,監控著各個方面的東西,盡量不與那些黑甲鐵騎接觸。
而此時整個墓宮之內,陸續有靈能動蕩傳來,顯然已經有不少人,進入到了這秦皇正墓之內。
要么是為抵御墓中的機關禁制,要么是與那些已經變成死物的大秦鐵騎交手。其中幾位,更位置極近,只相距幾條通道而已。
宗守按圖索驥,不多時就到了一處石門之前。也沒去嘗試破解,直接就把幾個早就鑄好的陣盤,遠遠的丟出,緊貼在那石門之上。
隨著那仿佛可吞滅一切的黑暗突然膨脹,又復消失。
眼前的通道與石門,就仿佛是被狠狠咬了一口,大半的物質都憑空消失。
那厚實的石門,也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層,
這是‘無盡之暗’神通的好處,強行破解靈陣封禁,基本不懼被反噬。更無聲無息,幾乎無有靈能撥動,不會驚動他人,
只可惜消耗的仙石多了一些,每一個陣盤,就可相當于一件下品仙器。宗守臨來之前,總共也沒有制作出幾件。
手中如今也只剩下兩個陣盤,還另有他用。
不過此時,也再無需他出手。玉傀儡猛地一拳轟出,就將那已脆弱不堪的石門,猛地轟碎。
而此時展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個無比巨大的墓室。
南北足有八萬丈,東西也有三萬八千丈有奇。無數栩栩如生的陶俑人像,整整齊齊的排列在這間墓室之中。
一眼望去,至少也有一百十二萬人,整整一百二十個萬人方陣。
戰車,騎獸,兵戈,甲胄俱全。
雖是陶俑,卻也著可吞噬天下的氣勢。
“是秦皇兵馬俑——”
傳說秦皇死后,曾燒制上千萬的兵馬俑陪葬,以守衛其陵寢。
宗守的眸中,閃過了一絲異色,隨即就把目光,投向了位于墓室北面的一個隔間。
有了百萬兵馬,自然也需足夠的物資,來供應大軍征戰。
而那稍小一些的墓室,就是儲藏陪葬之物的所在。
儲藏著足可供養百萬大軍,征伐數年的物資。
宗守正欲遁空而行,沖入進去。卻見蘇小小正俏面煞白的,看著這里的百萬陶俑大軍。
“好強的怨意,這些兵馬傭里面,幾乎全是煞尸之體!它們要醒來了——”
宗守愕然,仔細看了過去。果見那些兵馬傭的表面,不斷有粉末落下。其中部分,外殼更已是產生一絲絲裂痕。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里面不斷的掙扎。
“你的元魔七情法可能夠操縱?”
“做不到,數目實在太多!”
蘇小小搖了搖頭,然后猛地一咬牙道:“我最多只能壓制一刻時光——”
又嬌笑道:“不過守郎若答應與奴家幽會一次,任奴家施為。那么哪怕一個時辰,小小也會怒力辦到。以前奴家學了許多床中術,卻還沒機會施展呢!”
原無傷一陣干咳,蘇小小此時的氣質,猶如仙女一般。可說出來的話,卻真是不堪入耳,又偏使人心跳不已,
便連他,也不由是遐想連篇。這個宗守,真好福氣。
初雪更面紅而赤,口里嘀咕道:“果然是妖女!”
宗守沒去理會,速度更增,闖入那北面的墓室之內。
然后眼中就神芒大漲,驚喜無限。
赫然是一座小山一般仙石,堆徹在此。粗略一望,就知數目至少過十萬,而且都品階不低。
靈石不易儲藏,哪怕在靈地之中,時隔萬年后,品階也會降低。
仙石卻無此患,時間越久,積蓄的靈能,就會越濃。
而相較于眼前這一堆,他前些日子從魔門搶來的那些,簡直等若九牛一毛。
只有從九都仙庭得來的收獲,才能夠與之比擬。
“若只我獨自一人使用,足夠宙書加速超過一千載了。不對,一千二百年都夠!”
不過若他的修為,上升到神境實力,這個數目就會縮短十倍。
“上古始秦,這是何等的豪富?”
宗守只覺不可思議,隨即又看向了其他。
只見旁邊,更是一堆堆保養的極好的兵戈戰甲。
宗守隨手召來了一口劍,一套甲,一口弩,在手中試了試,面上喜色更濃。
哪怕是時隔萬年,也依然是劍銳甲固。因器師的緣故,甚至更勝今時。只那弩弓,弓弦有些失去彈性,不過也只是小事,更換極易。
而這處墓室,有戰甲整整一百三十萬套,長劍八十萬口,戈六十四萬具,弩四十萬只。而且其中四分之一,都是清一色的天罡劍士與天罡赤弩士的制式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