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看著這無邊無際般的大湖,宗守的思緒,卻一時是紛亂無比,感慨萬千。
大約萬載之后,這里會有一座大城。而自己就出生在這附近。少年時在這里苦苦掙扎,出人頭地之后,又隱居于此。可謂生于斯,長于斯,承載過他無數的悲歡,無數的記憶。
一聲嘆息,宗守揮去了心中傷感。自己如今已是萬年前的古人了,未來那座大城,如今連影子也沒有。
“這水仙湖還真tm的寬!這么大的湖,還是第一次看到!”
虎中原自宗守躍下馬車起,就緊隨在他身邊,此刻是一陣嘖嘖驚嘆。
“不過,少主來這里做甚?此地風景雖是優勝,可這周圍幾千里都是罕無人跡。附近還有無數兇獸,這個倒是不懼,唯獨這水仙湖中,據說有一頭黑水寒蛟——”
宗守微微一笑,并不答話。他這次來這水仙湖,其實是為了自己的天人之障。要解決這個阻障,走自己以前走過的路子,是最妥當的。
就不知那處所在,在萬載之前,到底又是怎樣的情形?
至于那只寒蛟,宗守還真沒怎么在意。倒非是不懼,而是這頭寒蛟此刻,應該是早已陷入了沉眠。當二十載后再蘇醒時,就已進化出神獸之身。在東臨云陸,更曾掀起一陣滔天風浪。不但附近諸城的史冊中有過不少記載,那神皇游戲中,也有不少相關的任務。
作為中后期的副本boss,被人虐殺過很多次來著。
故此宗守是毫不擔憂,只愁那處所在的地形,與萬載之后會有不同,就需得另尋地方修煉了。
等到翻云車在湖畔旁停下,四人就一起動手,在臨湖處擇了一處地勢較高,比較干燥的平地上,搭建了幾個木屋,算是臨時居所。
四人俱是先天武者,而宗守與初雪更是靈師,做這木工活可謂是極其方便。刷刷幾劍,就把那木頭一片片整齊無比斬碎開來。再用幾個火系靈法,稍稍一烤,就可使之全數脫水。宗守頗有些建筑天賦,那木屋即便臨時修建,看起來也頗具美感。
再而后,就是給三人布置任務。
“到湖里去抓魚?而且是一日三千條?不抓完還不準睡覺?”
初雪眉頭已經是打結,忖道這莫非是少爺在打擊報復?多半是了,抓鳥還不夠,現在又要改抓魚了?
“少主,不去行不?要不雪兒給你暖床好不好?侍寢真的不行了,雪兒與少主都還小——”
看著虎中原與宗原投過來的異常眼神,宗守面色破天荒的紅了紅,神情一陣尷尬。直接一個爆栗就敲了過去:“想什么呢?你如今靈動有余,迅猛不足。到湖里捉魚,正是對癥下藥!再要推三阻四,小心我讓你再抄書——”
初雪仍舊愁眉不展,忖道要抓這么多魚,那還不如殺了她的好。正欲討價還價,就見宗守拿起一本厚重的符經,一聲獰笑。立時心中一突,乖覺無比的縱身而起,跳入到水中。
宗守接著又看了眼那死氣沉沉中的宗原。也不廢話,直接一張紙輕飄飄的彈了過去。
后者隨手借住,隨意掃望了眼,而后是神情一怔。
——每日正步刺槍一百次,左旋槍一百二十五次,右踏步沖槍一百次——
全都是一些基礎的槍術,可這什么亂七八糟?讓他一個先天巔峰強者,來練這些?
本待詢問,又想起自己如今是行尸走肉一般的人,實在生無可戀。就隨這小子的意思練就是,當下也就無可無不可的,將這張紙揣入到了懷里。
讓自己在乾天山城的門口自瀆三日三夜,這位世子說不定真能做的出來。
宗守一笑,也不理他。目光與滿含期待的虎中原對視:“虎老哥,你年紀比我長了一倍,又是地輪五脈的武宗強者,莫非也要我來指點?”
虎中原呵呵一笑,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學無先后,達者為先!世子雖然還未至先天,卻已是妙悟劍意,劍道通靈。武道修養,就連我父也非是你的對手。我虎中原如今,仍舊只領會到初步的武道之勢,自進入武宗之后,便進境寥寥,遲遲無法突破。若能得世子制點,必定可有所進益!”
宗守頭疼的一嘆,虎家父子修的是刀法,這刀道與劍道雖是一體兩面,本就相通,可到底還是有些不同。
思緒了片刻,宗守才凝思著道:“刀法我不太擅長,不過若虎老哥只是要在刀勢之上,更進一步,我或許能幫得上忙!只是這法子,或者有些危險。千萬別動——”
虎中原正覺驚喜之時,卻見宗守忽然拔劍,而后眼前四面八方全是刃影。
明明是劍,看在他目中,卻全是一片片雪亮刀光。
而對面這半妖少年,就仿佛化作了一頭斑斕巨虎,睜開血盆大口,撕咬而至。
這一下突然動手,不但毫無半分預兆,更是快捷到令他無法反應。
待得虎中原下意識的,要提聚起周身真勁,卻又想起之前,宗守的言語,急忙壓住。
不過當那漫天刃影,席卷而來,卻依舊是生起一股寒意。幾乎以為宗守,是真要取他性命!
而待得那刀光,都全數消失,只見他身上的衣物,被割開十數條裂口。眉心中,更綻開了一條血痕。
其余衣衫裂口,都是劍氣所傷。唯獨這道血痕,真正是被那劍鋒刺入。
而虎中原目里,也閃出了驚疑不定之色:“這一刀,是虎嘯八方?”
“——正是虎叔當日用過的虎嘯八方!那一戰之后,宗守印象深刻,算是勉強學會。”
宗守點了點頭,正色道:“若是虎老哥能夠在三日之內。將我斬入你意念內的刀勢,全數破解。自然武道可再進一步!若是不能,可能終生都難再有進境。只望那時,老哥莫要怪我!”
虎中原這時才覺不對,驀地只覺眼前這宗守,又化作巨虎,怒嘯而至。
明明知曉這是幻覺,心神卻也禁不住,為之一陣顫栗。下意識的,就欲拔刀。額頭上頓時是冷汗淋漓。
心中既驚且懼,這位世子的武道天賦,居然強絕至此。他父親只用過一次的虎嘯八方,居然只看一眼,就已學會。
更是擔憂自己,若是三日之內破不了這刀勢,豈不是畢生都只能停滯于這個境界?
旋即又是一醒,他既修武道,就當知武者‘無畏’之理。豈能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即便再怎么艱難,也需嘗試一番再說。
說來這幾年,他在乾天山城養尊處優,手握大權,確實是銳氣漸消了——
見虎中原定定入神,宗守贊賞的點了點頭。驀地一聲呼嘯,聲震山野。不過片刻,就有一頭黑獅從山林中奔出。
宗守隨手丟了一顆丹藥,令它服下。而后又把那黑浪劍取出,開始在這頭獅子面前,施展起一套劍訣。似幻非幻,似隱非隱,有如蜃霧,有如朧影。
他也不嫌煩,一遍又一遍,耐心的練著。直到這頭朧影獅,目光漸漸清明。感激的一聲獅嘯,復又奔向那遠處林內,這才停住。
宗守面上,頓時浮起一絲微笑,從頭至尾,只使了七遍。這頭獅子,確實是比較聰慧的那種。
此處已安排妥當,接下來,就該是解決自己的事了。
隨身帶了些丹藥,宗守又取一些干糧放入到自己囊袋里。而后直接取來十幾塊稍大一點的木板,制成了木筏,踏足其上,在水面滑行、
不過才剛滑出百余丈左右,就見初雪,渾身濕漉漉的浮出水面。面現焦急地大聲喊道:“少主,這水仙湖里有寒蛟的,少主你快點回來!”
宗守回頭看了一眼,卻并不停下,隨手揮了揮袖,示意不用擔心,身形就驀地加速。腳下的木筏,也一條水線,往湖內深處疾馳而去。
只一眨眼,就將初雪甩在后面。
忖道后面那兩位,若是知道他去的地方,正是那頭寒蛟沉睡之處的附近,此刻只怕多半是要急的跳腳。
水仙湖范圍甚大,南北足有整整兩千余里,內中又有數千處大小不一的湖心島與暗礁,密布其間。大的有數十余里,小得不過數十丈。
宗守循著以前的記憶,以真力操控著木筏,在湖中滑動。
不過萬年前的水仙湖,與萬載之后,到底有些不同。有些在后世已經不見蹤影。有些泥沙島在此刻,則仍舊未堆積成型。
宗守在湖中一直尋了好半天,才驀地眼神一亮。之后又裝模作樣,又尋了幾十處較大的湖中島,這才踩著木筏,直接沖上其中一處,宛如巨斧形狀的青翠色島嶼。
此地大約七里方圓,竹林密布。宗守沒什么興致欣賞,身影猶如疾電,沖入到竹林之中,
而下一瞬,一個范圍頗廣的水潭,就出現在了宗守的眼前。潭水是深黑色,就仿佛是墨汁一般,可若是走到潭邊,將潭水捧起來細看。就會發現,這水潭其實清澈無比。放入口中,更覺甘甜可口,
一切的一切,都與他記憶中差相仿佛。只是此刻,這泉水溫度卻是微微有些寒冽。
宗守也不覺有異,此時那頭寒蛟未曾化龍離去。估計幾十里外那座大島,如今還正是封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