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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三章 降服怨煞

  眼前這片世界,正是迅速崩碎。所有正在奮力拼殺的將卒,都是紛紛消失。

  轉眼之間,就又恢復了寂靜。這天地之間,就只剩下了宗守,還有對面處,那個渾身黑甲,手提大戟的雄魁身影。

  卻在宗守未曾注意到的身后,那個與張懷,有七分相似的男子,正是微微挑起了唇。

  宗守也同樣是在笑,忖道這接下來,對面那位,估計又該是要耍賴。

  再次開始的話,那就是第七場了。

  對這位項王而言,這一戰不勝,之后就是敗局,垓下之敗,十面埋伏。

  所以這廣武之戰,哪怕平局也是敗了。

  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肯服輸——

  只是隨后,宗守卻又微微意外。這破碎的畫面,卻并未復原,恢復到這場廣武之戰,最開始的時候。

  而對面那位項王的氣機,也越來越是爆烈,似乎是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宗守的神識,竟感覺到幾絲焦躁無比的意念。

  忽然一揮大戟,搖搖指向了他,面甲之后的目光,是殺意澎湃!

  這是不準備再復原廣武之戰,要直接動手了?

  宗守眉頭一挑,而后又是一聲輕笑,手按住了懸在自己腰間的劍,

  遙望上空,神情中竟是隱含輕蔑。

  “你可知?我宗守雖佩服你的用兵如神,無雙軍略。可卻最看不上,你項王的人品?”

  “既然鴻門之宴如此大度,放過了那人。又為何不英雄到底?要去擒其父母要挾,斬為肉糜?”

  自然那位漢王,也好不到哪去。據說一次逃跑之時。嫌拉車的馬慢,一腳把自己的親子。踹下了車。

  “弒殺君王,是不忠不義。偏聽偏信,更自毀長城。你有何德何能,配為云界之主?”

  “若我宗守,被你這樣的人奪了舍,只會覺的羞恥!”

  那黑甲人影,目中忽然透出狂怒。凌空而落,猛地一戟揮斬!

  當那氣芒沖起,一股浩瀚難當,也無比霸道的意念。也猛地沖擊而至。

  這是無敵之戟!因信念中所向無敵。故此這一戟之意,也是無敵之戟!

  宗守的身形微微后仰,幻境之中,雖無形體,卻仍是感覺自己的意念。略略昏沉,是難受無比。

  這就是上古時的項楚霸王?果然是力拔山兮氣蓋世!

  接著卻又目光一凜,你有無敵之戟,我宗守卻自問,手中之劍,亦從不曾敗于他人。

  哪怕真是傳聞中那位千古英雄,在眼前復生,也敢拔劍,也敢一戰!

  心念起。宗守手中亦劍光出。而后就僅僅千分之一個彈指,劍戟相交!

  宗守的意念,在這一剎那中,幾乎被那無敵戟意強行轟散。意念懵懂、卻是下意識的,再一次出劍!

  又是‘鏗’的一聲重鳴,接二連三的不斷響起。一戟接著一戟。不斷的被劍光阻住。可宗守心念,卻有如是被重錘鍛打,一次重過一次。

  最嚴重的時候,幾乎完全失去了意識,只能全憑自己的本能的,在戰斗,去抵擋!身形也在不斷的退,在幻鏡中凝聚的人形,也變得虛幻了起來。

  那頭幼獸麒麟,在不斷的嘶鳴,帶著焦切憂心。似乎在催促他,從這幻境中退出。

  那幻心鏡,也同樣是不斷震鳴,這是在示警。

  宗守不去理會,所有的意念都化為混沌。只有一個意識,仍舊殘存著。宛如一根支柱一般,支撐他的心神。

  也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堅凝,牢不可摧。

  ——不能敗!敗了就要死!怎能夠容自己,輸在這樣的人手中?

  哪怕真是無敵霸王,自己也一定要戰到最后!

  漸漸的,宗守面上漸漸是恢復了平和。手中劍揮出時,更是平穩。整個人,哪怕是如一艘小舟,隨時便要淹沒在這滿天戟影中,也仍是毫無半分的煙火氣,空靈而又飄逸。

  十丈之內,是他的不破劍域!

  依舊是被這強橫無匹的氣勢凌壓著,宗守卻總能以元一陰劍,謹守著這身周的十丈空間。

  那刺目的銀色劍影,赫然形成了一個渾然一體,光影耀目的‘圓’。又仿佛是一個充滿了氣的皮球,無論什么樣的力量,也無法將之擊碎,只會迎來更強勁的反彈。

  劍戟交擊之聲,是越來越急,就雨打芭蕉,連綿不絕。也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對拼了多少擊。

  宗守劍,已是在這大戟壓迫下,碎了好幾次。可每當劍碎之時,宗守總能從自己的劍鞘中,抽出一口新的劍。

  本就是意念世界,心之所至,自可凝聚。

  只是每一次劍碎,宗守的氣息,就更虛弱了幾分。畢竟也是心念所化,碎滅之后,也會影響到自身。

  堪堪到第七把劍,終于撐不住,碎裂之時。宗守把自己最后一口劍,也從鞘內拔出。

  此時他的意念,已是如燭火飄搖,仿佛這風浪稍稍大些就要熄滅。

  不過此時卻在笑,元一之劍,分有陰陽。這一戰中,自己已經守的夠久,下一間,也該是轉為陽劍。

  只不知,這一劍,可否分勝負?

  不能勝,則敗!則死!

  這念頭掠過腦海,身前就是‘刷’的一聲輕嘯。銀色的劍光,突兀無比閃耀,穿入到那重重戟影之中。

  可片刻之后,那劍還未將那黑甲人的咽喉洞穿。宗守的‘神情’,就忽然怔住。

  只見眼前這無數的戟光,忽然是風一般消散。而眼前這魁梧無比的黑甲人影,也是碎滅無蹤。

  而這片世界的崩潰,更在此之前。

  自己已經勝了?

  宗守的身軀,僵在半空,滿眼都是疑惑。

  不對!不是自己勝,而是那位項王,已經把魂念怨煞耗盡。畢竟只是一縷殘魂,不是那位無敵霸王的真身。

  ‘嘿’的一笑,宗守把手中的劍收起。

  接著又看向身后,只見這后方,是一無所有。不禁皺了皺眉,方才總感覺這身后,似乎有人在。

  難道是錯覺?

  管他!總之這一關,自己看來是已經闖過了。

  世界破碎,歸于虛無。宗守就又只見自己眼前,無數的身影往這邊行過來。容顏身形惟妙惟肖,卻都是面色青白,模樣凄厲。

  一些人干脆是提著自己的頭,還有一些,渾身上下,都是令人觸目驚心的創口。

  不過穿著的衣飾,都頗為華貴。

  掃了一眼,宗守就知眼前這些,必定才是真正被捆鎖在阿鼻皇座內的怨魂!

  被那位始皇,用來血祭的六族皇室。

  可惜此時,萬年不得血食,也沒供應,已是暗弱的很了。

  宗守不由是無力的一笑,他這時候,是神氣空乏。哪怕這些家伙,再怎么虛弱,自己也再沒什么力氣去應付。

  不過好在,他此時身邊既有幻心鏡在,又有火麒麟護持。

  應戰那項王殘魂時,他不愿借半分外力。可對這些六國皇族,卻沒什么固執,定要憑一己之力,將之斬滅才可。

  他性情就是如此,越是強者,就越不愿低頭。一定要親手將之打倒了,敗于自己劍下,心里才舒服。對這些所謂皇族,卻是沒什么興趣。

  “不過是想亡國之奴,也敢來攻我,占我魂軀?不自量力,都給我滾回去!”

  赤紅色的火焰,忽然在這識海虛空中燃燒。青色鏡光,也從虛空中照下。

  使這些怨魂,都是在哀嚎凄叫著。紛紛潮水般退切,復又縮回到這阿鼻皇座之內,躲入禁制深沉,不見蹤影。

  宗守也沒心思去追擊,將之逼退即止。心中卻在想著,若有機會,最好是尋兩位高僧,又或者大商國師重玄那樣的人物,將這阿鼻皇座的怨魂魄,超渡凈化了的為好。

  至于這些六國皇族之人,就讓他們有個轉生機會。

  那位始皇欲以這些人的精血魂魄,來守護秦國,千秋萬載,傳承不絕。

  他宗守卻不屑,也不愿于借這些死人之力。

  此時他雖只偏居一隅,只有五十省之地,不足當初那位始皇國土的百分之一,卻偏有這樣自信。

  說到高僧,自己身邊,不就有個凈音?這女孩自然不能算,可她出生佛家名門,說不定能幫他延請一兩位。

  這般思索著,宗守正欲從這幻鏡中退出。接著卻‘誒’的一聲,感覺一波信息,忽然沖入到腦海之內。

  也沒去細察,宗守睜開了眼,而后就見這崇政殿中,幾雙眼正擔憂的看著自己。

  軒轅依人與弱水在,是不出意料。今日之事,怕是讓她們擔心了。

  唯獨孔瑤的目光,讓他稍稍驚異,那是好奇中帶著些憂心。

  見到宗守睜目時,與他對了一眼,而后就略顯慌張的把頭偏開。

  宗守正只覺奇怪,想要確證自己有無看錯時。就聽旁邊一個老者的聲音,忽然響起:“謝天謝地,君上總算醒來,實在是再好不過!”

  宗守頓時大皺其眉,任博?又是這個老頭,當真煞風景。

  轉目望去,果見任博站在那里。還有乾天山的幾十個重臣,正列成了兩排,列在兩旁。

  說來他這個國君,還真個失職的,其中幾個面孔,都從未見過。一部分之人,也只是有那么一些印象。

  依稀記得,應該是參議殿里的幾個參議。如今那里面正是拉幫結派,搞得烏煙瘴氣,這幾人正是其中黨派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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