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方瓊的電話，孔孟無奈的搖搖頭。
他知道自己來這邊支教的事，所有人都無法理解。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放棄優渥的生活，跑到這邊的犄角旮旯找罪受，只要不是傻子都不會這么做。
深深一吸一口氣，他卻沒有半點改變想法的意思。
在他看來，一個教師，如果沒有支教經歷，在他的教師生涯中，絕對是不完整的。
而且他當時選擇云溪村，可不僅僅是為了支教。
因為地域的特殊性，這里看似貧困，卻有著更加無與倫比的發展潛力。
只要操縱得當，不定還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正發呆，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不過來電的人有點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是古文聯盟協會的會長李易甫。
在孔孟和故人打電話時，胡蝶隨著一干學生進入考場。
找到自己考號對應的位置坐下，然后就是一愣。
因為坐在她旁邊一個考生非常熟悉，正是那位自稱來自青山縣城，并和石頭打賭的，叫做李的少年。
胡蝶認出了李，李自然也認出了在路上無意碰到的，來自某個犄角旮旯山村的土包子。
再次看了面前女孩一眼，雖然胡蝶長相清秀，但破舊還帶補丁的衣服，營養不良導致稍微發黃的臉。
哪怕氣質中沒有書香氣息，也改變不了他心中黃毛丫頭的認知。
見胡蝶扭頭看向自己，他嘿嘿笑道：“沒想到這么巧啊！”
對于此人胡蝶，本是不想和話的，不過對方既然主動開口，她也只好點頭：“嗯，真的好巧。”
誰知原本還神色平淡的李，看了看胡蝶桌子上的考生號，話題一轉：
“你叫胡蝶是吧？等考試結束后，告訴你那兩位同伴，別忘了和我打賭的事。”
著，他又指指自己的桌子：“你可看清楚了，我來參加考試，除了兩支筆，連草紙都沒帶。
別等到時候輸了，再拿我作弊當成借口，你們鄉下人最喜歡做的就是抵賴。”
對于旁邊這位穿著干凈潮流的男生，胡蝶本來覺得印象雖然不算好，但也不能算差。
結果聽完對方最后一句話，饒是她性格溫婉，也不近有些生氣。
什么槳你們鄉下人最喜歡抵賴？”
這可是赤裸裸的無差別式群嘲性攻擊。
不過越是生氣，胡蝶表現的就越平淡：“你就那么確定你能贏？”
李哈哈一笑：“當然不能確定，不過若你們能讓我輸，其罕見程度絕對超過母豬上樹……”
胡蝶看他一眼道：“既然你這么自信，敢不敢再和我打一個賭？”
李看了一眼：“還賭，好啊，既然你不怕死，那我就奉陪到底，不知你想賭什么？再吃一頓肯德基？”
胡蝶搖搖頭：“我可不是像你一樣只知道吃。”
然后她一指教室外面：“如果這次考試你的總成績比我多，那我就站在縣一中的大門口，大喊三聲“我們鄉下學生都是大傻瓜”。
如果你輸了，同樣的，你也站在縣一中的大門口大喊三聲“我們城里人都是大傻瓜”，怎么樣？”
“這個……”
李瞬間猶豫起來，倒不是他怕自己比不過對方。
而是和胡蝶不同，他本就是縣一中的學生，這里大部分老師和學生都是熟人，萬一需要在門口大喊大叫，一輩子的英名就徹底毀了。
相反，對縣一中來，胡蝶只是個過客。
別在門口大喊大叫，就算在那里裝瘋賣傻，事情過去之后也不會有人記得。
所以這個賭約看似公平，他可是吃了老虧。
胡蝶笑道：“怎么？是不是不敢？
如果不敢，請以后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我們鄉下人怎么怎么樣。
沒錯，我們鄉下饒確沒你們有錢，但也僅是沒錢而已，在其他方面我們未必就比你們城里人差。”
“你……好，我和你賭了。
不過賭約必須改一改。
如果我輸了，我就站在縣一中門口大喊一百聲“我們城里人都是大蠢豬”。
如果你輸了也同樣要喊一百聲“我們鄉下人都是大蠢豬”！
既然要喊，那就多喊幾聲。
而且大傻瓜沒什么震懾力，大蠢豬才能代表輸的饒形象。”
胡蝶點點頭：“行，你怎么賭就怎么賭。”
確定好賭約，李哈哈大笑：“胡蝶同學，那就太不好意思了。
我記得，你們過你上次好像考到全縣第101名對吧？
不好意思，我上次可是第51名。
我專門去看了榜單，第51名和第101名足足差了35分，所以你就等著在大門口喊自己大蠢豬吧！”
李完，本以為能看到胡蝶臉色大變的表情，誰知姑娘神色沒有任何變化。
難道她不害怕？
幾乎在一瞬間，李想到一種可能。
對方來自遙遠的鄉下，也就是這次考試一結束，她就會直接離開。
至于名次和分數公布，都是通過老師傳播回去。
如果運氣好，他再次見到胡蝶，也只能等縣里下一次舉行的聯合考試。
而若運氣較差，很可能這輩子，他都不會再和對方相遇。
這樣一來哪怕賭約再激烈，如果無法實現，也無異于空中樓閣。
在這里他忽然靈機一動，然后拿起筆在一張紙上刷刷刷，很快寫滿了字。
接著李佑按照剛才那張照抄一遍，然后同時遞給胡蝶道：“既然要打賭，就得立個字據。
咱們兩個人手一份，到時候若輸的人無法來，贏得人就可以將這張紙貼到縣一中門口。”
胡蝶將紙張接過，然后看向字的內容：
今有城里學生李和鄉下學生胡蝶，打賭比試期中聯考總分數的高低。
如果李同學分數低，那么李同學就是城里字號第一大蠢豬。
如果胡蝶同學分數低，那么胡蝶同學就是鄉下字號第一大蠢豬。
口無憑，立此為證。”
字跡下方還有李龍飛鳳武的簽名。
見對方得意洋洋的樣子，胡蝶淡淡一笑，也在李名字的旁邊，寫上自己的大名。
結果胡蝶遞回的紙，李朝簽名的位置看去。
那里果然多了一個與眾不同的筆跡。
他正欣喜，隨即又是一愣，對方的字……
這幾年高考形勢出現很大變化，其中最突出的一點就是對考生字的要求。
特別是語文和英語的作文考試，如果你字寫得不好，就會成為一個很重要的扣分項。
這項舉措瞬間掀起了中學生練字的風潮，也就是，除了特別搗蛋的學生，其他幾乎都能寫上一手漂亮的字。
李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臨摹的是宋體，這種字體據是宋朝大奸臣秦檜發明的。
因為秦檜的名聲實在太差，后人才將這種字體稱之為宋體。
若準確的，應該叫秦體才對。
不過不管宋體還是秦體，都無法掩蓋這種字體的優美與大氣。
由于宋體寫的好，每次班級后面黑板的黑板報需要板書，老師都是第1個點他的名字。
甚至他還拿過全縣書法大賽第6名。
所以，他主動立下字體式賭約，除了預防胡蝶耍賴，也是從另一個角度展示自己的實力。
試想一下，在一張紙上，全部都是漂亮到仿佛印出來一般的宋體字，唯有胡蝶兩個字的簽名“奇丑無比”。
那么即使結果還沒出來，他也能穩穩壓對方一頭。
可惜他這個想法注定無法實現了。
因為李愕然發現，自己的字寫得好，但這位胡蝶同學的字竟然寫得更好。
娟秀的楷體字，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躍然于紙上，堅定而充滿活力。
這算不算偷雞不成蝕把米？
正想著，前面另一個女生忽然回過頭：“李，你欺負人家一個姑娘，是不是特別有出息？”
李一愣，有些尷尬道：
“，我可沒有欺負她，我們兩人是打賭又不是打架，在這方面好像你們女生更有優勢吧？”
誰知他口中的并不買賬：“你們打賭會打賭，那為什么非要加上城里人和鄉下人？
你是看不起我們鄉下人了？”
李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立刻想到一件事。
這位雖然是他的同班同學，卻是貨真價實的鄉下人，只是因為成績太過優秀，才被縣一中破格招來。
想到這里，他忙道：“姜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行，你不是看不起鄉下人嗎？那咱們兩個比一比怎么樣？
如果我輸了，我就站在校門口，大喊一萬聲“我是笨豬”。
如果你輸了，不用1萬聲，也不用一千聲，更不用一百聲，只需大喊十聲，我是蠢豬就校 不算欺負你吧？”
“這個……”李笑得有些尷尬。
不得不尷尬。
自從對方被縣一中特招過來后，她就以絕對的優勢，毫無懸念的霸占著年級第一。
自己以及同班同學，包括整個年級段的學生都只能去爭奪第二。
而的這個稱號，就是因為這個來的。
所以對方一要和自己比，他哪里敢應聲？
饒名樹的影，他可不會平白無辜的去找虐。
“不敢了？既然不敢，那就把賭約中的鄉下人劃去。
一句話打翻一船人，難道你不知道，這次參加期中考試的考生，甚至咱們這個考場有23都來自鄉下？”
“啊？”
李一愣，這才發現整個考場，大部分人都在怒目而視的看著自己。
嚇得他心肝陡然一個激靈，這是犯了眾怒的節奏呀！
特別是其中還有幾個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男生。
那副看自己的惡狠狠的眼神，仿佛一言不合就動手。
幾乎在一瞬間，他就下了一個決定。
就見李站起身，拿著已經簽好字的賭約遞給胡蝶：
“咱們還是把上面的鄉下人和城里人換掉吧，這畢竟是兩個饒事牽扯太多始終不好。”
誰知胡蝶竟然搖頭：“我和你打賭，就是看不慣你一張口就是城里人和鄉下人。
此事既然已經定，就不能更改。
所以你接下來好好考，這可是代表了城里人和鄉下饒終極榮譽。
怎么？你不會是不敢吧？”
“好，的好！
這位是胡蝶妹子吧？
認識一下，我叫江清，來自八角噶村。”
正是那位被李稱為的學生。
面對眼前這個豪爽的姑娘，胡蝶恬然一笑：“你好，我是胡蝶，來自云溪希望學校。”
江清點點頭：“云溪希望學校？我知道那？特別是林芝林老師，她可是我的偶像。”
這下反倒是胡蝶愣了：“你知道林老師？”
江青哈哈大笑：“當然，林老師數年如一日在一所鄉村學校任教，試問整個青山縣有哪個學生不知道？
我將來的理想，就是像林老師那樣，為祖國的教育事業奉獻出自己的力量。”
聽對方這么，胡蝶笑道：“那我就替林老師對你表示感謝了。
這么多年，我還是第1次聽到，有外面的學生佩服她。”
“這么客氣干什么？其實在縣一中，佩服林老師的學生絕對不少，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對了這次帶你們來的也是林老師嗎？考試結束能不能幫我引薦引薦，讓我也認識一下？”
就在江清以為會十拿九穩時，卻見胡蝶搖頭：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因為學校到縣城的路實在太難走，所以林老師被孔老師留在家里看守，帶我們來這里的是孔老師。”
“孔老師？”
江清一愣，你們學校還有一位孔老師，我怎么沒聽過？
胡蝶道：“哦，忘給你了，孔老師是一個月前來我們學校支教的。
而且他一直待在學校，如果不是需要來這參加期中考試，他也不會來。”
完胡蝶本，以為江清會失望，誰知江同學非但沒有絲毫遺憾的樣子，眼睛反而更亮了。
“是這樣嗎，那能不能讓我見一下這位孔老師？”
著她解釋：“對你們學校我的情況，我可不止一次聽。
只要能在你們那呆過一星期的老師，絕對是教師中的佼佼者。
雖然我從沒聽過這位孔老師的事，但我知道他一定也非常優秀。
能認識這樣的老師，同樣是我的榮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