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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節 疑點

  節后一上班,葉之然分別給張念悅和黃瑜雯打了電話。張念悅聽他說這幾天很忙,暫時無法到省城時,使出殺手锏:“木頭!是爺爺叫你來的。”

  “我在常嘉每天和葉老見面的,何以特地叫我上省城見他?”葉之然自然以為是念悅找的借口。

  “爺爺說,要帶你在省城見幾個人呢。”念悅在電話線的那頭有些不高興,大吐苦水:“這兩天也沒見他閑著,和才叔每天都要出去走動,扔下我孤零零的一個。”

  “葉老應該有正事要辦吧。念悅,我后天過來。”葉之然忙安慰念悅幾句,又說道:“國慶節回家,媽媽罵我怎么沒把你帶回家呢。”

  念悅聞聽歡喜起來,說:“我也想看看她們呢,不過那要到春節才有可能。對了,之慧姐姐好吧?”

  “好,她也問起你呢。這次回家,侄子、外甥都不認識我了,逗了很久才和我說話。”葉之然悵然說道。

  “我聽之慧說過,她兒子非常聰明可愛,二歲的孩子正是好玩的時候。嘻嘻,我如果去的話給他買個玩具。”念悅說道。

  掛斷念悅的電話,葉之然又打個電話給黃瑜雯。黃瑜雯家里有電話,一打就通。不像念悅住在學校宿舍,打個電話要等半天,還得看胖阿姨是否樂意。

  不料黃瑜雯的第一句話就讓葉之然腦袋痛了起來:“楓哥,你怎么才想起給我打電話?我打算明天一大早到常嘉來,你到車站來接我。”

  葉之然一驚,忙說:“不行,我明天不在常嘉。”

  “啊!那你在哪里?在省城嗎?”黃瑜雯不解地問。

  “不是。我在嘉南開會,后天才到省城。”葉之然隨口編了句謊言。

  “這樣啊,那你后天到了省城就來看我。”黃瑜雯失望地說道。

  “不行!”葉之然斷然拒絕。眼看黃瑜雯對他越來越親近,葉之然意識到任由其發展下去不是辦法,到時候不僅對不起黃瑜雯,而且也對不起念悅。他說道:“我這次到省城來有許多事要辦,抽不出時間的。”

  “楓哥,你怎么可以這樣?上次還說節后來省城看我呢?我下周要跟老師去上海看畫展,如果你這次來見不著,恐怕要有段時間見不到你了。”黃瑜雯意味索然。

  葉之然聞聽心里卻是輕松不少,說道:“真的有許多事要做。你去上海是好事,出去開拓開拓眼界對你的繪畫有幫助,只是要注意安全。”

  上海是繁華之地,亦是中西方文化交融的中心,無論是政治還是經濟、文化,都在國內占據重要地位,黃瑜雯此去觀摩應該大有裨益。

  黃瑜雯只得失望地說:“那等我從上海回來,給你講講見聞。”

  “好吧,那就這樣,我這邊還有事。”

  打完這兩個電話,葉之然剛拿起桌子上的報紙,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接起來一聽,卻是馬艷麗的電話。三個女人,一人一個電話,就像事先安排好的。

  “葉長,我是馬艷麗。”

  “聽出來了,馬廠長,什么事?”葉之然在公共場合,稱她為“馬廠長”。他已有幾天沒看到馬艷麗,不是不想,而是克制。

  “我明天帶銷售部的人去上海參觀輕工業品展覽會,順便考察一下服裝市場,要離開常嘉幾天。”馬艷麗匯報道。

  “去幾天時間?工作都安排好了嗎?”葉之然問。

  “四、五天吧,工作都安排好了。”馬艷麗回答道:“我不在廠里的時候,由林軍負責工廠的管理,沒問題的。”

  “那好,到了上海多跑幾個地方。我聽說南京路、淮海路、四川路都有很出名的服裝店,你可以實地了解大都市里顧客的需求。還有,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馬艷麗聽他說了這么多,并流露出關切之意,心下感動。想著又要離開許多天,她很想問問他今天晚上有沒有時間過來。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懂得要給他留有空間。

  三個電話打完,葉之然心里五味俱全。自己一向是個對感情很嚴肅的人,但現在不知不覺中卻已和有三個女性發生感情上的交集。捫心自問,自己對念悅完全是出于純潔的愛情;而對黃瑜雯,是處于被動的角色,但如果聽任發展,似乎失控的危險;對馬艷麗,他感覺最為復雜。

  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有了性,往往就伴隨著產生感情。馬艷麗似乎已在他心中占據了某一處位置,已不能簡單地抹擦干凈。欲望和理智是一對完全對立的矛盾體,但感情卻經常把這兩個對立面揉合為一體。

  他正在感慨,黨委書記王靜語穿著得體的服裝,敲門走了進來。

  王靜語初任黨委書記,對工作很上心。而且,她不像秦大明,沒多大的架子,倒是贏得鄉政府好些人的贊譽。這天剛上班,計生辦主任劉云海就來報告秀洲村三戶農民違反計劃生育的問題。她就來和葉之然商量對策。

  葉之然見敲門進來的是王靜語,忙站起身來笑著說:“王書記,有事您打個電話,怎敢勞動大駕?”

  王靜語擺擺手,說:“就幾步路,我過來、你過來還不一樣?是這樣的,計生辦劉云海來匯報,秀洲村又發現三戶農民違反計劃生育,懷上了第二胎。”

  “這是大事,必須從速處理。”葉之然一聽就認真的說道。

  一九八二年九月,黨的十二大確立“實行計劃生育,是我國的一項基本國策。”同年十二月,全國人大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明確規定,“國家推行計劃生育,使人口的發展同經濟和社會的發展計劃相適應。”既然成為了國策,各級政府非常重視,將計劃生育指標列為各級官員考核晉升的重要數據之一。而各級政府中,承擔最繁雜、最困難工作的就是鄉鎮一級的政府,因為直接管轄傳宗接代意識最強烈的農民。

  中國是有幾千歷史的農業國家,“養兒防老、積谷防饑”在農民心目中根深蒂固。如果第一胎生了女兒,那么就千方百計地要生第二胎。而要生第二胎,就必須和政府斗智斗勇,或者干脆成為“游擊隊員”。鄉政府官員面臨錯綜復雜的工作局面,也是使出十八般武藝,“圍追堵截”之余,強行墮胎、扒房子、開除出鄉鎮企業等等手段,使用起來絕不手軟。鄉鎮領導在農民心里的評價也是一落千丈,在他們眼中,鄉鎮干部下村無非就是墮胎、收稅二件事。

  “我的意見,立即召集相關人員開個緊急會議。”王靜語當機立斷地說道。

  “好,把派出所的劉兵也叫來。”葉之然當然贊同。

  等相關人員到齊,王靜語通報了情況后,決定立即派出三個小組同時行動,分別由黨政辦主任楊正、派出所所長劉兵、計生辦主任劉云海各帶一支隊伍突擊行動,把人控制起來,直接拉到縣中心醫院做人流手術。

  事情一樁接一樁。

  回到辦公室時,財政所新任所長何貴田臉色嚴肅地等在門口,見葉之然過來,便站直身體表示尊重,招呼道:“葉長,開完會了?”

  葉之然見何貴田在他面前有些拘束,隨意說道:“進去談,不用這么規矩。”

  何貴田說道:“葉長,我是你多年培養的老部下,在領導面前,立正、稍息的規矩還是要講的。”

  “說吧,什么事這么嚴肅?”等進了辦公室,兩人在沙發上坐下,葉之然看了看何貴田的臉色,問道。

  “葉長,在財政所審核鄉政府后勤、食堂的費用收支時,無意中發現有多筆款子收支情況比較混亂。”

  葉之然立即抬起頭,嚴肅地問:“什么情況?”

  何貴田說:“事情是由‘望山樓’酒店來收款時發現的,酒店老板今天來結八千元的餐費,但查賬后發現這筆費用在上個月已經支付過了。”

  上個月何貴田還沒有到任,那么問題不在他的身上。葉之然皺了皺眉,問:“誰經辦的?誰簽的字?”

  “我查了付款憑證,經辦人是后勤股的武望福,李鄉長簽的字。”

  “找武望福核實過嗎?”

  “武望福說已經付給酒樓了。”

  “付的現金還是支票?”

  “是支票。”

  “那趕緊到銀行查一查,這筆錢究竟轉到了哪里。”

  “好的。”何貴田點頭答應,又說:“發生了這事后,我查了查鄉政府食堂的收支情況,似乎也有問題。”

  食堂也是后勤股管的,如果也有問題,性質就嚴重了。葉之然說:“這樣,你明天組織人先對后勤這兩年的賬目核查一下,沒查清問題之前,要注意方式方法。”

  何貴田說道:“好的,堅決按照您的指示處理。”

  停了停,他又提醒道:“葉長,這個武望福是財政所前任所長老馬的親戚,和秦書記關系也挺好的。”

  葉之然看何貴田一眼,說:“先核查了再說,結果只向我一人匯報。”

  何貴田沉穩地點點頭,說:“請葉長放心,這點覺悟我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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