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孔老爺子在張勁小樓小住后得出的試探結果,在幾大家族的掌權者之間引起了多大的波瀾,張勁都不知道,也并不想知道。
少了孔老爺子這個勉強能在棋盤上與自己相持一會兒的對手后,張勁也沒有多大的遺憾,畢竟現在張勁生活的重心全在仍然沉眠未醒的何清淺身上,與何清淺身體的康復相比,孔老爺子的離去對張勁來說不過是少了一項無足輕重的消遣,少了一個每天說不了幾句話的人罷了。
所以,孔老爺子走后,張勁的生活自然而然的再次回到了孔老爺子到來之前的規律當中。仍然是每天‘攜帶’載著清淺的輪床,以及二十四小時都站在清淺的床頭出的多嘴黃鵬,做著如鐘擺般規律的宅生活。
早起將早餐下鍋后晨練、同劉老爺子以及何媽媽一起早餐、朗誦晨讀、與劉老爺子下三番棋、操持午餐、為何清淺弄琴排過……
這種千篇一律、波瀾不興的日子,就這么一日一日的走過,似乎若是沒有變化的話,就能這樣走到地老天荒一般。這種一成不變,一直到孔老爺子走了十幾天后的某天,才終于因為一些事情而變的有了一些不同。
這天上午,早飯后,當張勁如老夫子般正搖頭晃腦的為何清淺講解《莊子著生主》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進來。卻是張勁一個多月前在深市琴行訂購的那架鋼琴到貨了,琴行的負責人電話過來詢問張勁的送貨地點和送貨時間。
通過電話與那位琴行負責人一番交談后,張勁放下電話,用有些興奮的聲音對‘熟睡中’的何清淺說:
“淺淺,鋼琴下午就能送到。
你還記得么?你說過如果有一天你老公我發達了,一定要送一架鋼琴給你。要白色的,斯坦威鋼琴!如果錢不夠,就買斯坦威的立式鋼琴。如果錢有多,就買斯坦威的小三角鋼琴!如果錢再多一些的話,那就買斯坦威大三角鋼琴給你!如果你老公我成了暴發戶,那就干脆買最頂級的、演奏會級別的九英尺斯坦威大三角鋼琴給你!
現在你家勁勁豬告訴你,你老公我已經成了暴力戶了。下午送來的就是九英尺的斯坦威大三角鋼琴!
你不是說你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面對大海,一邊傾聽海潮天籟,一邊彈奏斯坦威鋼琴么?
你趕快醒來,你家勁勁豬馬上就幫你實現這個夢想!
這天下午,張勁難得的打亂了風雨無阻,已經成為規律的生活節奏,午飯后沒有再次操弄古琴,沒有再次招徠山中群鳥相會。因為,下午兩點鐘,張勁吃過午飯不久的時候,鋼琴就已經送到了!
就如張勁對何清淺所說的那樣,這是一架九英尺的演奏會級別的大三角鋼琴,琴面烤漆如鏡,雖然顏色是輕柔的白色,但是其碩大的體積,以及古拙的式樣,卻讓它給人一種沉甸甸的厚重感。
打開琴鍵蓋子,八十八個琴鍵黑白分明,即使沒有奏響,即使未曾傾聽其旋律音色,僅僅一眼望去就有種異樣的美感。
這架鋼琴到了張勁的家中,哪怕明珠暗投,無人彈奏,也堪稱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張勁本打算把二樓小廳作為鋼琴房的,這樣的話可以觀海彈琴,那滋味一定很美妙,也剛好符合清淺的憧憬。可惜,當隨車前來的安裝調試人員,在二樓一番考察后,卻否決了張勁的想法。
因為,張勁這小樓雖然因為都是同村的緣故,施工的時候實工足粹,沒有一點豆舟渣的味道。
但這畢竟僅僅只是按照民居的級別建造的,那樓板也就是日家居無虞,絕沒有超負荷負重的本領。根本扛不住這件剛剛運抵的大家伙。
要知道,這架鋼琴和那些僅只幾百公斤的輕型的家用鋼琴可完全不是一個概念,這可是演奏會級別的九英尺大三角鋼琴,其分量足足有幾噸重。這么巨大的重量,僅僅有三只腳作為支撐,即使局部加固,也絕不是張勁小樓這種民居樓板所能承載的。
所以,原本沒有想到這一點,當初暴發戶一般,訂購的時候只顧著挑貴的買,只顧著挑好的買,只顧著挑音色好的買的張勁頓時有些傻眼。無奈的一番咨詢后,張勁只好將鋼琴暫時安置在小樓一樓,放在這間僅能透過窗戶看小院園景的廳中。
沒錯,是‘暫時’!現在張勁可以說是財大氣粗,事事都有資格追求完美,有本錢追求完美。既然允諾了要幫何清淺達成夙愿,就一定要做到。頂多不過就是多花些錢唄,張勁現在有錢,不怕花!
別說,這么想的張勁,真的很有些當代暴發戶的感覺!
當張勁點頭同意這一樓小廳作為暫時的琴房后,琴行的一群十幾個人就忙碌起來。搬運、安裝、調試……
足足又是將近兩個小時過去,那位探身進琴箱中在琴弦、擊槌上忙活調校了好久的調音師才在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漬后,直起身來。然后,這位調音師第N次繞到鋼琴前,按動兩下琴鍵聽了一下聲音后,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然后這才對早就推著何清淺等在一邊的張勁說:
“張先生,您要……不要現在試一下音色,如果有和……滿意的地方,我再……調整……——下!”
調音師是從德國漢堡總廠派駐的一個大胡子老外,地道的日耳曼人。雖然在華夏工作了一段時間,在專業方面勉強可以用簡單的華夏語交流。但還是生硬的很,說起話來磕磕絆絆,聽得普通華夏人又是著急,又是難過。
聽了這位大鼻子老外的話后,張勁笑著點了點頭,帶著載著何清淺的輪床一起,走到鋼琴邊,伸出手指在鍵盤上上由左至右一枚枚琴鍵次第按了下去。凝聽了一番八十八只琴鍵的琴音,又試了試鋼琴下的幾只踏板,然后張勁滿意的笑著點了點頭作為贊許。
“真的很棒!不愧是斯坦威出產的頂級鋼琴。不愧,是以嚴謹和工藝著稱的‘德國制造’,音色很美,音準很正。我很滿意,麻煩您了!”
聽出這位大鼻子老外華夏語水平的拙劣,張勁也不再用華夏語難為他,一連串流利而地道的日耳曼語脫口而出。
最美是鄉音!
當大鼻子老外聽到張勁脫口而出的標準日耳曼語后,竟突然變的有些激動。張勁的口語與這位老外每天都會接觸的日耳曼語翻譯大不相同,他聽那些日耳曼語翻譯的話,就如張勁聽他說華夏語一般,雖然能夠勉強聽懂,但卻絲毫不覺悅耳,而且沒有一點點的親切感。
而張勁的日耳曼語卻是這位大鼻子老外最標準的鄉音,甚至比這個大鼻子老外本人的口音更加標準,就如他家鄉那些電視臺的新聞播報員名嘴的口語一樣標準。
所以,張勁的口音,讓這位客居華夏的大鼻子老外在乍一聽間,就感受到了一種濃濃的鄉情和親切。
于是,之前僅僅與張勁點頭自稱‘一琴行’員工的這位大鼻子變得熱情起來,并鄭重其事的第二次自我介紹。這一次介紹,這個大鼻子已經又換了一個身份:
“張先生,你好!我叫斯坦德克拉克,您可以稱呼我斯坦或是克拉克。我是‘斯坦威鋼琴工廠’派駐華夏的鋼琴調音師。我來自德國,是漢堡人!
張先生是否在我們國家居住過?或者留學?
您的日耳曼語說得真好,是我見過日耳曼語講的最好、最標準的人!我說的可不僅僅是外國人,就算是在我的家鄉您也算得上是日耳曼語講的最好的人!”
見到自己一串日耳曼語出口,這位之前一直一臉嚴肅的老外,突然變的表情豐富起來,原本因為語言障礙而少言的他也搖身一變,變身話嘮。
這個老外的突然變化,突如其來的熱情,讓張勁先是不由一怔,然后才敞然笑道:
“你說外國人?你現在可是在我大華夏天堊朝,在這里你克拉克老兄才是老外啊!”
一句玩笑讓兩人間交談的氣氛更加融洽,然后,張勁才又繼續道:
“我沒有去過德國!不過我喝過德聞的啤酒,多特蒙德啤酒、慕尼黑啤酒、博克啤酒,確實一級棒!尤其是德力士小麥王,更是美味絕頂!”
聽到張勁談到啤酒,克拉克更加興奮了。德國人,尤其是德國的男人,幾乎沒有不喜歡啤酒,沒有不為自己國家啤酒自豪的。
于是,克拉克的態度更加熱情了。拉著張勁一起,話題從‘啤酒’引申開來,美食、美景、美知……海闊天空。
張勁見到人家上門為自己服務的老外這么健談,自然不好意思冷落,只好陪著他聊了起來。
一番熱烈的交談下來,克拉克與張勁也漸漸的熟悉起來。
兩人嘰里呱啦的又聊了半個多小時,克拉克這才在躊躇了一陣兒后開口說出了一個他本不想說的事情:
“張先生,有件事情本來按照售賣方的規矩我不應該多嘴的,但是既然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我覺著我還是應該跟你說一下!”([本文字由沙克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