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海聚福后,張勁沒有再次躺回沙發,而是仿佛想起什么一樣,伸手抄起了沙發邊小幾上的電話,熟練的撥了長達十幾位的號碼。播完號碼后,電話剛通,他就迫不及待的用憤怒的聲音噴起了口水:“喂什么喂?是我。葉紅,你有病是吧?你咋能和我媽說是我不想要孩子呢?我啥時候說過我不想要了?你這不是往我身上潑臟水么?”
話筒那邊的葉紅對張勁這位前夫的怒吼根本就一點都不怵,張勁話音剛落,她就仗著女性聲音高亢的特長,以更高三階的分貝吼了回去:“你兇什么兇?嚇唬誰呢?你以為我怕你啊!再說了,這能怪我么?媽她老人家隔三差五的就打電話催我這事我能咋說?我總不能跟媽說我跟你已經離了吧?再說了這件事本就就是咱們兩個人的事,所以拉你當替罪羊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么!”
顯然葉紅對于張勁的指控根本不以為意,張勁甚至能從她雖高亢但仍然甜美的聲音中聽出幾分得意的味道。能夠不講理的這么理直氣壯,在張勁認識的人中葉紅也算是蝎子拉屎——獨一份了!
葉紅的振振有詞讓張勁的怒火更勝,咬牙切齒的說:“那你就不能說你因為出差外派,常駐外地,根本沒時間么?”
“你笨哦,那不就相當于把這個責任全都歸咎到我身上了么?咱媽不訓我才怪了,我才沒那么傻呢!”雖然不吼了,但是葉紅的口氣還是那么得意的讓張勁牙直癢癢。
“本來就都是你的責任好不好?你不說我說,我一會兒就打電話告訴老媽,是因為你出長差外派,所以想抱孫子這幾年根本沒戲!”張勁惡狠狠的說。
葉紅的口氣仍然不緊不慢,還是那么輕松:“隨便你了,如果媽因為這個打電話來訓我的話,我就直接告訴她,咱們已經離婚了!而且我還告訴她,是你主動提出來的!”
葉紅的威脅顯然更加有效,原本憤怒雄獅般的張勁頓時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張勁能夠想象的出,如果老媽知道自己把她最喜歡的兒媳婦給弄沒了的話,她會鬧成什么樣子。絕對會讓張勁痛哭懺悔的痛不欲生,世界末日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龍游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小人得志便猖狂……瞬間幾句滿含哲理的古話如閃電般在張勁腦海中閃過,并讓他一下子就深刻的明白了這些話的含義,誰讓自己有小辮子在人家的手里呢。于是底氣不足的張勁,口氣不得不軟了下來,無奈的扯開話題:“你不是在馬來么,老媽怎么會有你的號碼?不會是你出國連號都不換吧?長時間的國際漫游加長途可不是一點小錢。”
葉紅聲音中的得意口氣更加明顯,就像是恨不得敲鑼打鼓慶祝自己和張勁這回合的斗嘴勝利似的:“笨蛋,你不知道有個功能叫‘呼叫轉移’么?而且對于一些人的電話,我這里都是設定的由我付費。所以咱媽不知道我換手機號了,更不知道我出差了!我這可是有著周密的準備呢!嘿嘿……”
張勁翻了翻白眼徹底無語,深深的喘了兩口氣后,才咬著牙說:“記住,你已經不是我老婆了,以后管我媽叫阿姨就好。別咱媽……咱媽的叫的這么親熱。”說著就重重的撂下了電話。
遠在馬來吉隆坡的一個高級公寓中,一個風韻撩人的美貌少婦一臉得意的嬌笑著對著話筒說:“怎么?聽你的口氣,好像很生氣哦?是不是想咬我啊?想咬哪兒啊?”
然而回答她的卻是話筒中傳來的‘嘟嘟’的斷線聲。就像是一盆冷水潑在頭頂,美貌少婦原本得意的笑容頓時收斂不見,一雙好看的柳眉也立刻倒豎了起來,腮幫子蛤蟆似的一鼓一鼓的,咬牙切齒的說:“死豬頭,竟敢先掛我電話!哼,等著吧,我饒不了你!”
而張勁這邊不給葉紅反駁的機會就果斷掛了電話后,本就不專業的怒容也瞬間溶解不見,嘴角也禁不住泛起了一抹惡作劇得逞似的微笑,“臭豬頭,老子就是不給你反擊的機會,我憋死你,嘿嘿!”
其實張勁對于葉紅在自己老媽那里無良的歪狀,引來老媽對自己的‘討伐’,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么生氣,而且說句心里話,即使是已經離婚,他還是很享受和葉紅斗嘴的感覺。那種感覺和離婚前一樣,就仿佛兩人還在一起,火爆中透著甜蜜。不管張勁嘴里、心里如何拼命的否認,但事實上他還是希望葉紅這個倔強的女人能夠再次回到自己的身邊。
不止是張勁,對于葉紅來說也一樣,兩人的感情似乎也并沒有因為民政局頒發的紅本本變成綠本本而產生瞬間的巨變。濃烈的愛,是沒有那么容易消磨、淡忘的!甚至,好像……似乎還有點向初戀的甜蜜和熱戀的火辣靠攏的意思。
就在張勁嘴角掛著摻雜著甜蜜的苦澀,陷入回憶的恍惚中時,放在口袋里的手機突然再次響起。
張勁一個激靈的驚醒,用帶著點兒期盼又帶著點兒無奈的口氣自言自語:“不會是葉紅這個小心眼兒的妮子受不了這個氣,又打過來了吧?”
當把手機遞到眼前,看清來電顯示的時候,張勁的臉色再變,不再是混攪在一起的苦澀和甜蜜,而是變的比這更加的復雜,“天啊,怎么會是這個小丫頭?這不是大魔星剛走,小魔星又來么?”心里雖然這么想,但是在手機鈴聲的催促下,他還是不得不按下了接聽鍵。
剛剛接通電話,葉萌帶著哭腔的嬌脆聲音就從聽筒中傳出:“姐夫……”蕩氣回腸的一聲稱呼,尾音無限拉長,而且其中音調高升低走,堪稱跌宕起伏,就像是受了委屈的竇娥似的。
別說,這妮子的聲音還真給力,一下子就撓在了張勁的心尖上,讓他一下子就急了,以為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連忙開口問道:“小萌,你怎么了?是不是被誰欺負了?告訴我,快告訴我。你倒是說話啊!……喂……喂……,哎呀,你急死我了!”
當問了幾句話后,聽筒中卻還是只能聽到小妮子的抽噎聲,這下張勁已經開始慌神兒了。
雖然很頭痛這位小魔女的種種整蠱手段和不注意保持距離的青春、火辣身體,但其實張勁對這個妮子疼愛著呢!如果真有誰敢欺負咱家的小丫頭、小姨子,張勁可是不憚于拼命的。
“是你,就是你欺負人家了。人家這幾天每天都到你家里找你,結果你每次都不在家。姐夫,你是不是討厭小萌,怕小萌來找,所以故意躲在外面不肯回來?”葉萌小妮子無限幽怨的抽噎著說。
終于聽到葉萌開口說話的張勁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雖然對葉萌所說的抽泣原因暗覺好笑,但是很吃葉萌小孩兒鬧委屈這一套的張勁還是不得不連忙澄清“怎么會呢?你知道的,姐夫最疼你了,怎么會躲著不見你呢?別胡思亂想,啊!”
這時候張勁早已經忘了糾正葉萌小丫頭‘姐夫’的稱呼,態度誠懇的堪比入黨宣誓。
“如果你不是討厭我來這里煩你,那你……那你……為啥總是不回家啊?”張勁的緊張和‘甜言蜜語’雖然讓電話另一端的葉萌心里暗暗泛起淡淡甜蜜,但是小丫頭的口氣中卻還是明顯的表露出有所質疑的意思。
“我……”張勁有些語塞。下鄉‘歸隱’這種事情張勁實在不想告訴這個麻煩的小丫頭,不然的話這丫頭就算是過段時間開學后,每周末來騷擾就足夠張勁頭痛一周的了。若是用謊話騙她吧,張勁一時間又沒有很好的借口。
也是一物降一物,在辭職前,張勁面對那些醫藥代表、藥廠經理啥的說句慌都不用草稿,而且信口開河之下還能讓每個謊言都圓滿的合情合理幾乎無可挑剔,堪稱‘才思如泉涌’。但是惟獨面對這個葉紅和葉萌這姐妹倆的時候,張勁每每想要說謊時都會覺著詞窮,有種‘江郎才盡’的感覺。
聽到張勁‘我……’了半天沒有下文,葉萌似乎頓時確信了自己的猜想,本就沒有完全平息的抽噎越發嚴重起來,那委屈的足以讓六月飄雪:“果然,果然姐夫討厭我了……嗚……”
事到臨頭,張勁也顧不得長痛短痛的問題了,連忙將自己搬到海窩子村‘歸隱’的事情如竹筒倒豆子一樣說了出來,末了還小心翼翼的說:“小萌,你聽清楚了?姐夫可不是討厭你,姐夫這段時間住在外面,所以這幾天才沒有回家。你能來姐夫家,姐夫歡迎還來不及呢!”
“真的?”電話另一端的葉萌一面抽搭著一邊問。
“真的!”電話這一邊的張勁也不管對方能不能看到,一面重重點頭,一邊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那你現在來接我,我要去看看!”果不其然,小丫頭緊接著就提出了要來的要求。
“我這里離市里的距離可是不近,而且你看時間都這么晚了,要不咱們改天?”張勁抱著能拖則拖的念頭,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
“你果然在騙我,你根本就是為了躲我,其實你根本就沒有搬到外面去住,對不對?”剛好了沒多久的小丫頭重拾哭腔。
這下子張勁是徹底的沒戲唱了,一邊頭痛的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一邊忙不迭的說:“好了,好了,你就別哭了,我去接你還不行?現在就去!”
小丫頭的口氣就像孩子臉一樣,說變就變,一下子就從幽怨、傷心跳到了快樂、飛揚,“那好,快點,我等你啊!”說完就掛了電話。
然而葉萌的電話剛剛掛斷就再次響起,話筒中傳來的仍然是張勁有氣無力的聲音,“丫頭,你怎么還是這么風風火火的,還沒說清楚就掛電話?你現在在哪里?你讓我去哪兒接你啊!”
“我現在就在你的家里,快點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