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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8矛盾

  粵海賓館的前身是省委招待所,前些年雖然名義上進行了改制,但依然屬于省委接待辦的下屬單位,像這種半官方半企業的怪胎,無論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看到它的身影。

  任何機構只要是帶有官方色彩,身份自然就高人一等,也有著其他企業所不具備的便利條件,粵海賓館也毫不例外。由于省里的大筆資金投入,賓館改制之后,不僅增加了好多的樓堂館所,還增添了很多休閑娛樂設施。

  以前叫省委招待所的時候,因為是官辦的,搞大的投資還擔心引起什么不好的影響,現在成了股份制企業,自然就沒有這些忌諱。

  其實像這種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沒有一個人愿意去捅破,即便是上面過問起來,也完全有理由可以擋回去,賓館是股份制企業,省委無權干涉人家的自身建設。

  粵海賓館的各項休閑娛樂設施一應俱全,所謂休閑這兩個字,其中的含義可就深了,你盡可以充分的發揮自己的想象力,總之在這個地方是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沒有做不到的。

  賓館主樓的后面是一座海拔只有兩百多米的小土山,十幾棟二層小別墅錯落有致的掩映在蒼松翠柏之間,小樓與小樓之間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連接,與主樓的中間還有一座不小的花圃,各種名貴花草姹紫嫣紅爭芳斗艷,好一個人間仙境。

  一棟別墅樓里走出來一群人,領頭的正是政治局委員、粵海省委書記錢世軍,落后他半步的是省長周元。在官場里的規矩很多,就連走路也有講究,如果你不知道這些人級別的話,那么從他們走路的順序就可以知道誰的官大了。

  走到花圃前,錢世軍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同僚,皺了皺眉頭隨即又淡淡一笑:“都散了吧。”

  一把手講話了,跟在他身后的人三三兩兩的離開,看到周元也要走,錢世軍把他叫住了:“周元同志,請留步。”

  周元轉身笑了:“錢書記還有什么事情?”

  錢世軍笑了笑:“如果你沒有什么重要事情的話,中午咱們在一起吃午飯如何,有些事情我想私下里和你聊聊。”

  聽到省委書記和省長要聊一聊,下面的工作人員飛奔而去,不用問也知道是給他們做安排去了,要是連這點眼力勁都沒有,就甭在領導身邊混了。

  賓館六樓最東面有一間餐廳,三面全部由防彈玻璃鑲嵌而成,光線極好,坐在這個房間里,可以清楚的看到不遠處的大海和外面的小山、花圃。

  餐廳里的布置也極具特色,水晶制作的吊燈散發出柔和的光澤,就連餐桌的桌面也是由水晶制成的,與三面的玻璃墻相映成趣,正因為如此,所以才被大家稱之為水晶宮。

  像這么高級的地方自然是一般人進不來的,除了接待從中央來的領導之外,平常就成了錢世軍宴請客人、與人談話的地方。

  青春靚麗的服務員送上茶水,腳步輕盈的走到了外邊,這個時候就可以看出玻璃墻的優點來了,服務員可以看到領導的一舉一動,但絕對聽不到他們在講什么,如果看到領導需要什么服務了,就可以馬上進去。

  盡管三面都是玻璃墻,但從下面是絕對看不到房間里面,因為三面都有一個碩大的陽臺遮擋著,如果需要的話,厚厚的窗簾一拉,你就是長了一副火眼金睛也絕對看不到房間里的任何情況。

  “這一次的常委會由于事先準備充分,開得很成功。”

  聽到錢世軍的話,周元只是點了點頭,不明白錢世軍接下來要講些什么,自然就不能亂講話了,萬言萬當不如一默,說的也就是這個意思,高級領導干部講起話來惜字如金,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從對方的一個眼神和一個小小的舉動,就能夠判斷出對方心里想著什么。

  “昨天顧老給我來了一個電話。”

  周元笑了笑還是沒吱聲,前一任省委書記和后一任省委書記通個電話也是很正常的,只是不知道錢世軍為什么要這么鄭重其事的提起這件事情。

  “我們的小朋友這一次在環保方面搞出來的動靜可是不小啊。”

  周元終于明白了,錢世軍今天要談的是花都市正在開展的環保大檢查,看來不知道哪個地方引起顧老的不高興來了。

  “這件事情金帥向我匯報過,花都市這些年來經濟發展得很快,但在環保方面還存在著一些問題,城市里還存在一些污染嚴重的企業,這是很不應該的。”

  錢世軍點了點頭:“有些歷史遺留下來的問題要慢慢解決,是急不得的,改革開放初期,為了吸引外資,放松了對這方面的監管,現在要想把它變過來,也絕非一朝一夕之功。”

  周元看了看錢世軍:“其實我倒是認為環保的問題要盡快的加以解決,如果任由這種情況繼續下去,與我們這個城市的地位是不相符的。”

  表面上看著兩個人說的話都很凌亂,其實卻代表了他們的思想觀點。錢世軍的意思是一些污染環境的企業,是改革開放之初引進來的,污染嚴重也是長期存在的問題,必須要慢慢來,而周元則要盡快的解決這些問題,兩個人在這方面產生了分歧。

  錢世軍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老頭子打電話時的情緒有些激動。”

  “具體指的的哪一方面?”

  “南山化工你知道吧?那是老頭子親自引進來的,這些年來老頭子在這個企業傾注了大量的心血,現在花都市政府采取了一刀切的方式,給這家企業斷水斷電,發生了保安與環保執法人員的肢體沖突,公安局又把人家的副總給抓了起來。”

  周元皺了皺眉頭:“南山化工的情況我了解一些,這家企業是環保工作的老大難,多次治理依然沒有效果,其他的企業看到沒有人敢動他,自然也就恃無恐了,如果花都市要想改變環保工作當中的被動局面,就必須抓出個典型來。”

  “抓典型我不反對,關鍵他抓的是老頭子樹立起來的標桿。”

  周元笑了笑:“所以老頭子才發火了。”

  錢世軍嘆了一口氣:“是啊,引進南山化工帶動外商投資,是老頭子當年的得意之作,現在要把他的標桿給砍了,他自然是不會高興了。”

  “老頭子想保住他的標桿,而金帥又想在環保工作當中做出政績來,這是一個矛盾。”

  “是矛盾我們就應該加以解決,如果不管不問,搞不好會引起大麻煩來的。”

  周元自然知道錢世軍所說的這個大麻煩是什么意思,顧同祥是前任政治局委員、省委書記,而金帥又是朱家的太子,不要說顧同祥現在退下來了,即便是沒有退下來,金帥也不一定會聽他的。這兩個人一旦頂起牛來,那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周元也能猜到,顧同祥之所以要給錢世軍打這個電話,就是想讓省委介入這件事情。現在的問題是,金帥認準的事情是不會受到別人干擾的,這個官司如果打到中央去,人家也不會怕。

  “你有什么意見?”

  “我的意見是請你親自找金帥談一談,工作當中要注意一下方式和方法。”

  周元笑了:“對金帥同志的情況你我都很了解,這個人雖然年輕,但很講原則,花都市是計劃單列市,有些工作省政府也無權干涉,我去找他談也未必起作用。”

  周元說這句話的意思是在告訴錢世軍,金帥做的這件事情并沒有什么錯誤,省委和省政府也無法在這件事情上發表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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