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比較難辦,李閻王是個油鹽不進的家伙,他在主持省紀委工作這段時間,對保密問題抓得非常緊,為此還嚴肅處理了兩個違反保密規定的副處級干部。這個人一貫獨斷專橫,他辦案都是一桿子插到底,特別是在一些大案要案上,從來就不和幾個副書記商量,往往是人被抓起來了,他才開會通報一下,我們要想事先得到一點消息也是很難的。”
三個人都沒有講話,過了好久,蒼老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既然正面不好突破,我們就采取迂回的方式嘛,從他最親近的人下手。”
“李閻王有一個習慣,從來不在家里談工作,從他夫人和保姆那里想得到一點消息,是根本不可能的,現在唯有從的司機和秘書下手。”
“這個建議很好,我聽說他的秘書以前在白馬市婦聯工作過,你女兒也一定會認識他,就讓她去給金帥做做工作吧。唉……本來大家都是同事,工作中也應該相互通通氣,但他就是時時刻刻防著我們,這是他的我們不得不出此下策。”
河西省委常委會議是虞城海臨時召集的,這就是省委書記的權力,什么時候開常委會,會上研究什么問題,全都有他說了算。如果他不同意召開常委會,其他的常委就是急死也沒有用。
雖然李景林并沒有告訴金帥,省紀委下一步的工作重點是什么,但金帥也能猜到李景林一定會在北德市動手的。這里面的原因也很清楚:第一,李景林曾經向北德鋼廠的上訪工人承諾過,五天之內一定會給他們一個答復,現在三天過去了,今天這個常委會一定是研究這個問題的。
第二,李景林在北德市有山縣差點被人砍死,事過之后,當地警方只抓起了幾個小毛賊,以普通的社會治安案件草草結案,不要說沒有觸及他們的保護傘,就是黑社會的幾個主要幫派頭子也沒有動。
第三,李景林這幾天讓金帥搜集了北德市幾乎所有副處級以上官員的資料,一有空閑就研究這些材料,綜合這三方面的情況,如果金帥再看不出點什么了,那他就是一個十足的白癡了。
既然猜到了領導準備要干什么,秘書就要先行一步,雖然金帥表面上很平靜,正常的工作一點也沒有耽誤,但是暗地里卻做了不少的準備工作,他知道,李景林不動手便罷,一動手必定是雷霆一擊。
金帥判斷,而這次行動的突破口,李景林一定會放在北德鋼廠,就在對方認為他會拿有山縣黑社會犯罪問題開刀時,出其不意雙規北德鋼廠的主要頭頭,打亂對方的部署,然后再把這個案子逐步升入下去。
中午快下班的時候,李景林開會回來了,金帥進去給他泡好了茶,剛要離開,李景林喊住了他。
“小金啊,來到省紀委有兩個月了吧,你還沒有見過第三紀檢室主任盧釗存同志吧?”
金帥笑了,盧釗存是堂堂的副廳級干部,怎么能認識自己這個副科級小秘書呢?金帥感到李景林的話里有話,意識到盧釗存有可能是李景林的嫡系。
“你現在去他的辦公室,請他今天晚上七點鐘,到昨天咱們去過的那家小飯店,我請你們吃飯。這件事情要注意保密,不能走漏了風聲。”
金帥從來沒有看到李景林如此嚴肅的表情,他意識到李景林今天晚上就要動手了,回到秘書室拿出一份文件,來到三樓敲開了盧釗存的辦公室。
盧釗存正在和一個人談話,看到敲門進來的是金帥,微微一怔,隨即就明白了:“小金來了,你先坐一會,我這里馬上就談完了。”
金帥笑了:“盧主任,我是來送文件的,李書記還等我馬上回去。這是中紀委剛發下來的,關于打擊黑社會犯罪情況的通報。李書記指示,請你著重看一看文件的第三頁,并拿出一個具體的方案來。”
盧釗存也是人精,打開文件看了看,第三頁和第四頁之間夾著一張紙條,心里也就明白了:“請轉告李書記,我一定堅決照辦。”
金帥這個做法可是極為大膽,也深得兵法精髓,要想保住秘密,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對方的視線,或者將秘密進行在公開的狀態。
回辦公室的路上,金帥一直有一種做地下工作的感覺,他現在還不清楚李景林為什么要這樣做,難道在這堂堂的省紀委里也有內鬼?平常一個電話就可以解決的問題,為什么要做的如此隱秘?
臨下班的時候,李景林又不見了,當金帥按照約定時間來到那家小飯店的時候,李景林卻從后院走了出來,身后還跟著盧釗存。
“呵呵,小金啊,形勢所也不得不如此啊。”
金帥聽出來了,李景林話中帶著一絲歉意。一般的情況下,領導對秘書都是非常信任的,也絕對不會像李景林搞的這樣神秘,但是,領導這樣做總是有他目的的,金帥此時只能用李景林對他還不是完全信任來解釋。
簡單的六菜一湯,也沒上什么酒水,盧釗存很快就吃完離開了,三個人自始至終都沒有講一句話。
盧釗存走后,李景林笑瞇瞇的說道:“小金啊,你這次表現不錯。”
金帥明白李景林這句話的意思,他知道這是李景林對他的又一次考驗。李景林是一個官場老油條了,對一個人的徹底信任是要經過多次考驗的,也許經過這一次他才能真正把金帥納入麾下。
在官場里,一個人站隊時是需要慎重的,同樣在接納一個人的時候,也要更加小心,要是遇到一些心懷鬼胎,或者是吃里扒外的小人可就糟了。
第二天上午,一條爆炸性新聞在河西省官場傳開了,北德市國資委主任,兼北德鋼廠體制改革領導小組組長江南笙,當天晚上在家里被省紀委雙規了,同時被抓起來的還有北德鋼鐵公司總經理侯俊。
按理說江南笙才是一個正處級干部,對他的雙規不會引起這么大的轟動。但是,北德鋼廠的問題太復雜,牽扯面太廣,不僅是省委、省政府最頭疼的一件事情,甚至在中央也是掛了號的。
河西省委省政府對北德鋼廠的改制,前前后后出臺了幾份文件,想了好多辦法,但到最后北德鋼廠搞的越來越糟,成為全省的一個焦點,雙規江南笙引起官場的震動,也就不足為奇了。
誰都知道,北德鋼廠存在的問題并不僅限于北德鋼廠內部,還牽扯到了北德市委市政府,甚至還有省里的幾個大佬。侯俊被抓就意味著省委要徹底揭開北德鋼廠的蓋子,只要是揭開這個蓋子,就勢必牽扯到眾多的官員,像這種拔出蘿卜帶出泥的事情,在官場里可是不少見的。
雙規侯俊的過程非常戲劇化,當盧釗存率領省紀委的干部連夜找到侯俊的時候,這位自稱為北德市經濟體制改革帶頭人的企業家,正在賓館里和兩個女人玩著三P,在女人身上實踐著他的改革理論。
侯俊對前來抓他盧培釗,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質問盧培釗來抓他,是否經過北德市委的批準了,并狂妄的說抓他容易放他難。由此可見,侯俊的氣焰是何等的囂張。
這種消息傳播的就是快,第二天早上北德鋼廠的工人都知道侯俊被抓起來了,北德鋼廠就像過節一樣,鞭炮聲此起彼伏,工人們知道,李景林沒有騙他們,抓起侯俊就是給了他們一個明確的答復,北德鋼廠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