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了看表，楊子軒說，進去吧，時間差不多了。
酒吧里面放著安靜的音樂，音樂很好聽，是陳慧嫻的聲音，吧臺上調酒師在安靜調酒。
幾處角落光線晦暗，人的臉顯得紅彤彤的，比平時嬌艷。
孫國華此時已經喝得臉紅得像猴兒屁股一樣，左擁右抱，好不快活，臉都快貼到左邊素顏女子的胸脯上，素顏女子有些笨拙的想要推開孫國華，又只能無奈的忍受著，動作生澀，顯然做酒吧女時間不長，是個生手。
孫國華見到蔡震源和楊子軒進來，招了招手，笑道，“你們上個廁所也夠快的……”
楊子軒笑了笑，說道，“心里掛著事兒，想不快都不行了，孫哥，您看廣陵港有沒有沒戲啊？”
孫國華有些不耐煩，說道，“年輕人啊，你太心急了，我老實告訴你吧，廣陵港沒入圍，你們南蘇入圍的，目前有三個城市，梁溪，姑蘇，還有靜海……”
“但是你們也別灰心，現在全國來說，除了幾個深水大港之外，還剩不少名額，這些空出來的名額，將要在沒入圍的城市里面挑選填上，你們南蘇操作得好，還可以增加一個名額，這個名額怎么拿到手呢，要靠你們自己去運作，想辦法和上層領堊導去交涉，我不能話事……”
蔡震源和楊子軒相視苦笑，看來接下來就是一場苦戰了。
楊子軒想，孫國華顯然是又想占便宜，又不想出力的姿態，不然以他的人脈資源，介紹幾個能夠話事的領堊導給自己和蔡震源認識，才是正道。
“好了，別的，我也不多說了，你們也不用問我了，咱們先娛樂，這樂子可不能少……”孫國華沒把話說盡，沒說不能幫忙，只是說，但靠一頓宴請是滿足不了他的胃口了，要他繼續出力，就需要更多的投入。
真是獅子大開口啊，楊子軒嘆了口氣。
“那好，那就多謝國華同志了。”楊子軒站起來，伸出手。
這是送客的姿態。
孫國華卻沒有和他握手的意思，摟著身邊的女孩，朝身邊染紅頭發的女孩屁股一拍，笑道，“老蔡，你可不能過河拆橋啊……”
話里影射楊子軒送客的姿態。
“那當然，不過你看這已經很晚了，幾位女客人也要回家，女孩子家家的，這么深夜回去也不好，你說對吧……”蔡震源明白楊子軒有點惱怒孫國華貪得無厭，又不可幫忙的姿態了。
孫國華吹著胡子，瞪著眼睛，“怎么，你還真是想過河拆橋啊？我告訴你啊，老蔡，這個港口最終名單，我沒有決定權，但是我可是有很大的否決權……”
蔡震源沒想到他竟然耍起了流氓，皺著眉頭，說道，“老孫，你喝醉了……”
言語之間也沒剛才那么客氣了。
“我沒醉啊，我清醒得很，你我是我老同學，老舍友，還睡過上下鋪，我才給你這個面子，來這種不入流的酒吧，你知道今天郵多少人想見我，有多少人遞紙條來約我嗎？別搞得同學情誼都沒了……”孫國華下了狠話。
楊子軒瞥了一眼頭發染黃的女孩子，不自在的在孫國華腰下扭動，便道，“孫哥，我們確實要回家了，太晚了……”
素顏女孩臉色焦急的看著手表，不知道在焦急什么。
“我看這樣吧，改天再在孫大哥認可的高檔場所請孫哥吧，一當賠罪，二當敬禮，孫哥你看怎么樣”
“你給我閉嘴，你算什么東西，我和老蔡說話，有你插嘴的地方？”孫國華把酒杯往桌面重重一放。
“孫國華同志，你這是給交通部丟臉啊，難道交通部的干部就這么的沒素質？”楊子軒再好的涵養，也受不了孫國華的赤裸裸的鄙視。
“反了反了，老蔡，你這下屬可不能要了，太傲氣不懂做人了。”孫國華被楊子軒氣的渾身發抖。
沒等蔡震源反駁，楊子軒嘿嘿一笑，朝那幾個妹子說，“你們都走吧，再晚這位大叔就要耍流氓了。”同時又朝服務生招了招手，“買單！”
女孩子聽了如逢大赦，紛紛從孫國華懷抱里掙脫，拿起坤包起身就走。
孫國華酒酣耳熱，見幾個妹子從懷里要掙脫出來，指著楊子軒鼻子，怒道，“兔崽子，壞我好事，就以為我治不了你了？我告訴你，我絕對不僅僅交通部有人，信不信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喲，我還真想長長見識，看看孫哥您的本事！”楊子軒一樂，笑了出來。
“你等著，我現在立刻就叫人過來收拾你……”孫國華氣焰囂張，拿出磚頭大的大哥大，就要叫人。
蔡震源拉住他手臂，皺著眉頭，“老孫，你過分了！你喝醉酒，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好好回去醒醒酒吧。”
“你叫孫國華吧，真是好大的威風啊，仗著自己是個小干部，就敢欺男霸女了？這樣的人，怎么還會存在部委體系內呢？
說話的是一個陌生的聲音，聲音突然從后面發出，蔡震源扭頭一看，是個明眸皓齒的女孩，水洗的牛仔褲把腿部，臀部繃緊，頭發染成微黃，黑色的緊身衣把上半身的玲瓏曼妙曲線勾勒出來。
楊子軒扭頭瞧清楚女子模樣，又驚又喜赫然是張潔。
孫國華何時被人如此訓斥過，四下搜尋女子，待看清楚女子面貌時，先是一愣，剛想破口大罵，發現女子似乎挺眼熟的，酒意就醒了大半，問道，“你是張部長千金？我在您生日宴會見過您，我是發展條件處的孫國華……”
張潔并沒回應他的意思，扭頭就要走，卻被楊子軒拉住了。
“你怎么來酒吧了你能來，我就不能來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拉著我干嘛？”張潔背對著他。
“你喝酒了？”楊子軒聞到她身上有股濃濃的酒味，皺了皺眉頭。
“不關你的事。”
“怎么不關我的事？”
“我是你什么人啊，關你的事？”張潔又氣又急。
“你是我表姐，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你愛我疼我，我也愛你疼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么能不管呢？”楊子軒遲疑了一下，說道。
張潔背對著他，安靜的哽咽著，不想哭出聲來，肩膀聳動，顯然動容了。
過了一會兒，說道，“很晚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往前走了兩步，發現手臂還是被楊子軒拉著，輕輕說道，“廣陵港的事，我會在我爸耳朵邊吹吹風，你就不要再找這些蠅頭小吏受他們的氣了，放心吧，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
“你清減了。”
“我會自己注意調理的。”張潔平靜說道。
“我過幾天去看小姨。”楊子軒說道。
“你有這個心就好了，她最近也一直在念叨你。”
孫國華徹底愣住了，扯了扯蔡震源的衣袖，小心翼翼問道，“你這個下屬是什么來頭，他有這么硬關系，干嘛來找我，你是純心戲弄我是吧？”
“他可不是我下屬，他是廣陵市長，廣陵港的實際負責人，至于什么來頭，你自己猜測去吧，我之前也不知道他和張部長有這層關系。”蔡蔡震源沒好氣說道，他已經徹底對這個舍友失望透頂，如果不是楊子軒的表姐及時出來翻盤，還不知道這個孫國華要生出多少傲氣來。
“這么年輕，就是，就是市長了？”孫國華眼睛瞪得老大，嘴唇都有些顫抖了。
“老蔡，我們走吧……”等張潔走后，楊子軒朝蔡震源招了招手。
孫國華亦步亦趨跟在他后面，扯了扯楊子軒衣袖，說道，“楊市長，你大人有大量，我剛才也不知道您的身份……”
“孫國華同志啊，其實我還要感激你呢。”楊子軒停住腳步，笑了笑。
“感激我什么？”孫國華一愣。
“感激你讓我見識到京官的傲氣，我以前不相信，今天算是長見識了，看來我得向我姨父，好好反應這個情況，讓他注意一下這種不良風氣抬頭了，交通部的有些干部的素質實在是有待提高啊。”
孫國華身體在微微顫抖，拉扯著楊子軒衣袖，心里都是焦急，腸子都悔青了，張立在交通部是少壯派，前途不可限量，排名也靠前，是實權派，要捏死他真是容易不過了，何況，張立分管綜合規劃司，正是他的頂頭上司的直屬領堊導，讓他滾出交通部也完全足夠了。
更重要的是，張立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有著更大的政治抱負，肯定想辦法利用好自己手中的資源去擴展自己的人脈，被他知道自己手下小嘍啰如此的拉大旗作虎皮，肯定會狠狠懲罰的。
“楊市長，您聽我說，您聽我說，我給你賠禮道歉，楊市長……”
楊子軒根本不理會他，大步流星往前走。
廣陵駐京辦只有一輛破落的桑塔納，楊子軒沒開出來，坐蔡震源的車，車開出停車場，開出沒多遠，就見到剛才酒吧陪酒的幾個女孩，焦急的在在路邊等車，“是剛才陪酒的那幾個女孩子。”楊子軒做在后座，瞄了一眼。
“要停車嗎？”蔡震源也想幫她們一把。
“看看有什么要幫忙的，看她們挺拘謹的，不像是常出來陪酒，也不容易。”楊子軒說道。
“你這憐香惜玉的心，可要收斂收斂的。”蔡震源正色說道。
“你什么意思？”
“你別惹那么多花，君汝可是等著你呢。”
“這是我的個人私事。”楊子軒冷冷說道。
“你沒想到你和交通部的張立部長是親屬關系，南蘇不少人都猜測你真正的背景，張立部長應該不是你最后一張底牌，陳省長更不是吧？”
楊子軒沒有回應。
“你表姐和你關系不一般啊”
“你想說什么？”楊子軒有些生氣了。
“她愛你，傻子都看得出來。”停頓了一下，蔡震源又停住，說道，“有得你去頭痛，我只關心廣陵港能不能脫穎而出而已。”
“我和我姨父關系不好，他甚恨我，如果知道我在出面運作廣陵港，說不定會打堊壓，起到反效果。”楊子軒實話實說，沒瞞著。
“這樣啊，那放心吧，我出面就可以了。”蔡震源嘿嘿一笑。
楊子軒笑了笑，這個老蔡真正攤開心扉，相處溝通，也不是難相處，挺會做人，沒刨根問底的追究他的背景，也沒多管閑事。
不過張立和楊家的關系，除了兩家人，外人幾乎沒什么人知道，因為他母親娘家實在太不起眼，又低調，加上，張立完全不借用楊家的力量，甚至對楊家有仇視，更加不會有人去聯想。
“你們是等車嗎？“蔡震源把車子停在那個素顏妹子身邊，探出頭來。
素顏妹子顯然很焦急，詢問道，“這里等出租車很難等，你能夠載我到燕京外語學院嗎？我給車費你……”
一想又不對，人家可不缺這點車費。
“太晚學校就要關門了，求求您，幫幫忙……”素顏女孩聲音可憐。
“上車吧。”楊子軒把車門打開。
三個女孩子，就素顏女孩上了車，另外兩個繼續在路邊等車。
“她們不是和你一個學校的嗎？”楊子軒把車門關好。
“她們不是學生，所以不急……”九十年代中期，大學對于女生宿舍管制普遍還是比較嚴的。
楊子軒默默點了點頭，朝蔡震源說道，“開快點。”
素顏女孩，顯得有點不好意思，過了一會兒，說道，“你們下次別去那個酒吧請客了，他們宰人挺厲害的。”
“你是燕京外國語學院的吧？”
女孩子點了點頭，想解釋一下，但是見楊子軒沒問，就不再說話。
“到了！”
車子開到燕京外國語學院門口，素顏女孩讓車子停下，剛想道謝推開門，見到一輛黑色尼桑停在了前面，一個打扮時尚的女孩從車子里面出來，手腕里面提著兩大包的禮盒和包裝，彎著腰和車里探出頭的中年男子激烈擁吻。
“是他！”“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