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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衛晚上又去柯老家磨嘴皮子,把柯老吹捧一番,要說衛正風是他門生不假,衛正風一路升到副書記的位置,背后都有他運作的影子,他退下來之后,衛正風仕途生涯也嘎然而止。
柯老退下來了好些日子,門前冷落車馬稀,見慣了人走茶涼,再次回到權力斗爭中心,有興奮,更多是謹慎。
“老爺子一出馬,直接給楊子軒一個下馬威,殺住他的威風,市里都傳開了。”衛正風吹捧一番。
柯老享受著這馬屁,說道,“你也甭太樂觀,這個楊子軒不簡單,千萬不能輕視。”
衛正風道,“聽說楊子軒給了您一個允諾?”
柯老擺了擺手,“他哪里是允諾?他那是推脫。何況老宋之后還磨他耳根子,搞不好他又要插手了。”
衛正風冷笑道,“不管他插手還是不插手,都沒善罷干休了。”
柯老點了點頭,“一定要做好兩手準備,如果他不插手,我們就執行第一套方案,如果他插手了,就執行第二套方案,讓他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衛正風說道,“這兩套方案,還是您老想出來的,姜還是老的辣,楊子軒還是太嫩了,怎么能跟您這種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老前輩玩手段呢?”
柯老端起茶杯咕嚕嚕的喝了幾口道:“好了,你先去忙你的吧。”
衛正風走了之后,安老進來了道,“事情辦好了,走了些關系,讓省里和市里的一些媒體適時。把這事情曝光。”
柯老嘆氣說道,“麻煩你了,一把年紀了,還操勞這些。”
安老擺了擺手,笑道。“我倒想一直操勞,可是當過不允許,這該死的退休制度啊,我有時候希望我在任上腦溢血,也不用挨這個門前冷落車馬稀的苦。你知道啊,老法退下來。不到一年就腦中風了,之前身體那么好的人,唉。”
柯老臉色戚戚然說道,“不是每個人都能夠看得開的。”
安老疑惑問道,“你該不會真得想和楊市長死磕,他來頭真不小呢。據說蘇云貴委員都十分看重呢,這樣真的好嗎?”
柯老拄著拐杖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道,“老安啊,你覺得我是那樣爭意氣的人嗎?”
安老倏地站起來,驚愕問道,“那你這是?”
柯老擺了擺手。說道,“我是省委組織部的人,大半輩子都是在那度過的,省委就像是我的娘家,娘家人有請托,我肯定肯定義不容辭。”
安老驚得下巴都掉下來了,“你不是幫小衛嗎?”
柯老冷笑一聲,“他格局太小了,我退下來之后,雖然說逢年過節時候。會來看望我,但是他早就不把我老頭子放在眼里了。我自然不是為他這么出頭,他還沒這么大面子,讓我爭一口意氣之事。廣陵格局要有變動,省委要師出有名。我就做這推手,我是在給省委做事……”
安老滿臉驚愕,隨即緊皺著漸漸松開,這樣一交底,他就更有底氣了。
柯老拐杖一敲,笑道,“老安,你現在明白,我為什么這么有底氣跟那楊刺頭說話了吧?放手去做,不要怕,營造輿論,倒要看他怎么破局。”
安老佩服說道,“正風想拉咱兩老做推手,沒想到他自己卻是你手里的棋子,這世間事真是為妙,想利用別人的人,何嘗不是被人利用呢?”
市長辦公室。
楊子軒沉吟不語,許久才說話,“想利用別人的人,何嘗不是被人利用呢?”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就看誰手段強了。
李煥坐在他對面,憂心不已,“廣陵日報和南蘇晚報,連發了兩篇社論,討論權力濫用的問題,指向性很強呢。”
楊子軒說道,“安老在宣傳部還是有些影響力呢。”
李煥吸著煙說道,“我不能全部壓下去。”
楊子軒說道,“我理解你,你也不用自責,宣傳部又不是你李煥開的,肯定要允許有不同的聲音,他們愛發聲就發聲好了。”
李煥說道,“現在輿論環境這么差,市長您的一舉一動,全市都關注呢,您怎么打算呢?”
楊子軒擺了擺手,“我早已經表態了,我不插手,不干涉司法,別的地方不管,但是在廣陵,我希望司法獨立不是一句空話。”
李煥傾斜著身子,“您這是真話?”
楊子軒笑道,“老李啊,你覺得我像是在說假話嗎?我是喜歡高姿態的人嗎?說一套,做另外一套?”
李煥皺著眉頭,“您就不插手,就不怕別人插手嗎?”
楊子軒哈哈大笑,“老李,眼光要放開點,我這個市長都帶頭不干涉司法了,在廣陵誰還敢干涉,誰干涉我第一個不饒他,因為我的立場夠硬,夠正氣,誰都不用怕。”
李煥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陽謀,這是陽謀啊。”
接下來一天,廣陵的官方媒體,都在李煥的授意下,強調司法獨立的問題,像是對外宣言:楊市長是不會干涉經貿委常主任被刺案子。
宋老和美美的家人,都十分失望,楊市長這是在隔空喊話給他聽呢。
宋老當場揚言,楊子軒這樣無疑自斷手臂,你不去干涉,別人就會做手腳,最后結果根本不是你能控制的。
衛正風柯老等人得知這個消息后,卻是緊鑼密鼓的進行下一套方案。
案子在官方上故意殺人定罪,事發地點在江陵,楊子軒讓毛西溪把案子下交江陵公安分局負責偵查,江陵公安分局局長當晚向江陵政府通報殺人的調查結果及細節。
不過在辦案過程,警方發現美美的言行舉止較為奇怪,情緒變化大,當場有警員懷疑美美是不是有精神病。
并且在具體定罪上,也有爭議。是故意殺人,還是激,情殺人,在民間引起了巨大爭議,因為有人質疑美美處于妊娠期。而且當時常主任喝醉了酒,說話難聽,對美美進行一定程度的人身攻擊,美美人格遭到了侮辱,使她處于難以抑制的興奮沖動狀態,這種狀態她正常的理智被削弱了。并沒辦法考慮到自己拿菜刀之后會產生什么后果。
正是因為傳出這些爭議點,當晚就有嗅覺省級媒體到達廣陵,市里媒體也在跟進,宋老和美美家屬成為媒體重點采訪對象,這些人在鏡頭前哭訴廣陵在制造冤假錯案,求媒體幫他們做主。明里暗里質疑楊子軒包庇常主任。
瞬間,美美這個案子在各方勢力的推動下,成了新聞富礦——無爭議不新聞。
江陵政府和廣陵政府,瞬間成為了焦點,尤其是省電視臺更像是狗嗅到屎的味道一樣,排了幾個記者過來,其中就包括楊子軒上次摔了他攝像機和錄音筆的那個省電視臺記者王東。劉正恩分管省電視臺的新聞中心,故意派這個記者過來,是何居心,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那王東也是滿腔熱情,當晚就寫了一篇《三問廣陵宋美美案》,一石激起千層浪,在省內的司法界激起了極大的討論熱情。
楊子軒當晚和毛西溪,李子全吃了頓飯。
菜色鮮艷,菜肴新鮮,看得楊子軒食指大動。胃口大開,毛西溪苦笑道,“市長您現在還吃得下飯呢?我都快愁死了,公安局的門口都被踏破了,不停有記者到這邊來采訪。實在不想接待,生怕說錯一句話,這幫無冕之王回去亂寫,扣帽子,我就完蛋了。又不能不接待,這群無冕之王,還真是難伺候,我和子全都不得安寧。”
李子全苦笑說道,“更離譜的是,有些記者把包浩的事情,也拿出質疑我的人品,質疑我是不是那個操控宋美美案的幕后黑手……”
毛西溪嘆了口氣,“早知道,當初就不要下交給江陵公安分局,我就知道那幫兔崽子會把事情辦砸了,現在真辦砸了,各種謠言滿天飛,還扯上了前幾天市長您制止謠言的那樁公案,大膽一點的記者,雖然沒指名道姓,但是用著春秋筆法,把您批成真正的幕后黑手。您管控輿論的手段,就成為了迫害媒體的象征,可以說對您有怨氣的那些人,都跑出來抹黑您了……”
楊子軒眉毛一挑,“我早就聲明,我不插手案子了。”
李子全說道,“您說不插手,又不能自證,現在外面都說你偏幫老常呢,您沒看宋老和宋美美在那些記者面前是怎么數落您的。”
楊子軒拿過紙巾擦了擦嘴巴,“幸好這個案子放給江陵,要是你們市局捏在手里,那真是燙手山芋呢。”
毛西溪說道,“如果捏在市局手里,就沒這么多爭議跑出來了,我一定讓它成為一個鐵案,哪來這么爭議,什么精神病都出來了,這不是扯淡嗎?”
楊子軒說道,“老毛,又來了吧,我說了不要干涉案情,是怎么樣就怎么樣,如果她真有什么精神病,你辦成鐵案,死咬她不是精神病,那不真成了冤假錯案,我看還是留給江陵分局好,我就怕你意氣用事呢……”
毛西溪心頭也郁悶,又擔擾,“我現在是擔心您會遭受到攻擊呢。”
楊子軒聳了聳肩膀,“我又不是沒被攻擊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什么。我吃完了,等會兒還得開民主生活會呢,你們繼續吃,我先走一步了。”
市委小禮堂。
周立昌,楊子軒,衛正風三巨頭分列而坐,各有心思。
會議開得不溫不火,楊子軒最后卻拋出一個重磅炸彈,提到了衛正風酒后撒潑的事情。
民主生活會本來就是批評和自我批評的,楊子軒提到這個問題,正適合在這里提,周泰桃在旁邊幽幽說道,“酒后侮辱人,這可不是什么好習慣,雖然我黨講究治病救人的原則,但是衛書記道個歉,倒應是題中之義,這種酒后撒潑罵人的歪風邪氣總不能繼續下去。。”
這話楊子軒說不那么合適。李煥是市委的人,說這句話更不合適。
但是周泰桃是市府的人,跟衛正風暫時沒太大交集,衛正風真想立刻給他小鞋穿,那也是不可能的。他說最合適。
楊子軒目光灼灼的盯著他。
衛正風早忘了這茬子事了,他以為楊子軒也早已經忘了這事了,沒想到在這個節點會被提出來了。
衛正風突然笑道,“周泰桃同志,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你說的酒后撒潑是不是過于嚴重了,我不太記得有這么一回事了,是的,前幾天我喝酒,酒后是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但是我不記得這些話和楊市長有關了。我相信我總不會在酒后對子軒同志說一些出格的話,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
衛正風又問道,“對了,周泰桃同志,這話,你是從哪里聽回來的?”
周泰桃說道,“當時在場的。還有其他的幾個同志。”
衛正風問道,“是那幾個同志親口對你說的?”
周泰桃搖了搖頭,“他們并沒親口對我說,但是都,都這么傳……”
衛正風臉色漸漸嚴肅起來,“周泰桃同志,現在是民主生活會,咱們同志之間可以坦誠,可以有話說話,但是不等于可以污蔑同志。你沒有實質性證據,只是聽聞一番傳言,捕風捉影的話,就拿來批評同志,這真不是什么好習慣。我這個人比較寬容。所以也不跟你計較什么,換做其他同志,那肯定會跟你較勁到底的。”
李煥心頭冷笑,這個衛正風還真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呢。
“你聽,外面也有對市長各種傳言,說市長干涉司法,偏袒經貿委的老常,但是那都是捕風捉影的,沒有實質性證據可以證明市長在這樣干,市長甚至可以不管這些傳言,傳言終究還是傳言,市長同志,你說是不是?”衛正風一把利嘴還把火引到楊子軒頭上。
這樣說有兩個目的,一是把話題從他身上引開,扯到楊子軒身上,二來可以引起其他常委同志關注外面對楊子軒的傳言。
周泰桃臉色難看,這個衛正風真是無恥到家了。
楊子軒見周泰桃被批評,說道,“正風同志,你這話我不愛聽,外面傳言是傳言,你往我身上扯什么呢?”
衛正風笑道,“子軒同志,這不能怪我啊,外面確實這樣傳呢,我還打算讓周書記關注一下這個事情呢。”話說到這里,他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現在很多記者在市里轉悠,如果真出什么奇怪的報道,那是對我市長期司法工作的抹殺呢。”
肖立興剛想插嘴,楊子軒就一拍桌子。
肖立興,衛正風在喉嚨的話,都縮了回去。
楊子軒發怒的官威,還是頗大的,眉頭擰成兩把金劍一樣。
楊子軒見衛正風不再說,才說道,“正風同志,你這是轉移話題呢?說你酒后撒潑的問題呢,咱們先討論完畢這個。”
衛正風一愣,“這個不是已經有定論了嗎?也是捕風捉影的事。”
楊子軒冷笑一聲,不再打算跟他客氣,說道,“誰的定論呢?你的定論嗎?周書記定調子了嗎?還是咱們會議達成了共識了呢?”
衛正風不知道楊子軒還有什么底牌,等楊子軒說讓馬副秘書長進來,衛正風臉色立刻大變,嘴唇哆嗦,臉色瞬間就泛白了,目光落到周立昌臉上,卻見這位周書記如入定老僧,毫無表情呢。
這馬星是市委辦的人,馬星真要出來作證,肯定會請示周書記的……
難道周書記和楊子軒之間達成了什么默契了嗎?衛正風額頭汗涔涔的,卻不敢想下去了。
馬星頭有點謝,典型的地中海,進來掃視一圈,周立昌眼睛睜開,朝他點了點頭。
周泰桃充當炮手,率先問馬星在衛正風喝酒當晚是否在場,馬星說在場,衛正風就感覺半邊身子都要癱軟下去了。
楊子軒放下杯子,說道,“馬星同志,你如實交代一下當晚的情況吧,正風同志是否在酒后對我進行了語言上的攻擊?”
馬星講述了當晚的一些情況,最后又肯定了衛正風當晚確實說過類似的話。
楊子軒平靜說道,“好了,謝謝你,馬星同志,你先出去吧。”
打發掉馬星,楊子軒喝了口茶,許久才說道,“正風同志,你還有什么要辯解嗎還是不記得當晚的事情嗎?馬星同志已經幫大家還原當晚發生的事情了。也行,我就當你是酒后醉言,我也不會提什么過分要求。再說了,我這個人比較寬容,所以也不跟你計較什么,換做其他同志,那肯定會跟你較勁到底的。”
這句話正是剛才衛正風對周泰桃說的,現在楊子軒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
李煥和一些其他常委,都忍著不讓自己笑。
“現在是民主生活會,咱們同志之間可以坦誠,可以有話說話,但是不等于可以污蔑同志,雖現在有實質性證據,但是諒你是酒后胡言,就請你給我在這里真誠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