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池四海會這么輕描淡寫的把事情揭過,這大家心目中那個“狂拽的四爺”形象嚴重不符。
就好像夏天,悶熱了一個下午,沒來一場暴雨,卻只來了幾點雨滴,憋著難受。
“看來四爺很有自知之明啊。”楊子軒笑了笑,“也是你又不是人民幣,怎么可能做到人人都喜歡呢?”
池四海臉色一愣,剛想說話,楊子軒又拋出一句,讓大家抓狂的話,“我反正就不怎么喜歡你這個人。”
廳內靜得一根針都能落到地上。
顏東興眼神閃過一絲興奮,他是親眼見過四爺收拾不聽話的人,之前有個公子哥在四爺面前擺譜,第二天就自己就跪著過來,給四爺賠禮道歉了。
和那個公子哥比,楊子軒算什么東西?顏東興心里嘆了口氣,眼神望向楊子軒,甚至有一絲憐憫天作孽猶可活,人做孽不可活。
池四海沒理會周邊人怎么想,麻煩纏身,他現在是實在不怎么想招惹楊子軒這種瘋子一樣的人,笑了笑,“行行行,道不同不相為謀,咱們就這么點到為止可好”
池四海這話可是一語雙關,明面是想調停這次爭吵,實際是想讓上次發生在別墅的事情,雙方都不再追究了。
*長*風*文學w.cf.n但是聽在這幫四爺的崇拜者耳朵,卻成了“四爺竟然讓步了”的信號。
甚至聽四爺的語氣,竟然像是有點怕楊子軒一樣!
“如此最好。”楊子軒平靜說道,別過臉。
池四海在這里討了個沒趣。沒繼續呆著。就離開了。留下了眼珠子掉了一地的顏東興這幫人。
他們想破腦袋都無法想明白,為什么四九城赫赫有名的四爺會在楊子軒面前,縮手縮腳,甚至楊子軒多次出言不遜,四爺仍然是一退再退……
難道楊子軒背景比四爺還逆天?
顏東興腦海里只是轉過一次這個念頭,就自我否定了,怎么可能,要是這么逆天。他當初和楊子軒起沖突的時候,他家里早就撲過來了……
但是顏東興一時半會又找不到別的好的解釋。
楊子軒看了一眼呆如木雞的顏東興,指著還放在桌面的那杯酒,笑了笑,“見證人,那杯酒,你說我還要不要喝呢?”
顏東興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不等顏東興回應,之前和楊子軒起沖突的那個同學,就忙跳出來。一改之前的刁難姿態,賠著笑臉。“那是我敬您的酒,您可以隨意……”
“那我就不喝了。”楊子軒不想再理會這破事,和周桐在旁邊低聲交談。
經過此役,很多人看楊子軒的目光倒是變了,沒人再敢小覷他了,甚至顏東興都不敢輕舉妄動了。
“四爺怎么就那樣走了呢?那小子當時說話那么囂張,四爺那么爆脾氣的人,竟然能忍氣吞聲?這不符合常理啊。”
“就是啊,換做我是四爺,我都咽不下口氣呢。”
顏東興一拍兩個狗腿子的的腦瓜子,罵道,“你們是眼瞎了嗎?沒看到四爺像是和楊子軒有過節嗎?也許四爺正在謀劃什么,不想打草驚蛇,先穩一穩這小子,后面肯定還有后手,你看這小子能不能落到好處?”
“東興哥這話在理,事出反常必有妖,今日之事,多有奇怪之處,很可能是四爺在背后謀篇布局,看問題要動用腦子。”立刻就有個狗腿子跳出來捧顏東興臭腳。
接下來,就是整個聚會,都被楊子軒和周桐主導一般,楊子軒不想顯得太孤冷,了解班內一些同學的生活工作情況,有些在各類事業單位,有些在部隊,還有五六個留學,在國外工作的,還有不少在京城市委市府熬日子,也有些在部委里面熬機關的。
何成算是同學里面混得比較不錯的,經貿委的副處級干部,他對楊子軒沒太大的成見,尤其是見識到四爺都對楊子軒讓步之后,他更是有點吃驚了,要知道這位四爺實際行政級別,不比他低,但是掌握社會資源,不是他這個副處長可以比的……
他能夠熬到副處,也是有人賞識,看人本事還是很強了,能讓四爺退避三尺的,楊子軒恐怕有些來頭。
“子軒同學,現在在哪里高就?”何成很隨和的走了過來,跟楊子軒聊了一些以前讀書的趣事,聯絡下感情,之后就開門見山了。
“現在在南蘇胡鬧呢。不能和你經貿委的大處長比啊。地方官難做啊,還是你們京官清貴。”楊子軒笑了笑。
何成在內設部門,和地方打交道機會比較少,所以也沒怎么聽說過楊子軒的名頭。
他是想到,南蘇在京城也有駐京辦,駐京辦肯定有領導用車,楊子軒還得自己打的過來,怕是級別也不會太高。
等何成走了之后,周桐又重新坐到楊子軒身邊,“廣陵應該還好吧?”
“宣傳資源還是不夠啊,以前古代是大都會,眾多歷史資源價值還沒被充分挖掘,我想啟動廣陵的旅游業,做幾個精品旅游景點,看能不能借用你的央臺資源?”楊子軒低聲說道。
“狐貍尾巴露出來了,你今個兒參加同學聚會,該不會就是想找我幫這個忙吧?”周桐似笑非笑,似嗔非嗔……
這幾年時營銷的黃金時期,央臺的標王更是成為眾多廠商爭奪的關鍵籌碼。
新世紀之后,不是沒有地方景點在央臺打的事例。
“如果我說是,你會不會掉頭就走呢?”楊子軒笑了笑。同樣給了她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
“你啊。變了。”
“怎么變了?”
“變聰明了。”周桐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層水霧。肌膚擠擠就能出水,“還是以前那個笨笨的你比較好。”
“我那時那么蠢貨,也有人會喜歡?”楊子軒一愣。
“蘿卜青菜各有所愛,說不定就有人喜歡咯了。”周桐頭半仰著,裹著圍巾,給人很干凈,很清爽,很舒服的感覺。
“好像話題扯的有點遠了。還是回到咱們剛才的話題吧。”楊子軒撓了撓頭,“你在媒體里面廝混了這么多年,你也幫我參詳參詳,像廣陵這種,誰都耳熟能詳的城市,但是平時又不會想起,也沒太強烈旅游欲望的城市,怎么把自己城市形象做出來呢?”
這其實是困惑楊子軒的地方。
“廣陵毫無疑問,歷史旅游資源很豐富,但是卻一直難以成為一個旅游大市。這個確實讓人迷惑。”
楊子軒說道,“這個倒是解釋。一方面廣陵主要是歷史建筑景點為主,沒有湘南蜀中嶺西大量的自然景觀,而且有金京,姑蘇兩座同樣擁有豐富歷史人文資源的城市分流,旅客的探訪熱度遠遠低于這些城市,這個可以理解。問題在于,怎么解決問題,問題的根源,我算是找出來了。”
“像我出行,國內游,首先考慮交通的便利性,比如如果要到姑蘇,會先從黃埔市,再到姑蘇,而金京本來就是聯通南北的交通大樞紐……”周桐的話,確實有點一針見血。
楊子軒只能苦笑,交通的問題,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能在自己任上修幾條關鍵的路,就已經足以在這個城市留下巨大的足跡了,可見修路之難。
“還是多從別的地方想法子吧,比如廣陵年初要出臺一個扶持旅游業的政策,我想看看你這么有沒有相關的媒體資源,幫忙推廣一下……”楊子軒緩緩說道。
周桐在央臺,做過一線的采訪記者,也做過主持人,目前是欄目制作人,對地方經濟運作,也有自己一套見解,”其實子軒,我覺得旅游業對于一個城市的GDP的支撐比例是非常小的,而且我也接觸過一些地方政府官員,他們滿腦子,都是想著上大項目,很少會挖掘什么旅游業的價值,即便有些自然風景多,旅游資源非常豐富的城市,也是想著上工業項目……”
楊子軒點了點頭,“我同意你的看法,旅游業目前對于一個城市的GDP的支撐比例確實是微不足道的,一方面是國內消費還沒啟動,普遍生活水平沒提高,溫飽比旅游更重要,從而導致,旅游業規模不大,直接產出價值不大。但是我做強做大旅游業,并不僅僅是為了GDP,而是為了提升整個廣陵在國內城市群中的曝光率和知名度。”
周桐愕然,想想,這似乎是一個很不錯的策略。
“曝光率和知名度,其實涉及到一個更加復雜的問題,就是城市形象問題,其實在招商引資的時候,其實有時候,有名氣,有足夠曝光率,也是一個不錯的拉客條件。”楊子軒笑道,“所以旅游業,再不被人看好,對GDP貢獻再小,我也想干一干。”
“既然你都想干了,那就說吧,想怎么利用我……”周桐可是毫不猶豫開門見山。
“硬是需要大量資金的,我想你能不能來幾下軟,俗稱軟文……”楊子軒有點心虛說道,他這是又想雞肥又想雞輕稱,又不想花錢,達到足夠的效果。
“這個就要好好謀劃了。”周桐有點頭疼,”我怎么就找你了做同學呢,也真夠坑的,又摳又難伺候。”
“不急,我回去廣陵再跟你好好商討商討。”楊子軒卻想到了宣傳部的變故。
很明顯,宣傳部的老崔有了異心,而且接上了苗玉龍的線。
宣傳部長的位置還在空缺,省里對這個位置,最有話語權的,有四個人,一個是大老板朱禮和他是書記,人事經濟一把抓,統攬全局。一個是南蘇地主蔡品華。他是專職副書記。專抓人事,他是繞不過去的,一個溫友亮,組織部長,所有人事方案都要由他執行并且參與決策,還有一個就是苗玉龍這個宣傳部主管。
楊子軒其實還想把宣傳部這塊陣地抓在自己手里,不然以后搞宣傳,搞輿論就太被動了。
但是他此時。除了能夠影響溫友亮之外,對于其他三位,可以說是毫無影響力。
想拿下這個常委名額和人選的難度太大,A方案不行,楊子軒心里就有了B方案。
“那行。”周桐提議到曾經的燕七中去看看,找點當年的回憶,楊子軒只得答應,畢竟剛“利用”了人家,總不好拂逆人家意思。
楊子軒嘆息,周桐雖然外面給人干凈成熟的形象。骨子里頭還是那個文藝女青年。
最難忘卻是同窗啊!
周桐提議到學校走走,立刻就得到了很多人贊同。有些人為了和楊子軒緩和關系,都盛情邀請楊子軒坐其車,楊子軒見這些同學本性都不壞,同學情誼還是多的,便笑著婉拒,和周桐同乘……
燕京七中此時仿佛一頭沉睡的獅子,隱沒在黑暗中,雖然不能進去,但是來到這里,談起當年幾年同學的情誼,都有點難以釋懷,勾起了段段回憶,感慨萬千。
氣氛漸漸活躍起來,便有女孩大膽問起楊子軒和池四海的關系,為什么池四海最后被他刺激,反而忍著不生氣,跑了……
楊子軒笑道,“我和他其實沒什么關系,反而有些過節。不過我告訴你們一個消息,這四爺怕是要快出事了,你們就甭想著去抱這個大腿,這個時候去抱這個大腿,性價比太低了,搞不好還惹了一身騷……”
有人便驚訝了,“怎么可能呢?不是說他背景……”
“跟錯了人,站錯了隊伍。我能說的就這么多了。”楊子軒平靜說道。
顏東興站在后面聽到這番話,臉色陰沉,這個楊子軒又開始胡說八道了,四爺是誰,怎么可能出事了呢?
對于這個信息,他真是又怕,但是骨子里,又全是不敢置信。
這條大腿,可是他費了好多勁,托了好幾層關系,才抱上的。
京城公子圈,就是公子們各立山頭,形成一個個圈子山頭,顏東興是好不容易才擠進這個圈子,還沒開始利用圈子的資源,就聽聞這個消息,如何受得了。
顏東興走快了兩步,氣沖沖面對楊子軒,“你敢為你剛才說的話負責?”
楊子軒聳了聳肩,“你說哪一句?”
“四爺要倒了,這一句。”顏東興被楊子軒這平靜的神情,弄得心煩意亂,“楊子軒,看在我們是同學份上,我敬勸你一句,飯可以亂吃,但是話可不能亂說,你知道這話傳出來,會引起多少流言蜚語嗎?要是知道你這里才是謠言源頭,你覺得四爺和他圈子內的人,會輕易放過你嗎?”
“莫名其妙。”楊子軒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眉毛挑了挑,“我會為我的話負責。四爺快要倒了。”
“我還可以告訴你,知道他今天面對我,為什么這么慫嗎?是不是覺得無法理解?”楊子軒并不想在這些同學面前暴露身份,擔心有些同學會因為今天冷落四爺的事,去查他背景,同學不比別人,結合以前記憶,刻意去聯想查證,總能看出點端倪。
當年楊家在七中的,就他一個人而已,除了七中校長,沒人知道他是楊家子弟。
大部分紅色家族子女,都喜歡低調,即便是從政也不喜歡自己背景過早被泄露。甚至有些會改名字,用化名……
“為什么?”顏東興下意識問道。
“因為他快要倒了,現在忙得焦頭爛額,太多麻煩事,要他處理,不想繼續招惹我這個麻煩唄……”楊子軒緩緩說道。
“你胡說八道!”顏東興眼里全市不可置信。
“只能說你消息渠道太落后了,這消息在上面早已經是公開的秘密。”楊子軒嘿嘿一笑,“羅成兵,你知道吧?池四海的死黨。已經被警方亢了,什么丑事都交代了,你覺得四爺能扛多久……大過年的,他往年不是在香港就是在郊區別墅,哪里會到市區來,八成是為了托關系,只有你這種不夠級的狗腿子,才會被蒙在鼓里……”
“不信你打電話去了解一下。”楊子軒給了一個號碼,那是李居朋給他的一個公子圈人物的號碼,消息非常靈通。
顏東興拿著半信半疑打過去,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詢問幾句,很快臉色慘白,手里的電話都快握不穩了,聽到最后一句“現在上面確實都在傳四爺大勢已去”,就登時暈了過去,電話摔在了地上……
楊子軒心里卻冷笑:池四海還想封堵自己要倒的消息傳播,這下,我看你怎么封堵……
一旦消息病毒式傳播,就會有更多人跳出來,痛打落水狗,而且很多小弟為求自保,肯定也會加速揭發,而一旦失去下面大批人馬,這名震一時的四爺,那真是樹倒猢猻散,大勢已去!
而池四海根本不知,這把火是他楊子軒燒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