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顆面目猙獰的人頭,就像是要奮力從桿子上掙脫下來一樣,在宋字大旗的桿子上,被充滿血腥味的河風吹得上下舞動,鮮紅的人血不斷打在旗桿上,被人血染紅的旗桿,寒風冷血,大軍如鐵,只有軍旗才會因為人血而顯得更加艷麗 宋字大旗前方,無數的吶喊、沖鋒、拼殺,鮮血飛濺,新的又沖上去,
宋族山軍的攻擊一波接著一波,就像那大海漲潮時候的洶涌浪頭一樣連續不斷拍打在龍家軍政上,就算是龍泰山麾下的精銳,此刻也是遺尸累累,一層又一層,灘涂之地血流成渠,混著人血的河水流到了河水中,將大半的河面都染成了紅色,
一名宋族軍官雙手舉著這樣的軍旗,努力讓所有人都看見旗桿上的人頭,旗桿之上的人頭,來自一名宋族將軍,三名中隊長,都是剛才從前面潰散下來的,連申辯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督戰隊砍下的腦袋,,看見后面的督戰隊這樣狠,一些本來也在動搖的宋族軍官,都齊齊打了一冷顫,宋族自從三十年前那場慘敗,為了休養生息,積蓄力量,對于家族子弟,已經有十幾年沒有動過軍法,更不要說這種斬首示軍的做法,有眼尖的,甚至認出了其中一顆人頭,還是家主宋缺的外侄,連這樣的親近都被砍了,其他人就更加不會留情,不敢再有絲毫退后的想法,只是大聲催促士兵向前 “家主,這樣是不是太。。。。。。”宋族高層里邊有人臉色難看的想要說什么,畢竟此次西南之戰,宋族的損失太大了,花了數十年才積累的家底,怕是都敗了七八,現在更要將所有的家底都壓上去,就像宋缺所說的那樣,此戰對于宋族的打擊太沉重,就算宋族能夠安然逃出,也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恢復過來,現在的每一個宋族子弟,都會是家族未來的希望,這樣強逼著全軍猛攻,怕是就算沖垮了龍家的阻擋,宋族的損失也會是一個難以承受的局面,
“家主,雖然擅自后撤該死,可是將我宋族子弟的人頭掛在軍旗之上,總是有所不妥,畢竟都是我宋族子弟,他們也算是為了宋族奮戰。。。。。”
“夠了“?宋缺臉色沉重的擺手,打斷了對方繼續說下去,說道”都這時候了還說什么,山軍逐年羸弱,以至于到了如此地步,三倍的兵力都無法突破龍家阻擋,與族內十幾年都沒有執行軍法,怕是有著很大的關聯,一個連血都不敢見的宋族山軍,如何與就算是面對草原鐵騎和帝國,也敢于浴血一戰的龍家精銳相抗衡,如果此戰還如此,就算是逃出了西南,又還有多大的指望,沖不過去,大家的結果都是一樣,無非就是你我的人頭,換成掛在龍家的軍旗上罷了“
“家主!”
幾個宋族高層被宋缺看的內心冒寒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如果不是西南一戰,怕是連他們自己都沒想到,宋族已經羸弱到了如此程度,三十年在南方山地坐井觀天,更是享受著升平盛世的安穩,現在一下要讓宋族從這個狀態中轉過來,變成百余年前在南方山地,就是跟中比亞皇帝也敢角力一番的那個南個宋族,談何容易!他們理解宋缺現在內心的感受,誰對于自己傾注了一生心血東西,本以為會是傲視群雄,結果卻是連最基本的臺面都上不了,怕是內心都會有如此吐血的沖動,
“報,下游二十五里,發現龍家輕騎!”
就在此刻,一名宋族斥候飛馳而來,帶來的消息,頓時讓所有人的心都涼透了半截,龍家終于是追上來了!輕騎后面必然是龍破親率的三十萬主力,二十五里的距離,怕是兩個小時就會抵達,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前方還在激戰的戰場,看著穩如磐石的龍家軍陣,目光都在顫抖這可怎么辦,前面士氣如虹尚且攻擊不破,何況現在數次攻擊被擊潰,已經讓宋族全軍士氣低沉到了一定程度,想要在兩個小時內突破,那就是天方夜譚!打不破了,走不了,最終還是被堵在了西南水道!早知道如此,還不如不跑呢,讓人獲得了希望一下又陷入絕望的,只要是個正常人都受不了 “這可怎么辦?”
“完了,這次看來真是上天要滅我宋族了!”眾人一臉的哀嘆,本以為北進可以逃出生天,沒想到,竟然會最后被堵在這里,只差一步就可以逃出去的,
“,請求家主下令,集結所有的親兵衛隊,我宋黎就算拼了這條命,也誓死保護家主沖過去!”
宋黎一臉堅毅在宋缺面前單膝跪下,龍鷹口之戰,就是因為他作戰不力,以至于耽擱了時間,現在看見家族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絕境,宋黎已經做了最壞的準備,被寄予厚望的飛騰軍明顯是沖不出去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實在龍家主力趕到之前,拼死將宋族之主宋缺送出去,
“局勢已經如此,還請家主立即決斷!否則,我們就算是用強,也一定要讓家主沖出去”宋族高層們相互對了一個眼色,在此刻竟然是異口同聲,如果宋缺一直猶豫不決,他們已經準備強行將宋缺綁在戰馬上去,
“你們!”宋缺眼睛發紅,身體在微微顫抖 “得罪了!“宋黎站起身,向身后的幾名護衛擺了一下手,幾名家族護衛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走向宋缺,只要宋缺不死,宋族就還有希望,依照宋缺三十年來在南方山地豎起的人脈和威望,至少在南方山地,還能夠穩住局面,如果宋缺死在這里,或者被龍家生擒活捉,飛騰軍也在這里全軍覆滅,那宋族就真的一切都完了!南方宋族可不僅僅只是這數萬的戰士,在南方山地中,還有著數十萬的宋族家眷需要人照應,
“看啊,那是什么!”就在整個宋族高層都在絕望中的時候,一陣轟隆的聲音從上游的方向而來,
“那是什么聲音?”
“是河道水流的聲音?”
“不太像,如此巨大的聲音,需要多大的水才能有啊”
“大人,我軍背后發現大批騎兵正在急速靠近”就在宋族猜測的時候,一名龍家士兵臉色慘白的跑來,在龍泰山面前氣喘吁吁的稟報 “騎兵!”龍泰山感到勝券在握的臉上一下呆住了,在這一刻,他直感到一股寒氣直沖腦門,壞了,自己怎么就忘了,河道上游就是廣木,自己在這里攔阻宋族北進,怎么就沒想過,宋族船隊如果沒有得到帝國的允許,怎么敢朝著北面河道開進,毫無疑問,帝國必然是已經同意了,此刻的局面,讓龍泰山有一種滑稽的想要哭的沖動,自己在這里攔阻宋族北進,準備與尾隨而來的龍家主力上下夾擊,將宋族徹底的消滅在這條河道中,可是沒想到,轉眼間,自己也成了宋族與帝國兩線夾擊的目標,龍泰山的屬下也是面面相窺,目光齊齊都看向龍泰山,難道就這樣撤了嗎?局面轉換的太快了!
“立即收攏部隊,全力堅守!“
龍泰山的眼睛在充血,雙拳緊握,已經到手的獵物卻不得不放掉的懊惱,讓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能夠感覺到,龍家的主力已經很近了,近到在這撲面而來的風里,都有了龍破家主的氣息,此時此刻,怎么能夠放開河道?軍人的堅定神經在此刻占據了上風,本來在戰場上就沒有能夠絕對保證必勝的東西,勝利者和失敗者往往差距的就是那種堅持,而龍泰山與草原耶律家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對于騎兵集群早就沒有恐懼可言,
龍泰山作為龍家反攻廣木城的主要軍事主官,自然是對于廣木城內帝國兵力了如指掌,本來廣木就是龍家的,龍家在廣木城內的眼睛眾多,就算帝國方面想要隱瞞也難以做到,甚至連明月公主一日三餐吃的什么,都有一份詳細的報告放在龍泰山桌子上,廣木城沒有那么多騎兵,那么這支騎兵就不是來自廣木,而是來自比廣木更遠的地區,如此長途跋涉,不加休整就投入戰斗,怕是十分戰力也就剩下六七分,想到這個,龍泰山的心就安穩了,不就是騎兵嗎?草原人的騎兵也不是沒碰過,龍泰山堅信自己只需要在堅持一陣,就是全勝!
對付騎兵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槍陣,三千名龍家軍開始列隊以待,一柄柄的長刺槍朝著斜上方并排豎起,猶如一下在河灘之地聳起了一片森林,
河道上游,帝國騎兵猶如一道飛速靠近的直線,幾乎就是貼著河道而來,看著前面如林一般的刺槍,戰馬速度不減反增,上面的騎兵彎刀出鞘,猶如一層層墻般涌動過來,馬蹄聲震的耳膜嗯嗯作響如雷一般轟鳴,已經分不出點數,更不要說看清楚數量,只是轟隆隆的響成一團 “殺!”龍家步兵成排的刺槍向前,如同閃電一般向東庭輕騎兵的身體,啪啪啪”刀槍斷折的聲音此起彼伏,帝國東庭騎兵沖擊浪頭最前面的上百騎,已經不管不顧的狠狠撞了進去,一柄長刺槍穿透了東庭騎兵的肩膀,可是這名東庭騎兵咬著牙,依然是拼死的向前,就在這短暫的幾秒時間,龍家槍陣的缺口已經打開,
“啪啪啪”
頃刻間,上千的帝國東庭輕騎兵已經如飛奔的金屬洪流般借助馬勢一鼓撞擊進來,長槍濺血,戰馬嘶鳴慘厲,就像兩道鐵墻撞擊在一起,頓時翻滾起一片人疊如浪的血色,雙方都是一陣碰撞拼砍,人喊馬嘶之聲連成一片,各類長短武器瘋狂的往對方身上猛扎,就算是沉重的戰馬,也被來自四周的刺槍刺中,在擠壓中發出一聲悲鳴,翻滾在地上,鮮血從交錯而過的戰馬間濺射出來,血水將土地灑滿,土壤都吸收不了了,就順著地面上的溝壑向下流淌!彎刀上往下對人腦袋狠狠打下去,刀光劃過,人頭被紅拉拉的鮮血噴出去,無頭的尸體在急奔的戰馬上拖行了十余米才落下,頓時聽到馬蹄下一片骨骼碎裂的聲音 下方的宋族也發現了來自龍家軍陣后面的洶涌鐵甲,一時間都傻掉了,
“這是!“
“是帝國騎兵,肯定是帝國騎兵!”帝國高層目瞪口呆,本來已經絕望了,沒想到又看見如此景象,只見身穿黑甲的騎兵猶如狂風一般將龍家步兵撞翻,馬蹄聲和廝殺聲在邊轟隆,看見龍家步兵被巨大的沖擊力掀飛,落在后排的鐵蹄下,雙方騎兵廝殺的刀槍在人群中不斷爆出血色,單薄的人體,倒地就象那臺風襲過的稻浪,“不對,這是一個圈套!”
龍泰天臉色鐵青,感覺到腦門上都是汗珠,因為他看出來了,對方騎兵沖擊的相當兇猛,根本就是養精蓄銳多時的狀態,絕對不可能是經過長途奔襲的情況,本來這也不算什么,問題是,自己現在是在河灘上,前有宋族頂著,能夠機動的空間太小了,對方的騎兵就像是一道狠狠的撞錘一般打過來,騎兵本來在沖擊上就占據了絕對優勢,自己卻連躲的余地都沒有,就算自己真是一塊堅鐵,也總會有被對方打扁的時候,對方明顯就是先潛伏在上游某處,然后在最關鍵時刻發動如此攻擊,對方如此精準的把握到自己的位置所在,要是沒有陰謀的成分在里邊,誰信!
“傳令下去,全軍撤離河灘!”這個時候,龍泰山已經不敢去想還能不能堵住河道了,本來是要捕獵的獵人,一下發現自己成了獵物,就算是久經戰陣的將軍,此刻也感覺到局面失控,龍泰山極為不不甘心的翻身跨上自己的戰馬,目光看著自己的部下在對方騎兵的瘋狂碾壓下,只能拼命的朝外張開,要么給無數的刺槍捅穿,要么被奔涌的鐵蹄踩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