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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8章 以酒會友(下)

  喝酒易忘事,這話一點都不假,張橋山猛地明白過來,這一通猛喝,竟忘了輸贏的問題了。

  將軍一生身經百戰,忠誠無二,威震大江南北的開國將軍,幾年前離休的大軍區司令,唯一的愛好和缺點就是嗜酒如命,百戰浴血舍生死,,將軍豈能日無酒,張橋山嗜酒,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但是,將軍粗中有細,粗獷的外表下,隱藏著他狡黠智慧的一面。

  喝酒而不誤事,也是將軍馳名天下的美談之一。

  向天亮的問題,“咱們這回喝酒,是你輸了呢,還是我贏了?”并沒有難住張橋山。

  張橋山眼珠子一轉,重又坐回軍用折疊床上,笑呵呵的問道:“小兄弟,那你來說說,我輸了嗎?”

  向天亮也是一楞,很快明白了張橋山的“老奸巨猾”,老將軍本來就是有備而來啊。

  總共就四瓶酒,一個人兩瓶,張橋山酒量在兩瓶之上,他等于是立于不敗之地。

  “老哥哥,你沒輸。”向天亮不得不承認。

  “那么,你贏了沒有?”張橋山笑瞇瞇的問。

  向天亮無奈的笑了,“我也沒贏。”

  “所以嘛,喝了個平手,不分勝負。”張橋山笑道。

  “那……那咱再喝?”向天亮問。

  張橋山搖頭,“不了。”

  “怕輸?”向天亮激了一下。

  “呵呵……問題不是怕與不怕,而是因為沒酒了。”張橋山得意的笑了。

  “沒酒了?”

  “嗯。”

  “那……”

  張橋山笑道:“不分勝負唄。”

  “嘿嘿……原來你早就算好了,穩贏不輸,老哥哥,我被你耍了。”向天亮苦笑道。

  “呵呵……你酒量不賴,反正也沒輸,何必垂頭喪氣呢。”

  “沒勁,太沒勁了。”

  “我倒有個提議。”

  “什么提議?”

  看著向天亮,張橋山道:“大家既然是兄弟,理當開誠布公,你也說,我也說,你意下如何?”

  “這個提議不錯,但是,我有個要求。”向天亮微笑道。

  “讓我先說?”張橋山舀手指著自己。

  “正是如此。”

  “哎,你不會耍我吧?”張橋山疑道。

  向天亮一臉坦然,“我是你的階下囚,耍得了你嗎?”

  “嗯,就信你一回。”

  “請。”

  點上一支煙,張橋山瞇起雙眼,先吸了幾口,“你剛才說過的,想知道哪三件事?”

  “一,你和那個那個,關老兒有什么恩怨,二,你在東江省是不是有個人利益,三,我被人栽臟陷害,你或是你的人,是不是牽涉其中。”

  張橋山不屑道:“你的第二個問題,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張橋山生是黨的人,死了也是黨的鬼,絕沒有個人的私利,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將來也不會有。”

  “好,我相信,那么第三呢?”

  張橋山沉吟著道:“這個問題么……是有些復雜,我有個老部下,在你們東江省紀委工作,我現在向你承認,他牽涉到你的案子當中,而且很可能參與了對你的栽臟陷害,同時我也承認,在不知情的況下,在你們東江省委里各方勢力的搏弈中,我幫我的老部下說過話。”

  “那么,你認為你幫你老部下說過的話,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了嗎?”向天亮問道。

  “嗯。”張橋山點了點頭,臉上竟有了愧色,“我承認,在各方不分高下的情況下,我的話起了作用,這主要是因為,我不但曾是建國初期東江省的首任省軍區司令,還在六十年代當過三年的東江省省委書記和省革命委員會主任,說白了,我在你們東江省還是有一些影響力的,還是有些老部下的,說話還是有點管用的。”

  向天亮苦笑道:“老哥哥,你可把我害慘嘍。”

  “哎,話不能這么說么,誤會,這是個誤會。”張橋山辯解道。

  向天亮問道:“現在你知道案情了嗎?”

  點了點頭,張橋山道:“前幾天通過一些渠道,搞到了你帶到京城來不少資料,現在我相信,你的案子是個冤假錯案,你確實是被冤枉的。”

  “還有,你在其中發揮的作用,不會是決定性的吧?”向天亮又問道。

  “這個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不是,我一個退下來了的人,沒有你說的那么大的能耐。”

  向天亮也點上了一支煙,“老哥哥,現在你說說,你和那個關老兒,到底有什么恩怨。”

  “這個么,說來就話長嘍……”張橋山有些猶豫了。

  向天亮壞壞的問道:“老哥哥,我可是聽說,你曾是關老兒的老部下吧。”

  “放屁。”張橋山象被針刺了一下,差點蹦了起來,老臉立即黑了下來,“他有什么資格當我的領導,一九三一年的時候,我十五歲,他十九歲,我們是在同一個師,但不在同一個團,他當時是團政治處主任,我只是因為負傷掉隊,所以才在他的團里待了三個月,后來我傷愈之后,就回到我自己的團里去了……你說,這算是上下級關系嗎?”

  向天亮笑道:“一九三一年啊,太過遙遠了,我想聽聽建國以后發生的事。”

  “我可以說三件事。”張橋山舉起了三根手指頭。

  “哪三件事?”

  張橋山道:“一,五十年代他有意打擊過我,當時他寫過一篇文章,在文章里不點名的批判我,從那時起,我們雖然還住在一個大院里,但基本上就不說話了,他吃他的政治飯,我扛我的槍,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后來呢?”

  張橋山又道:“那就是第二件事了,那是在六十年代,關老兒和我先后落難,幾乎同時被打倒了,但他東山再起比我早兩年,很快就恢復了工作,可是,他卻壓制了我兩年,后來,還是我的老上級幫我脫了困,從那時開始,我們就算結下梁子了,每次有機會,老夫我就會修理他,而關老兒可能有所愧疚,始終是躲著我。”

  向天亮心道,這就叫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惹不起總躲得起么。

  “再后來呢?”

  張橋山嘴角抽搐了一下,“第三件事么……就是,就是家仇了。”

  “家仇?”向天亮心里一動,莫非和自己的身世有關?

  “嗯,是家仇。”張橋山點著頭,表情有些沉重。

  向天亮小心的問道:“老哥哥,可以說嗎?”

  “唉……家丑不可外揚啊。”張橋山輕嘆一聲,情緒有些低落。

  向天亮急忙說道:“沒關系,要是不方便,就不要說了。”

  “沒關系,也不算什么大事。”張橋山揮著手道,“說起來,我和關老兒還是頗有淵源的,建國前夕,我和他曾在一起短期工作過,當時我們還和另位兩位戰友,一共四個家庭住在一起,我們開了個指腹為婚的玩笑,約定各自的孩子出生后,如果有男有女,就結為親家,還進行了具體的配對,并約定不得翻悔……不到一年,我們每家真的都添了一個孩子,還真的是兩男兩女,于是,指腹為婚的玩笑就變成了事實……但是,但是后來,關老兒家的混蛋兒子,把我的女兒給欺負了。”

  “欺負了?”向天亮明知故問。

  “那時候,我們四個老戰友,關老兒是副總理,我是將軍,還有兩位,分別是部長和主任,關老兒和部長兩家都生了兒子,我和主任兩家生的都是女兒,按照四家當時的約定,等四個孩子長大以后,我的女兒嫁給部長的兒子,關老兒的兒子娶主任家的女兒……那四個小家伙同一年出生,從小在一個大四合院里長大,可以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不但同歲,而且上同一所小學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一直到高中畢業……后來,我們四家都倒了霉落了難,他們四個孩子又一起作為插隊青年,被下放到東江省濱海縣的農村。”

  向天亮噢了一聲,“濱海縣?那就是我的家鄉啊。”

  “你聽我說……他們四個下放后,可以說是相依為命,關系好過兄弟姐妹,但是,關老兒的兒子是個壞種,就在下放期間,把我家女兒給欺負了……當時我們都不知道,后來,我們都恢復了工作,就把四個孩子從東江省接了回來,那時,正好關老兒和主任在京城工作,我和部長在西南地區工作,四個孩子也都到了結婚的年齡,于是我們四家就按照當年指腹為婚的約定,為他們舉辦了婚禮。”

  向天亮微笑道:“這不是挺好的么。”

  “好個屁啊……后來,關老兒的那個混蛋兒子,老是纏著我的女兒。”張橋山惱道。

  “為,為什么?”

  張橋山怒道:“后來,我才知道,他們在鄉下的時候,就,就好上了……不,是,是因為關老兒的那個混蛋兒子欺負了我的女兒。”

  “這是愛情啊。”向天亮脫口而出。

  “狗屁愛情。”

  “老哥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本來就是你們當長輩的錯,你們不應該包辦下一輩的婚姻嘛。”

  “你什么意思?”

  向天亮道:“以我看,關老兒的兒子沒錯嘛。”

  “你,你幫他說話?”張橋山老眼瞪著向天亮。

  向天亮壞壞的一笑,“我是幫理不幫人”

  這時,張橋山盯著向天亮,臉色驟然的變了。

  “你……你你你……你小子到底是誰?怎么,怎么長得那么象,象關老兒那個混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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