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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 一別經年,人各不同

  相比陳滟的匆匆而來匆匆而去,陳瀾卻是又去看了陳汐,見其雖說帶發修行,可眉眼間反而少了幾分冷艷,多了幾分恬淡,有些話便說不出來了,最后回來陪著朱氏用了午飯方才告辭離去。只上車了之后,人前一直言笑盈盈的她卻立時斂去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怔仲。死纏爛打硬是要跟著陳瀾一塊去安國長公主府的陳衍見姐姐這光景,也知機地沒做聲。

  直到馬車緩緩前行,好一陣子都沒見陳瀾回神,他這才干巴巴地咳嗽了一聲,又低著頭小聲說:“這幾年宮中的林御醫和大姑父薦的那位張大夫常常來給老太太診脈問診,雖然在老太太面前都是說些老生常談的話,但畢竟禁不住我追問。從前那趟小中風雖然平安度過,可老太太年紀大了,氣血兩虧,這要是安安生生,也許還能有三五載,可若是有個什么小毛小病,一不留神就難說得很了。”

  陳瀾雖不通多少醫術,但察言觀色,她自然發現朱氏的身體比三年前更加不濟,甚至精神也大為不足,只這么見一回人,午飯之后就已經困倦上來,而眼睛之中更是神光不足。于是,在陳衍說了這么一番話之后,她不覺深深嘆了一口氣,倚在靠背上竟不知道該說什么。

  “總之,姐,一切有我呢,你就別那么操心了。”陳衍冠蓋吧歲月輕輕握住了陳瀾的手,繼而咧嘴笑道,“我明年就要娶親了,興許給這喜事一沖,老太太就立刻好起來也不一定,不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嗎?三叔能不能回來還不一定呢,而且有了先前的教訓,他就是回來,也不敢如從前那般肆無忌憚,再說,我已經長大了,能獨當一面了!”

  那曾經青澀的人兒已經漸漸蛻變,盡管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確認了這個事實,可陳瀾總覺得心底有幾分空落落的。沉默了好半晌,她終究沒有出聲,只是沖陳衍點了點頭。

  陽寧侯府位于西城,而安國長公主府卻位于東城,因而這一路異常漫長。在那有韻律的車轱轆聲中,陳瀾雖昨夜睡得很好,可終究是旅途勞頓,不知不覺就打起了瞌睡。隨著車的一陣陣顛簸,原本靠在一邊廂壁上的頭漸漸被顛得調換了方向,最后自然而然往右邊一歪,就這么靠在了陳衍的肩膀上。

  這動靜頓時把半夢半醒的陳衍給驚著了,一側腦袋,他就發現姐姐的頭正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在最初的驚愕過后,他的目光就落在了那張臉上,微微有些亂的額發,修長的睫毛,微微閉著的眼睛,那熟悉的眉眼此時卻沒了平時的鎮定自若,多出了幾分柔弱來……只是茫然了一瞬間,他就立時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子,讓陳瀾靠得更舒服些,手卻把窗簾撩開了一些,眼睛也落在了窗外。

  三年多了,這三年多他比過去十幾年都要拼命都要努力,就是為了能不負姐姐的期望,就是為了讓自己和姐姐都能平安喜樂!如今好不容易團圓,他不會讓任何人攪和了這種好不容易才爭取來的幸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瀾突然聽到外間仿佛是什么人正在說話的聲音。恍惚之間睜開眼睛,辨明自己是在馬車中,她一愣之下立時坐直了身子,環顧四周卻發現陳衍不見了,而這馬車也已經停穩了下來。低頭發現身上蓋了一件厚厚的大氅,仿佛是之前看見陳衍穿在身上的,她不覺一把將大氅卷好抄在手中,待要下車時卻有些猶豫。

  因為闊別許久的陳衍比從前更加纏人,隨行的云姑姑和兩個丫頭都在后頭的青帷小油車上。她剛剛分明是在車上睡著了,如今鬢發散亂自不必說,若是貿貿然下車,這幅光景落入別人眼中,不知道又會編排出什么話來。斟酌良久,她便湊近了前頭車門,透過卷簾縫隙往外看去。當認出那個站在門口和陳衍說話的人時,她不覺皺了皺眉。

  那不是別人,正是晉王!

  馬車之外,晉王和陳衍寒暄過后,這才笑道:“你這來得實在是不巧,我也走到門上才知道,九姑姑進宮去了。既然撲了個空,何妨到我那兒去坐坐?”

  “多謝晉王殿下好意,只是今天我不是一個人,車上還有家姊。”陳衍冠蓋吧歲月恭恭敬敬地垂下了頭,避開了晉王那種有些刺人的目光,“家姊剛剛從江南回來,思母心切,所以我打算再陪著家姊去東安門外問一問。家姊畢竟曾經通籍宮中,若是方便,還可以順便進宮一趟拜謁皇貴妃娘娘。”

  這話說得異常圓滑,哪怕是車內窺視的陳瀾也不覺暗自點頭,贊許曾經那個咋咋呼呼的小家伙如今真正成熟了。然而,就在這時候,她卻發現晉王一下子拿眼睛往馬車這邊看了過來,竟是和她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哪怕覺得對方不至于發現自己這偷窺,她仍是深深吸了一口氣。比起當年的形貌,如今的晉王不僅顯得消瘦,而且那眼神和氣度也內斂了許多。

  “怪不得,原來是令姊也在車上。那就走了,如今我那王府里少了個女主人,接待她就多有不便了。”說到這里,晉王便含笑收回了目光,沖陳衍點了點頭,“那我也不勉強,你就送令姊到東安門去吧。話說今天當值的當是楊大人昔日舊部,當不會留難,通傳之后當可入見。

  倒是皇貴妃這幾日身體不適,也不知道能否接見,至于九姑姑,多半是在賢妃娘娘那兒。”

  這一番解說之后,陳衍自然是連聲道謝,待到行禮目送人離去,他方才轉身回來。打開車門小心收起卷簾,他利落地登上車,結果還沒坐下就看到已經醒得炯炯的陳瀾。見她抱著大氅沒好氣地看著他,他便嘿然一笑,放下卷簾就吩咐外頭關上了車門。

  “姐,你醒了?剛剛的話都聽到了?”

  “不但聽到了,也都看到了。”陳瀾把大氅遞過去,督促陳衍穿好了,這才說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何況三年?雖說之前就見識過了,可看你剛剛有板有眼的沉穩樣子,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過,晉王的樣子也變化極大。”

  “自然大,他在皇陵足足被撂了一年,回京之后又是荊王殿下最風光的時候,要是他還像從前那樣只知道裝樣子,東宮之主早就定了。”

  陳衍的聲音一下子壓得極低,沉吟了一會又開口說,“羅師兄回來之后,就出了內閣轉六科廊,去年轉吏部文選清吏司掌印郎中,今年則是翰林院侍讀學士,今科春闈更是奉旨巡閱考場。雖說是和荊王殿下交往并不多,但因為江南之事,難免有些撇不清。至于冠蓋吧歲月蕭世子,則是奉旨管帶府軍前衛幼軍,那至今未定的婚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緊盯著,媒人險些就要踩破了鎮東侯府的門。別人都說,他們倆是荊王的文武雙璧,可即便這樣,大多數文官都是偏向立長,所以東宮遲遲未定。這不,因為緬甸那邊突現不穩,所以威國公大約要離京了。”

  之前人在江南,哪怕是消息暢通,但不在京師,很多敏感的東西就不能寫在書信上,因而此時此刻聽著這些,陳瀾哪里察覺不到其中的重重危機。還不待她細想,陳衍就笑嘻嘻地為她扶了扶頭上的一支簪子。

  “只不過,咱們侯府如今當家人不在,老太太不管外務,我年紀小,再加上大表姐已經過世了,所以連帶韓國公府在內,咱們兩家都是不摻和這些事情的。為了這個,晉王殿下也不知道堵我多少回了,不是為了我和他好歹是親戚,而是為了師傅是皇上最信賴的人。今天師傅不在家,多半是為了躲這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只可惜我對他說你是從東安門入宮,西苑我還有通籍,這大內禁宮我就進不去了。”

  “也不見你和公主府的門房問問清楚,為了躲人,你就信口開河就說了那么一通話,這膽子也太大了!”

  “習慣成自然,習慣成自然。再說,這不是怕那位殿下死纏爛打么?”陳衍打了個哈哈,往外看了看就立刻岔開話題道,“師傅這兒距離東安門就是近,瞧,這已經是東安門大街了,轉眼間就要到了。”

  陳衍那避重就輕的習慣陳瀾哪里不知道,此時眼看就到了,教訓已經是沒了機會,她自然只能就此作罷,只少不得瞪了他一眼。等到馬車停在了東安門外,她就只見陳衍跳下車之后熟門熟路地下去兜搭,不消一會兒,就有一個中年太監跟著他到了車前。

  “海寧縣主,安國長公主進宮之前曾經囑咐過,若是您到了,就請從東安門入宮。長公主不是在咸陽宮就是在長樂宮,小的給您引路。”

  那中年太監把話說完,陳衍就扶了陳瀾下來,又笑著說道:“姐,這位是萬公公,如今是御用監奉御,為人穩妥可靠,有他在我就放心了。再說,云姑姑也能隨著你進去。”他說著就斜睨了那萬公公一眼,“萬公公,我姐姐可就拜托你了。要出什么岔子,你可知道后果。”

  “是是是,四公子就放心好了,海寧縣主那是金枝玉葉,小人必定盡心竭力伺候。”

  陳瀾又不是頭一回入宮,只這會兒看著陳衍竟是對那萬公公千叮嚀萬囑咐,仿佛生怕她在宮里吃了什么虧,她不禁啞然失笑。從前都是她猶如母雞護小雞似的護著陳衍,這一次回京竟是調轉了過來,小家伙竟不止是嘴上說說,而是貨真價實從行動上表現出自己的可靠來。

  盡管瞧著有趣,可她自然不會在這時候在臉上露出什么端倪。直到隨著萬公公一路進宮,見這位陪著小心端著笑臉,而在一路上遇見其他低品小宦官行禮的時候卻只是略一點頭,她就知道這位在宮里想來是有些身份,因而又走了一箭之地,她就仿佛漫不經心似的問道:“我好幾年沒回來了,如今竟是不認得人,萬公公是御用監的人,想來該識得夏公公?”

  “回縣主的話,不敢當識得二字,夏公公正是小人的干爹。干爹一直都說要退下來養老,就不免多挑了幾個人調教提拔,小人正好福分不薄,這才給挑上了。”這萬公公說到這兒,臉上的笑意就更殷勤了,“今天這一趟差事不但是長公主的吩咐,干爹也額外囑咐過。說是縣主畢竟已經離開了這么久,有些事情未必分明。”

  聽說夏太監另有囑咐,陳瀾立時凝神留意。果然,萬公公只是頓了一頓就壓低了聲音:“雖說如今是皇貴妃娘娘權攝六宮,但娘娘身體一直算不上十分康健,所以前是貴妃娘娘淑妃娘娘和賢妃娘娘協理六宮。貴妃娘娘去年得了一位小公主,難免稍微撂開些手,而賢妃娘娘則素來是不管事的,這宮里的光景可想而知。”

  盡管萬公公只說后宮,半句不涉及前朝如何,但陳瀾哪里會聽不出這其中的奧妙。心領袖會的她沖著云姑姑使了個眼色,后者在坤寧宮當了多年宮女,更是精熟這一套,在路過一個拐角的時候,趁著沒人注意,便不動聲色地將一錠銀子塞在了萬公公手里。萬公公亦是顯露出做老了這勾當的熟練,接過東西一捏就立時往腰帶中一揣,連多看一眼都沒有,只是臉上的笑意難免更顯出了幾分熱忱。

  正如起頭晉王所說,咸陽宮皇貴妃朱氏果然是正犯著病,盡管聽了她來很是高興,但也只是強打精神見了她,只說了一會話就連連咳嗽。陳瀾見狀自然是慌忙起身告退,卻被皇貴妃伸手攔了攔,下一刻,屋子里的其他人就悄無聲息退下,就連云姑姑忖度片刻也閃了出去。

  “我當初進宮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沒想過臨到這年紀還能晉封,也算是異數了。”感慨了這一句后,皇貴妃便用手絹捂著嘴,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但卻不曾再咳出聲來,好一陣子才緩過氣來,“你祖母年紀大了沒法入宮來,你不在,她更是沒法子遣別人入宮來見我,頂多只能讓人捎帶三兩句話,可終究不便。今天你來,有些話我必得要說。”

  聽到這里,陳瀾慌忙坐上前去,扶著皇貴妃的胳膊輕撫其脊背順氣。果然,就只見皇貴妃沖她輕輕頷首,聲音已經是輕得不能再輕:“晉王妃年紀輕輕就歿了,聽著自然讓人傷感,可無論是于她自己來說,還是于陽寧侯府韓國公府,也許都好。晉王雖說是一度打消了廢妃的打算,可他早覺得自己在文官當中名聲好,一個出身勛貴的王妃反而累贅,王妃病重的時候,他都不曾有多少問候,冠蓋吧歲月安國長公主把小郡主接過去的時候,他更是連一點不情愿都沒有。”

  “早在還在服孝的時候,他就已經悄悄在京城那許多文官當中物色起了繼妃人選。雖說他身邊那位首席幕僚湯先生已經不在,可他終究是周王以下最年長的,生母又是淑妃,自然有無數人愿意貼上來,如今雖說行事反而低調了,可聲勢甚至不遜當年。而荊王在江南之事之后雖是熱過一陣子,可如今反倒又不顯了,而且立儲之事竟是也擱置了下來。”

  一口氣說了這么多,皇貴妃這才停下來歇了一口氣。陳瀾扶著人靠床板做好,又墊了一個厚實的靠枕,這才親自去蒲包里倒出一杯滾熱的茶來,服侍皇貴妃喝了大半盞,這才輕聲說道:“娘娘放心,您說的我都明白了。雖然荊王南下的時候,曾經和叔全并肩做了不少事情,但那是為了公義,不是為了私情。至于侯府,三叔不在,別人也不敢逾越。”

  “你知道就好,事情未定,早站隊看似能夠盡早拿到從龍之功,但站錯了隊呢?再說一句誅心的話,日后圣主登基,萬一覺得你當年那站隊只是為了一己之私,亦或是鳥盡弓藏呢?老太太當年力主惠蘅嫁給了晉王,可結果如何?”連續三個問句之后,皇貴妃終于疲憊地打住了,最后才吐出了一句話,“圣心獨運,別人即便猜到結果,也未必猜得到過程。”

  皇貴妃從前并不是喜歡評論朝政時局的人,因而,此時此刻聽著這洋洋灑灑一大篇,陳瀾心中非但訝異,隱隱約約還有些擔心。果然,這么一大通話也耗盡了皇貴妃的大半氣力,她示意陳瀾扶著她慢慢躺下,嘴里這才輕聲說道:“我向來是對這些事情并不留心,要不是長公主提醒過我,我也想不到這些。況且,除了晉王和荊王,周王殿下也已經有了嫡孫。”

  出了咸陽宮,陳瀾雖思忖羅貴妃不是正經親戚,但沉吟再三,還是特意去了端福宮。使萬公公通報之后,待得知羅貴妃帶著小公主去了御花園,她自是樂得撲空,當即又轉往了長樂宮武賢妃那兒。還沒進門,她就聽到里頭傳來了一個熟悉的爽朗笑聲。

  “好,這一腳真是盡顯你當年本領,且看我的!”

  陳瀾恰好在這時候進了門,見一個高高的鞠球朝自己這邊飛了過來,她在最初的一愣過后,竟是本能地退后一步,勾腳輕輕顛了兩下,隨即又是高高一腳。下一刻,就只見鞠球回飛到了那正殿前的院子里,緊跟著就是一個又驚又喜的嚷嚷,再后來則是一陣笑聲。

  “好好,多虧來了個救星,否則你這必殺一腳就得飛到外頭去了!”

  武賢妃用腳輕輕將鞠球傳給了旁邊的周王,見其笑呵呵地左腳右腳輪番其上,玩了個不亦樂乎,滿頭大汗的她隨手接過一旁宮女遞來的一條軟巾,一面擦臉一面往陳瀾這邊迎將上來。而安國長公主自是比她更快一步,到了陳瀾面前上上下下一打量,她就伸手按了按陳瀾的肩膀,又拉起她的胳膊瞧了瞧,隨即滿意地點了點頭。

  “好好,江南水土確實養人,就這么幾年,你的筋骨比從前強健多了!看你剛剛那腳,在江南還學過蹴鞠么?”

  “娘,除了蹴鞠,為了強身健體,練劍、跑步、打太極,逢天氣好的時候就出去踏青爬山,雖說沒什么高山,但一來二去,身體就比從前好多了。”陳瀾自然不會說,遠離了京城那些達官顯貴的視線,她可以把從前學過的不少健身操拿出來做,于是身體柔韌性也好,其他也好都有了很大提高。此時,見武賢妃也上了前,她自是連忙行禮。

  “這孩子,確實比從前看上去臉色紅潤精神煥發,這才像你年輕時候的樣子,不管什么時候都是使不完的勁。”武賢妃說完這個,就拉過陳瀾悄悄問道,“都成婚差不多三年了,你家婆婆和相公可有過什么抱怨?”

  見陳瀾面色微微一紅,隨即坦然搖頭,武賢妃這才站直了身子,笑吟吟地感慨道:“好,好,不愧是皇上,這鴛鴦譜一點一個準!”

  安國長公主耳聰目明,剛剛武賢妃的問話自然完全落在了她的耳中。嘴上雖不說,但一塊入正殿的時候,她那好心情自然是完完全全露在臉上。等到坐定,她就立時催促武賢妃把一歲多的孫兒抱了出來瞧瞧,等人一走,和陳瀾坐在同一具軟榻上的她就笑說道:“總算是在江南最初那眸子擔驚受怕沒白挨,你等到這舟馬勞頓恢復了,就可以漸漸停了藥。對了,回頭我讓林御醫先給你去看看。”

  “謝謝娘。”

  陳瀾正要繼續說什么,卻不防一根手指就這么落在了她的雙唇上,緊跟著就只見安國長公主對她眨了眨眼睛。她側頭一瞧,就只見是周遭還侍立著兩個宦官。

  “叔全那邊大約這兩日就有召見。不過你有個預備,任命興許不會這么快,你們倆不妨好好休整休整,該逛的該玩的什么都別錯過。”

  見陳瀾點了頭,安國長公主自然就此打住。等到武賢妃一手牽著一個走路磕磕絆絆的孩子出來,母女倆自是一同起身。讓陳瀾大為驚訝的是,當武賢妃放開手時,那大約還不到兩歲的小不點就走到安國長公主跟前,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姑婆,隨即就扭過頭來,那黑亮的眼睛極其好奇地盯上了她,嘴里突然迸出了兩個字。

  “姐姐?”

  安國長公主見陳瀾大愣,不禁在旁邊沒好氣地笑道:“這個敬兒,我就是姑婆,瀾瀾就是姐姐,是我特別老么?”

  “哪里是你老,是瀾瀾看著特別年輕才是!”

  陳瀾卻沒注意到這些調侃。見那小不點走到面前,自來熟地扯扯衣裳下擺,又繞著她走了一小圈,隨即突然伸手要抱,她幾乎不假思索地蹲下身去伸手把人抱了起來,那溫軟的觸感讓她一時心里一熱。

  看來,她真的該好好努力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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